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很是鬱悶。
徐老師卻不失時機地將一張成績單遞給她，順便補了一刀，“我改的這兩個班還可以，光是五班就有兩個滿分作文，但基礎還是太差了，最高分倒是有135分，但平均分不到80，六班的成績我還在統計。”
林老師也算是聽出了他的潛臺詞，——我改的卷子，作文都是往高了給的。
問題是，誰不是這麼做的？
畢竟是交叉改卷的，將其他人帶的學生的作文分往低了壓，這不是得罪人嗎？
所以，語文模擬考的分數虛高，這也是人所共知的。
林老師不便將這種潛規則擺到明面，只是默默地接過五班的成績單，漫不經心地瀏覽起來。
又不是自己班學生的成績，也的確沒什麼好關心的！
此時，坐在徐老師對面的陳老師笑着開口道，“這次語文的最高分，怕就是林老師班上的田立心了。”
林老師眼前一亮，笑問道，“田立心？這孩子的基礎還可以，他這次多少分？”
“只錯了一道古文翻譯，作文滿分。”陳老師邊說邊將田立心的卷子遞了過來。
“又一篇滿分作文？那我得欣賞一下。”徐老師當先接過卷子，翻到最後一頁開始默讀起來，“赤兔之死，建安二十六年，關羽走麥城，兵敗遭擒，拒降，爲孫權所害......”
及至讀完全篇，徐老師倒懊惱了起來，“用文言來寫作文很有新意啊，這篇作文的立意也很好，給滿分是理所應當的，反觀我改的那兩篇，真就是高下立判了。更難得的是，他前面的基礎題，就錯了一道。”
聽徐老師真心實意地誇獎自己的學生，林老師笑得更美了。
她從徐老師手上接過田立心的卷子，也默唸起了《赤兔之死》，心中的愉悅就更是無以復加了，但謙虛也向來是她的美德，“這篇作文的確寫得不錯，只是在時代感上還有些瑕疵，比如伯喜直呼曹操的名而不是字，還有‘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質高’和‘物猶如此，人何以堪’的典故，也用得有些超前了。”
徐老師哈哈一笑，“你這可就是‘求全之毀’了。”
陳老師也附和起來，“就是，對一個高中生來說，你太求全責備了些，所以我繼續堅持我給的滿分。而且，即便是扣幾分，他這次的成績也是理所當然的第一了。”
林老師將卷子遞迴陳老師，苦笑着搖頭，“那我替他謝謝你了。”
陳老師接過卷子，“這個田立心就是你們班的語文課代表，老被你沒收課外書那位？”
“是啊，光高一一年，我就從他手上收了五本武俠小說；高二後倒是學聰明瞭，知道從圖書館借書了。他的成績還是可以的，每次大考都能排進年級前三十，明年的高考應該問題不大，但這孩子有個愛看閒書的毛病，這學期剛開學那小半個月還在看《魯迅全集》。”
“閱讀量大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對寫作文是有一些幫助的。魔都的《萌芽》出版社現在不是正在舉辦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嗎？獲獎的高三學生是有可能被圓明園文理應用學院等七所主辦高校直招的，你何不幫他改改這篇《赤兔之死》，給他投到《萌芽》去？”
“全國新概念徵文大賽？有可能被圓明園直招？你這消息準嗎？”
“你找本最新的《萌芽》看看不就知道了？我這不是遺憾，咱們一中至今沒收到過清北的錄取通知書，這纔給你支招的嗎？”
“好的，感謝感謝，但還是要先問問他的意見。”
“那你得抓緊時間了，這次作文大賽的截稿日期就這幾天了。”
“我先去找本《萌芽》看看。”
出了語文教研組，林老師便風風火火地去了閱覽室，甚至忘了自己還沒有吃午餐。
若在平日，她多半會在這兒碰到田立心，畢竟這個點很少有人在閱覽室。
田立心往往是閱覽室的第一個客人，但他現在卻正在收拾東西，以便放學後直接回家。
對於回家，對於面對年輕了二十歲的父母和弟弟，他的內心是忐忑的、彷徨的。
就像，近鄉情怯？
不管怎麼說，下午的課還是得上的。
因爲中午沒在學校呆着，田立心下午的第一節課是踩着點進教室的，他剛坐好，就看到抱着卷子的林老師走入了進來。
“換課了？”
“這次考試這麼難，也不知平均分有多少？”
“我最關心的是，第一名會是誰，要是第一名不及格就搞笑了。”
林老師走至講壇，在竊竊私語中敲着桌子，“化學的卷子還沒改出來，所以這兩節課換成我先上，沒有人反對吧？首先聲明一句啊，反對也是無效的！”
“哈哈。”應和林老師的同學並不算多，但看着她臉上的微笑，很多人已經安心了不少。
待教室漸漸安靜，林老師也進入了正題，“這兩節課的內容，咱們就講評這次考試的卷子，好了，你們還是先把卷子領回去吧。田立心，發揮得不錯，但也要繼續努力，148分。”
“啊！”
“這分數！是要逆天啊？”
“畢竟是課代表，考第一不是應該的嗎？但我突然有點期待待會的英語課了。”
“因爲他的英語從沒及格過？你這心理也太陰暗了吧？”
隨着田立心第一個走上講壇，其他人也是接踵而至，在各種竊竊私語中領回了卷子。
每次發語文卷子都是無比墨跡的，這也是因爲林老師的習慣與衆不同。
她並不公佈不及格線的學生的分數，但多少會對這些人送上一兩句安慰，這也讓髮捲的時間持續得很長。
發完卷子後，林老師便又列出了這次語文考試的概況。
這次考試，二班的平均分在八個班中排在第三位，但全班就十個人及格，第二名的許曉然和田立心足足差着二十五分。
田立心的語文還是理所當然的全校第一？
又不是高考，您丫就不能戰略性隱藏一下自己的實力嗎？
這也太打擊人了！
所以，不遭人妒是庸才？
林老師似乎也不想放過田立心，發完卷子後就直接點了他的名，“田立心，你這次考得很不錯，但你錯的題有點不應該吧？我統計了我帶的兩個班，只有七個人做錯，你怎麼能做錯呢？”
田立心看到被扣分的題時也是很無語的，只得站起身，“可能是我答題時想多了…….”
林老師點點頭，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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