想到可能悲情的結局兩兄妹都沉默了,特別是姜麟兒,摸索着哥哥因練武而粗糙的手掌,此刻心疼得很。
想着着兩年來在哥哥的庇護下安然的日子,她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護住着自己的幸福,哪怕是付出一切代價。
以前都是哥哥在保護她,保護這個家。如今哥哥受傷了,在着虛弱之時,該是她來撐起護着這個來之不易的家了。
兩兄妹相依着各自想着即將面對的困境,不久帳外便傳來了稟報聲。
隨着聲響,姜麟兒略微整理了下妝容,便見典韋帶着三個神態各異之人緩步走入了帳中。
比之張溫、袁滂臉色的憂慮,作爲天使的小黃門,此刻更多的是忐忑。早在進入中軍帳之前,他已然被護衛着的麒麟衛所發出的殺氣,嚇的顫顫巍巍。再加上姜麒的兇名,此刻就怕怕姜麒暴起殺人。
不過,着小黃門是多慮了,眼下病怏怏的姜麒,哪有力氣去與之計較,別說他一個小黃門,就是張讓在面前,姜麒也沒有將之斃命的打算。
“君侯還好否。”提心吊膽許久的袁滂搶在了張溫之前來到榻旁,扶着姜麒手詢問道。一起經歷了許久,哪怕姜麒與侄兒蔡邕有歧,但他還真的不希望姜麒便因此而蒙難了。
“麒讓老將軍擔心了,有愧呀。”姜麒隨即擠出一抹笑容道。雖然不喜這個老副將,但姜麒也不得不承認袁滂的面面俱到幫了他很多忙。如今即將分別,還真的有些捨不得。
“無事便好,此次陛下雖然聽信讒言,收回君侯帥印。但君侯切莫介懷,自古以來統兵者有幾人不招嫉,就如同皇甫將軍一般,如今雖然賦閒在家,可早晚陛下還會委以重任的。此次君侯回京,只需向陛下講出事實便可。”親眼看到姜麒砍斷大纛,袁滂知道其心中所憤,適時勸解道。
“多謝老將軍告慰,麒省得。待麒離去之後,還請老將軍多多保重身體,也祝願老將軍早已凱旋。待到那日,如若有幸,麒當在城外迎接將軍。”對於袁滂這份長者的教導,姜麒心中甚感,隨即道。
“好!待到那日,老夫定於君侯把酒言歡!”臨陣再換將,袁滂也知道自己前途未卜,言語也只有勉強一笑道。
“張將軍!待麒走後,着軍中兄弟便拜託將軍了。”再次握握袁滂撫着的手,姜麒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張溫道。
“姜君侯放心,此次雖然受君命而來,屬不得已。但溫也定不負君侯希望、陛下囑託的。如今天下不穩,君侯文武雙全,有平天下之能,還請君侯保重身體,他日定會再戰疆場的。”知道前因後果,本來就不想來的張溫,如今看到面色蒼白的姜麒,多少有些兔死狗烹之感,眼下卻只有安慰道。
“當第一天領兵麒便知道,但凡將軍要麼死在沙場、要麼死在牢房,能善終者寥寥無幾。只希望不會遺臭萬年吧。”已經心灰意冷,什麼再戰之言姜麒不過付之一笑。
“君侯切莫如此,相信陛下會還君侯清白的。”張溫嘆了口氣道。
“未來之事誰又知道!張將軍,方纔麒身體不適未能接旨,還請將軍切莫怪罪。待接旨後麒即刻移交將印、虎符。袁將軍,麒身體不適,軍中兵馬、器械、糧草之數,便請將軍轉告張將軍了。”此刻什麼寬心之言,姜麒以不想理會,當即轉入了正題。
“君侯放心吧,老夫會協助好張將軍的,只是如今軍心不穩,也不知道戰事會如何。”知道事情已經不可逆轉,袁滂搖頭嘆息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張將軍會帶着大軍凱旋的。”袁滂的擔心姜麒如何不知,他也不希望昔日的袍澤枉死,但如今他已經是自身難保,哪有心情再言軍事。
“李黃門!請旨吧!”雖然有些向姜麒討教,但畢竟爲官幾十年,張溫一時也拉不下臉,隨後示意躲閃的天使道。
“諾!請、、請易陽侯接旨!”被叫到,一直在旁邊偷看的小黃門不敢遲疑,一下將裝着聖旨的錦盒舉過頭頂道。
“微臣姜伯孝接旨,請恕微臣有疾在身未能全禮。”在掙扎和妹妹的攙扶下,姜麒艱難的跪在了牀榻之上,恭恭敬敬的領了着可能的最後一旨。
“小妹!去將我虎符、大印取來!”恭敬的接過聖旨,姜麒將之放於一旁後吩咐道。
“諾!”知道哥哥已有決定,姜麟兒唯有順從的點頭答應,隨後趕緊去找許祺拿回虎符。
乘着妹妹離開的空擋,姜麒懷戀般的看看中軍帳,然後對着張溫道:“張將軍,麒本該就此離開中軍,然有疾在身,恐只有明晨再離去了,藉此麒也好讓主簿收拾一下,將有用之物留與將軍。”
“君侯放心,如今軍心不穩,本將也不宜即刻入軍。那便等明日點將再言吧。”張溫也不是咄咄逼人之輩,當即同意道。
“那麒也只有明日再隨天使回京了?”姜麒隨後又對戰戰兢兢的那小黃門道。
“奴婢聽君侯的。”虎倒餘威在,着小黃門可還不敢逆姜麒之意,趕緊點頭道。
“兄長虎符、印信!”小黃門剛退下,抱着錦盒的姜麟兒便與許祺一起到了近前。
姜麒也沒接,直接推向張溫道:“請將軍驗收!”
