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歐洲和華夏有六個小時左右時差,此時差不多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了,所以邱院士只給米國的瑟斯頓教授和漢密爾頓教授等少數幾個人打了電話。
這幾位接到電話後便打開了郵箱,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數學年刊》發來的審稿信。
隨後,田立心這位“華夏數學家”可能已證明了龐加萊猜想的消息,便理所當然地在頂級數學家的朋友圈中人盡皆知了。
六個小時後,莫斯科的郊外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通宵達旦的澤爾曼諾夫教授摘掉鼻樑上的眼鏡正揉着發澀的眼睛時,他的妻子便遞來了一杯咖啡,“葉菲姆,你該休息了。”
澤爾曼諾夫教授點點頭,“是啊,我該休息了,如果我中午沒能醒來,你一定要叫我。”
“我知道。”澤爾曼諾夫夫人走到他身後,一邊揉着他的肩膀一邊低聲迴應起來,她顯然早就習慣了丈夫的工作狀態。
但這樣的悠閒時光並沒能持續多久,門外便響起了竅門聲。
“這一大早上的,也不知是誰來拜訪?”澤爾曼諾夫夫人整了整衣服,快步走了過去,打開門時,便看到穿着黑色風衣的格里戈裡.佩雷爾曼正有些侷促地站在門口。
“早上好啊,澤爾曼諾夫夫人。”
儘管此時已是仲夏,但莫斯科的早晨還是挺冷的,佩雷爾曼穿着風衣倒也不算過分,但他的衣服實在太髒了,頭髮和鬍子也亂糟糟,這使得澤爾曼諾夫夫人剛開門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味。
實際上,佩雷爾曼現在也就三十四歲,但他的樣子卻更像一個五六十歲的乞丐。
哪有半分傳說中的數學家的形象?
好在,佩雷爾曼此前就來過澤爾曼諾夫的家,所以澤爾曼諾夫夫人一眼就認出了他,又聽他向自己問好,便連忙讓開了門,“格里沙,怎麼是你啊?快進來吧。”
“謝謝。”佩雷爾曼靦腆地一笑,又問道,“澤爾曼諾夫教授在家吧?抱歉,我出來得太急了,忘了先打一個電話。”
至於手機?
佩雷爾曼表示,“手機是什麼玩意?”
佩雷爾曼其實是一個數學天才,同時也是一個孤僻的怪人。
他十六歲時就以滿分的成績獲得了國奧賽的金牌,二十二歲拿到了博士學位,之後因爲破解“靈魂猜想”而收到無數米國高校的邀請函,但他最終留在了祖國。
蘇聯解體後,身爲猶太人的父親和妹妹都選擇了移民,但他和母親留了下來。
工作時,佩雷爾曼對周圍的腐敗現象深惡而痛絕之,他也因此受到了同事們的排斥。
總之,佩雷爾曼的生活節奏很單一,手機什麼的,自然是不會有的。
澤爾曼諾夫教授也聽到了自己的婦人和佩雷爾曼的說話聲,當即迎了出來,“格里沙,你怎麼來了?先進屋吧,我昨晚就想着今天一早給你打電話呢,你這就來了。”
“額。”佩雷爾曼點點頭,還想着問問澤爾曼諾夫教授爲什麼要給自己打電話的,卻被澤爾曼諾夫教授擁着進了書房,澤爾曼諾夫夫人則是泡咖啡去了。
“格里沙,你是不是又有了什麼新成果?”澤爾曼諾夫教授讓佩雷爾曼坐下後,便拿起電腦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便先問起了他的來意。
他當然也想先給佩雷爾曼說說要給他打電話說的事,但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啊!
田立心破解了龐加萊猜想的事,對整個數學界,或者更誇張一點,對整個人類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但對澤爾曼諾夫教授和佩雷爾曼這些長期以來,一直在研究這個猜想的人來說,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誰不希望,自己纔是那個破解了龐加萊猜想的人呢?
佩雷爾曼這位數學界的隱士,顯然還沒聽說已經傳遍頂層數學圈的消息,他從書包中拿出了一摞手稿,遞向澤爾曼諾夫教授時又不無興奮道,“葉菲姆,我找到了解決龐加萊猜想的思路,並且將這個思路寫成了論文,你能幫我看看嗎?在論文中,我提出了一個Ricci流的單調式,在所有維度中成立且無需曲率假設……”
澤爾曼諾夫教授鄭重地接過文稿,但聽到佩雷爾曼的解釋時卻只是皺了皺眉,然後就坐下來不動聲色地翻開了文稿,認真地閱讀起來。
要是沒有田立心的論文,或許澤爾曼諾夫教授會爲佩雷爾曼由衷地感到高興,畢竟做數學最重要的就是思路,他也早就知道佩雷爾曼的性格,他既然說自己已經有了思路,那離證明龐加萊猜想就真的是已經不遠了。
可惜,他的思路還是來得太慢了!
學術界往往就是如此,人們只會記住第一個獲得突破的人,其餘人就只能是淪爲陪襯了。
爲了爭第一,很多科學家甚至能從朋友變成敵人,正如牛頓和胡克之爭。
讀着佩雷爾曼的手稿時,澤爾曼諾夫的心是充滿矛盾的,他都不知該怎麼開口向前者傳達田立心已經證明了龐加萊猜想的這個“壞消息”了。
一時間,書房中變得寂靜無比,直到澤爾曼諾夫夫人夫人端着咖啡走了進來,佩雷爾曼才起身接過咖啡,又對她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澤爾曼諾夫教授卻在此時嘆了一口氣,用充滿低沉的聲調說,“格里沙,不得不說,你的論文實在是太精彩,我爲你取得的進展由衷地表示祝賀,但遺憾的,在看到你的論文前,我收到了《數學年刊》編輯部發來的審稿信,這封審稿信中,是一篇華夏數學家證明龐加萊猜想的論文,他的證明方法,和你的思路是一樣的。”
“什麼?龐加萊猜想已經被證明了?”佩雷爾曼聽到這話之後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他甚至都沒注意到,手上的咖啡已經有大半灑到了他的半個月沒洗的牛仔褲上。
“我想,是的,他的論文就在這裡,你來看看吧?”澤爾曼諾夫教授起身讓出椅子,但他彎腰打開郵箱時,卻見裡邊多了一封新郵件,顯然是邱院士發來的邀請函。
看完邀請函後,澤爾曼諾夫教授便對佩雷爾曼道,“格里沙,過幾天咱們一起去華夏聽那個田立心的報告會吧?”
“當然,只是……”
“不必擔心路費問題,我給你解決就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