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進入當塗縣,從攤戶那些看似無心的話中已經可以聽出,這裡的官算不得好官,齊泰冷哼一聲,“根本不用查,爲官如此,直接抓了也就是了。”
“凡事要講證據,否則,我們和那些以權勢壓人的敗類有何區別!”
“先去縣衙。”
一行人離開,攤戶剛好忙完,看着對方背影,轉身問道:“剛纔他們說了什麼?”
一旁夥計眨眨眼睛,“好像說要抓做官的。”
攤戶連連搖頭,“還是多賣幾份,湊足了錢,以免又來鬧。”
“這幾天怎麼消停了?”夥計將手裡活放下,攤子生意不錯,可惜剩下的有限,去掉成本,每天還要上交各種稅,不怪攤主火大,忙了一年,最後辛辛苦苦賺的都被人拿走,能不心裡有氣。
“最好是出點大事,好好收拾這些敗類。”
再過一條街,路面逐漸寬闊,民居相對少了許多,路上行人幾乎沒有,這條街應該就是縣衙所在,所過之處,大門緊閉,院落房子極爲講究,住在這裡的應該都是縣裡的大戶。
“大人,縣衙在那。”
門前兩口獅子,倒也氣派,除了一個昏昏欲睡的書生之外,根本沒有人,就連衙役身影都看不到一個。
“醒醒。”
書生揉揉眼睛,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連忙起身,“公子,是否要人代寫狀子?”
“好。”
寫狀子一定得有案子才行,林風索性自己編了一個出來,低聲對着書生,書生不由得眉頭一皺,多半也是覺得蹊蹺,有人上門,只得照做,洋洋灑灑,寫的一手好字,和林風所說絲毫不差。
“好文采,爲何屈居於此?”
林風拿起狀紙,不僅字寫的漂亮,內容更是精密,再看書生年紀應該三十開外,按理應該早有功名纔對。
“公子過獎,只求有口飯吃。”嘴上雖然這麼說,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是不甘。
“爲何不上京趕考,或許可以高中取得功名?”齊泰同樣過來,從林風手裡接過,必然是有相同感觸。
“高中,從不敢想,就算動過念頭,怎奈家中貧寒,連入京的盤纏都不曾有。”只見書生氣質不俗,一身衣物雖然破舊十分乾淨,說出這些時只是面露遺憾之色,並無任何抱怨,足以看出此人必然是性格善良,不願隨波逐流之人。
“齊兄,身上可以銀兩?”
林風轉身,身上的銀子留在荒宅之中,醜伯年紀大了,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看到眼前落魄書生,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若能幫助此人完成心願,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當然有。”
齊泰從懷裡掏出兩大塊銀子,足足二十兩放在林風手心,“林兄弟,這些如何?”
“盡數拿來,待回去之後自當歸還。”二十兩對於普通人而言已經不少,從這裡到京城,路上的花費應該不少,畢竟是上京趕考,總不能露宿街頭,至少還應該有一件像樣的衣服才行。
齊泰只得從懷裡再次掏出三塊,足足五十兩,書生站在一旁,別看書讀的多,此時依然沒有弄清眼前這個男人究竟要做什麼,一份狀紙不過二個銅板而已。
“拿着。”
“不,無功不受祿,書生即便落魄一生,絕不收人好處。”那書生也是倔脾氣,白花花的銀子送到眼前,硬是雙手向外一推。
“並非如此,這份狀紙對在下而言遠遠超過這些銀子,所以,都是你應得的,拿着,只望不忘初衷,做一個清如水的好官。”林風雙手遞過,眼神中透出誠懇,書生愣在那,多少年過去,盼的就是這一天,能有足夠的銀子入京趕考,不枉一生所學。
“不忘初衷,公子今日所贈之言,必當銘記一生。”
“去吧。”
書生一臉感激,小心將銀子收好,不忘將隨身所用筆墨帶上,此時,林風等人走入縣衙範圍,門前放着一口大鼓,一旁架子上放着木棒,但凡是有冤情告狀的,只需敲響鳴冤鼓,不管是什麼時辰,只要有人敲鼓鳴冤,官府的人必須出現。
“咚、咚、咚。”
鼓聲震天,隨着敲響,落在上面灰塵紛紛飛起,李虎連忙退後,“百姓的鳴冤鼓成了擺設,今日偏要看看,這位青天大老爺,如何斷我的案。”
“快,快,看看哪個不長眼的。”
鼓聲敲響,縣令大人正在睡覺,一咕嚕從上面下來,多半是嚇到了,顧不得穿衣服往外就跑,牀上女人喊了幾聲方纔停下。
官服、官帽、官靴穿戴整齊,外面衙役手持殺威棒聚齊,師爺連同主簿紛紛趕到,一時間誰都不清楚外面發生什麼事。
“會不會是哪個孩子貪玩胡亂敲的!”