“張溫接印!”面對大印,張溫拱手一拜道。
虎符、大印順利交手,無論是張溫還是那傳旨的小黃門都鬆了口氣。沒有虎符,姜麒無法調軍,就算姜麒反抗那也是有限的了。
該做的事情完了,張溫、袁滂看着姜麒的臉色也知道不便打擾,先後又說的兩句便走出了軍帳。
着姜麒走了,他們忙的時候纔剛剛開始,眼下最主要的無疑是如何善後了。
不過,待人走後,姜麒並沒有他們想象般的就此休息了。張溫他們要善後,他姜麒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在讓妹妹同許祺去整理行李後,姜麒讓人將周瑜、晏明先後叫到了病榻之前。吩咐周瑜倒是簡單,不過讓其整理中軍文書,之後要隨自己回京。
至於讓晏明來,自然是爲了麒麟衛的將來。作爲自己的親兵衛,麒麟衛並沒屬於當初平亂大軍的序列,故而姜麒並不打算將這些心腹留給張溫。
也還好一早讓趙雲他們走了,不然他不讓平亂功臣趙雲留在軍中聽用,還真的可能再招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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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無外人,姜麒坐直了身子,氣勢隨即比剛剛病病殃殃好多了,隨後問道:“晏明現在軍中情況如何?”
“雖然各校皆在闢謠,但流言任然無法制止,雖然沒譁變,但士氣大跌。”晏明是個直腸子,知無不言道。
“那麒麟衛哪?”姜麒接着問道。
“比之其餘各校,麒麟衛將士皆憤慨,很多軍士都怒不可遏,想去斬殺那閹宦。”晏明氣憤的回答道。
“下去後告訴兄弟,他們之心麒明白,但爲臣者當忠心。當然如若有人心中有怨,想解甲歸田,麒不怪罪,不管將來如何,我們都是生死兄弟。要離去的,麒發放一年餉錢。”軍心不穩,姜麒早以料到,如今嘆息道。
“主公!麒麟衛永遠都是主公最忠實的僕役,主公如今雖蒙難,但誰敢叛變,某家第一個宰了他。”見姜麒面色不好,晏明鐺的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匍匐吼道。
“晏明起來!爾之忠心麒知道,今生能得兄弟等守護,麒不枉此生了。”患難見真心,雖然如今被朝廷遺棄,但這些年交的如此多生死兄弟,姜麒此刻心中也感動了。
“如若主公有不測,明願追隨主公於來世。”都說士爲知己者死,晏明眼下便有此感覺。
“身體髮膚、授之父母,晏明不可輕易言死。再者麒還沒有及冠,着大好的日子還在後面,怎麼?你想麒早死。呵呵!”見氣氛不好,姜麒輕輕一笑。
“末將失言了,主公文才武略天下無雙,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憨直的晏明被姜麒一笑也逗樂,趕緊俯首道。
“好了,不說笑了,有幾件事讓你去做。”收起笑臉,姜麒又恢復威嚴道。
“主公吩咐!”晏明正立道。
“麒麟衛,如今麒是帶不回京了,但又不能留在西涼,待會兒傳我命令,除子弟兵,麒麟衛每人發放一年餉錢,即刻解甲歸田。如若還想從軍,一月後自行前往朔方歸建,在明年二月還未歸建者,可算退役。”姜麒沉思片刻後言語道。
“解甲歸田!!”姜麒命令當即讓晏明驚呼了聲。
“是的!如今只有解甲歸田,麒麟衛才能正常離去,不然他們只會死在着西涼戰場之上。”姜麒肯定道。
“諾!兄弟們雖可能不願,但末將知道如何做。”雖然有些不理解,但晏明還是肯定的領命道。
“讓兄弟們連夜離開,另外你也要走,你帶一隊子弟兵去冀縣找戲志才,然後直奔離石。到了離石後傳我將令。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沒有我之將令,不得發一兵,如有違者,共斬之!”姜麒鄭重道。
“主公!如此一來,安全當如何?”一聽衛兵今夜便離開,晏明擔心道。
“我之安全,未到京城前,當無憂。放心去吧!記住我的命令。”姜麒叮囑道。
“諾!主公放心,末將定護着戲從事安全離開,只是末將不在,主公當小心纔是。”晏明還是有些不安道。
“放心去吧!有老典在,相信世上還沒有人能傷我。”晏明的關心姜麒很受用,當即一笑道。
“晏將軍放心!典某就是死了,將軍也是安全的。”一旁抱着兵器眼觀鼻的典韋,甕聲甕氣的言語道。
“那末將便走了,主公保重。”晏明看了看典韋高大的身形,略微安了下心,隨後再對姜麒拜道。
“去了離石後,多讀讀書,跟着子龍們多學習如何領兵。晏明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姜麒慢慢起身將單腿跪地的晏明扶起道。
“晏明知道,主公保重。”聽着姜麒的關心,晏明不免紅了眼睛,重重點了點頭後,轉身離開了大帳。
看着晏明消失於帳口的身影,姜麒感傷道:“老典,你說麒還能再見晏明嗎?”
“將軍不是吩咐晏將軍回離石嗎?將軍待去西河之時不是就見到了?”頭腦簡單的典韋,莫名其妙的說道。
“希望還有去西河的一天吧!”姜麒扶手,沉沉嘆息道。
馬上便要成爲階下囚,他還真的沒想過還能再官復原職,以前把張讓得罪摻了,此次不死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也正如姜麒所料,待他會西河,那已是幾年後的事情了。那時天下分崩離析,而他也不再爲大漢而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