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只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才請假休息。反正第三學期的課也幾乎都結束了,我想應該影響不大。”
“那你去醫院看過病嗎?”
“沒有,沒那麼嚴重,所以我才能下午就到校。”
“聽說你一直致力研究數學,常常因此徹夜未眠。所以據教導主任說,像這樣的時候,你隔天上午就會請假。”
“我記得的確和教導主任這麼解釋過。”
“我聽說這個頻率大約是一個月一次,”田春達再次垂眼看出勤表。“十一號的前一天,也就是十號,你上午請了假。因爲是慣例,所以教導主任也不以爲意,可是得知你次日也請假,教導主任似乎有點驚訝。你連着兩天請假,好像是前所未有的現象。”
“前所未有……會嗎?”石磊撐着額頭,這個局面非慎重答覆不可。“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理由。正如你所說,十日那天是因爲前一晚熬夜,所以我下午纔到校。結果那天晚上我有點發燒,所以隔天上午只好也請假。”
“所以才下午到校?”
“是的。”
“我知道了。”田春達用顯然帶有懷疑的眼光回看着他。
“有什麼奇怪嗎?”
“不,我只是在想,下午就能來學校,表示你雖然身體不舒服但是應該不嚴重。不過如果是這點小病,通常應該會強打起精神照常上班,所以我有點好奇。畢竟,你前一天上午就已經請過半天假了。”田春達露骨地說出他對石磊的懷疑。大概是已豁出去,就算因此惹惱石磊他也不在乎了。
你以爲我會中你的激將法嗎?石磊露出苦笑。
“聽你這麼一說或許的確如此,不過那時我很不舒服,實在爬不起來。可是到了快中午時突然好多了,於是就強打起精神來上班了。當然,正如你所說,也是因爲前一天也請了假不好意思再請假。”
石磊說話時,田春達一直以那種尖銳執拗、堅信嫌疑人說謊時一定會狼狽露餡的視線盯着他的眼睛,
“說的也是,你平常既然在練武術,一點小毛病想必休息個半天就沒事了。教導主任也說,從來沒聽說過石磊老師生病。”
“不會吧,我當然也會感冒。”
“你的意思是,只是湊巧是那天嗎?”
“‘湊巧’是什麼意思?對我來說那天沒什麼特別的。”
“說的也是。”田春達蓋起出勤表,起身說道,“你這麼忙還來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是我不好意思,沒幫上忙。”
“哪裡,這樣就足夠了。”
刑警走後約一個小時,石磊又來到離家不遠的公共電話亭。在仔細觀察四周沒有人監視後,走進電話亭拿起話筒。
“喂,我是劉靖。”傳來對方的聲音。
“現在說話方便麼?”石磊問。
“方便。”
“今天有什麼新情況麼?”
“今天我一下班到家,警察就跟了上來,看來是在家門口守候我回來。”
“警察都問了你什麼?”
“又問我那天看電影的情況,還要走了電影票票根,說是要用它做進一步調查。警察還檢查了我家裡電器的電線。並問我家裡有沒有多餘存放的電線。但看來沒發現什麼問題。”
“警察現在調查越來越深入了,要特別注意呀。”
“我知道了。”
放下話筒後,石磊想,好在把那條用來勒死張富的電線換了,否則真會讓警察發現問題的。他又想,警察把電影票票根拿走去調查,很可能會查出問題。因爲那個票根是自己用電腦製圖軟件僞造的。雖然幾可亂真,但要仔細用新科技手段檢查,是會發現問題的。那怎麼辦呢?繼續扛似乎是扛不過去了,爲了保護劉靖母女,我必須破釜沉舟了!
於是在當晚,石磊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安排。
10
第二天,石磊來到市刑偵支隊自首。
他對田春達說:“張富是我殺的,我是來自首的。”
“那你說說作案過程。”田春達看着石磊說。
“我第一次看到那個人是在三月十日。”石磊以平板的聲音開始敘述,“我從學校一回到公寓,就看到那男的在房子旁邊打轉。好像在找劉靖家,還伸手在她家門上的信箱掏來掏去。”
偵訊室內有田春達和郝東,郝東在隔壁桌做記錄。石磊拒絕其他刑警陪同在場。他的理由是:如果有太多人爭相發問,他會無法整理說話的思路。
“你說的那男的是張富吧?”田春達問。
“對,當時我還不認識他。我覺得很奇怪,於是出聲喊他,問他找誰。他很慌張,說他要找劉靖,還說他是她分居的丈夫。我立刻知道他在說謊。不過爲了讓他放鬆戒心,我還是假裝相信他。”
“請等一下,你爲什麼認爲他說謊?”田春達質疑。
石磊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因爲我對劉靖瞭如指掌。包括她已離婚,正在四處躲那個前夫,這些事情我統統都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雖然你住在她隔壁,但我聽說,你們幾乎很少說話,你只不過是常光顧她工作的飯店罷了。”
“那是表面上的情況。”
“表面上?你的意思是?”
石磊伸直腰桿,微微挺起胸膛。
“劉靖讓我這個會武術的鄰居做她的貼身保鏢。替她擋開那些心術不正企圖接近她的男人,保護她就是我的職責。不過我不太想讓社會上的人知道這件事。畢竟我還是個高中老師。”
“所以我第一次去拜訪時,你纔會告訴我,你們幾乎毫無來往?”田春達這麼一問,石磊微微吐出一口氣。
“你來找我,是爲了打聽張富命案吧?那我怎麼可能告訴你真話。否則不就會立刻遭到懷疑了。”
田春達點點頭,“你剛纔說,因爲是貼身保鏢,所以對劉靖瞭如指掌。”
“是的。”
“換句話說你之前就和她有密切接觸?”
“是的,我要再次強調,這是瞞着世人的秘密來往。她雖然有女兒,但我們連那孩子都瞞着,一直小心、巧妙地保持聯絡。”
“能否說得具體一點。”
“我們有很多聯絡方法,要詳細說說麼?”石磊露出窺探的眼神。
田春達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石磊宣稱和劉靖有秘密接觸的說法太唐突,背景也曖昧不清。不過對田春達來說,他現在只想儘快弄清楚案件真相。
“關於這個我晚點再瞭解,你再詳細地敘述你和張富的對話。剛纔你說到,決定暫時假裝相信他是劉靖的丈夫……”
“他問我知不知道劉靖出門到哪去了。於是我就說:她現在不住在這裡,好像是因爲工作關係不得不搬家,所以不久之前搬走了。他聽了果然很驚訝。然後就問我知不知道她現在住在哪裡,我說知道。”
“你告訴他在哪裡?”
聽到田春達這麼問,石磊冷然一笑。
“我告訴他搬去污水處理廠附近的公寓了。”
污水處理廠就是在這裡出現的啊,田春達想。
“可是光這樣說他還是找不到吧?”
“張富當然急着想知道詳細住址。我讓他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屋,一邊看地圖一邊把住址抄在便條紙上。那個住址,位於污水處理廠附近。我把便條紙一給他,那個白癡就高興得要命,還說我幫了大忙。”
“你爲何要捏造那種地方的住址?”
“那當然是爲了把他騙到人跡稀少的地方,我從以前就對污水處理廠附近的地理環境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