“應該不會,這是衙門口,哪是小孩子敢胡鬧的地方。”
“大人。”
胖縣令從裡面走出,幾人連忙上前,“有沒有見到何人擊鼓?”
“回大人,方纔聽到鼓聲忙着過來,並沒有人出去查看。”
“一羣飯桶,都圍在這幹什麼,出去,趕緊出去。”
“走,快走。”
衙役首領揮手,屁顛屁顛帶着衙役出去,縣衙大堂的鼓聲同樣吸引周圍百姓,這東西擺在這十幾年,開始還有人試試,可惜有了冤情到了這裡,最終還是銀子說了算,久而久之,鼓聲就沒了。
“威、武。”
衙役兩邊站立,手中殺威棒不停敲擊地面,嘴裡發出威、武的喊聲,無非就是爲了給自己提氣,所謂殺威棒就是手中木棍,一旦有人胡鬧,上去就是一頓暴打,好好的人哪受的了這個,幾棒子下去,屁股開花,再烈的人也得閉嘴。
“大人,慢點,小心腳下。”
當塗縣令在衆人簇擁下邁步進入大堂,多半是有些心急,腳下一絆整個人趴在地上,外面看熱鬧的頓時發出一陣鬨笑。
“肅靜,肅靜。”
衙役首領快速跑出,手中殺威棒一晃,百姓只得停止鬨鬧,衙役在外面擋着,只能隱約看到裡面情形。
“那些人不是剛纔問路的,還真來了。”聽到鼓聲,就連做生意的攤戶也跑來看熱鬧,畢竟有幾年沒響過,都想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敲這個東西。
“他們都是好人。”
一人擠過人羣,面色略白,顯得沒有血氣,正是方纔門口替林風寫狀紙那個書生,擔心銀子丟了,連同筆墨送回家中,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想到那些恩人要上大堂告狀,放心不下快速跑回。
“好人有什麼用,這年頭,好人不長命。”
“不知道什麼來頭,得罪了縣令大人,可是要吃苦頭。”外面百姓議論紛紛,都想看看熱鬧,前面的探頭,外面的翹着腳。
縣令趴在地上,說來也巧,恰好趴在林風腳下,身後師爺、主簿連忙攙扶,林風冷笑道:“大人如此大禮,在下可是受不起。”
“哼。”縣令起身,看了林風一眼,一甩袖子走到前面桌案後方坐下,抖了抖袖子,拿起手中驚堂木,啪的一拍,“下方何人告狀,好不懂規矩。”
“規矩,不知什麼規矩?”
縣令哈哈大笑,“縣衙大堂,見了本官爲何不跪!本官可以藐視公堂將你等驅逐,亂棍打走。”
“大人,好大的官威,在下雖然讀書不多,依然記得,聖上曾言,百姓爲天,既然爲天,官者爲僕,既然是天,哪有向僕人下跪的道理?”林風說完冷冷看着坐在堂上縣令,這裡的人隨便一個都比這七品縣令官階要高,不到最後時刻不想暴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