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夜闌人靜,細雨迷濛。

城瑾在夢中輕聲呢喃:“姐姐,你真的不來看小瑾了嗎?小瑾好想你!”

一道閃電破空而過,將孤寂的夜照射的如同白晝,一個鬼魅似的身影悄悄來到了城瑾的房間。

“小瑾,小瑾!”人影輕拍着城瑾叫道。

燭光中映襯出尹鳳清麗的面容

城瑾緩緩睜開眼睛,仔細看了看,高興地說:“尹姐姐,是你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來看我?小瑾好想你啊!”

“小瑾,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我也很想你呢。”尹鳳笑了笑,接着又說:“誒?靈鷲呢?他怎麼不陪着你?是不是你們......?

“不是不是!”城瑾興奮地說:“尹姐姐,隱修說,明天要替我和天雪姐姐解毒呢!姐姐,過了明天小瑾就可以完全好了!靈鷲與童戰他們現在都在密室作準備呢!”

“啊,謝天謝地!小瑾,你的病終於可以完全好了!我真得很高興!”尹鳳親暱的拍拍城瑾說:“隱修的確很厲害!這麼說,天雪也一樣可以好了。阿彌陀佛!這下童戰再也不會難過傷心了!”

“是啊,姐姐!”城瑾拉着尹鳳坐下說:“天雪姐姐長得好漂亮,對小瑾也像自己的親妹妹一樣!怪不得童戰這麼心疼她。”城瑾說着,忽然笑了起來。

“不錯!”尹鳳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詭異,她看看城瑾說:“小瑾,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也有個姐姐麼?就是天雪呢!天雪真的很聰明很善良。童戰怎麼會不心疼她呢?”

“對啊,姐姐。”城瑾點點頭說:“以前我以爲這個世上只有靈鷲是最執著,最癡情的人。現在我才知道,童戰對天雪姐姐的情那纔是最最執著的!他竟然守着天雪姐姐整整一年,小瑾看着他們這份不離不棄的感情,有時候還很羨慕呢!不過,靈鷲對小瑾也很好的,小瑾已經滿足了!姐姐,你說是不是?”

“唔!”尹鳳慢聲應着,她看了看城瑾說:“對了,小瑾,明天隱修要在密室爲你們解毒?那我也去幫忙吧!”

“隱修說,有靈鷲、童戰他們就夠了。對了,還有十一郎和童博。姐姐,你知道麼?我到這裡那麼多天,就只見過豆豆,從來沒見過那個什麼童博。真是奇怪呢!”

“哦?”尹鳳眼中閃過一抹異彩,喃喃地說:“他們明天都會去密室?太好了!”

城瑾握着尹鳳的手,不捨地說:“姐姐,你今晚別走了,好不好?陪陪小瑾,小瑾好緊張!”

尹鳳從身邊的包裹裡取出一個小紙包,交給對城瑾說:“小瑾,別害怕!你應該相信隱修的醫術!再說,明天靈鷲他們都會陪在你和天雪身邊,不會有任何危險啊!我把這個給你,明天你就會更加安心了!”

“姐姐,這是什麼?”城瑾看看小紙包,奇怪地問。

“哦,這是‘雪露凝神香’,它能安神定心。明天你把這個放在茶水中給童戰他們服下,他們就會更加凝神專注的幫你和天雪了。”尹鳳柔聲說道。

城瑾高興得伏在尹鳳懷裡,憧憬着明天。

‘明天’,是期盼的代名詞。有情人期盼明天,因爲在明天可以看見初升的太陽,清新的雨露;失意人期盼明天,因爲在明天可以等到一份希望,一份收穫。然而對失心失魂的人來說,‘明天’只不過代表着更深的失落、更深的愁怨。

霧靄沉沉,香菸嫋嫋。密室的四周被緊緊圍護着。

童戰、靈鷲、童博、十一郎手抵着手盤坐在兩個熱氣蒸騰的木桶周圍,布起層層的氣浪守護着隱修、天雪和城瑾。

隱修口中唸唸有詞,運指如飛,根根鋼針分別刺在天雪和城瑾的“天池”、“曲澤”、“勞宮”和“少海”、“神門”等穴處。

“好!”隱修看看童戰等四人大聲叫道:“現在你們四個將各自內力灌注天雪、城瑾的

任督二脈,令她們維持生命氣息的運轉,同時護住手少陰、手厥陰兩脈。

童戰四人耳聽隱修命令,齊齊出手將內力傳入木桶之內,接着又透過木桶將內力擊入天雪、城瑾的“廉泉”、“膻中”兩穴,欲將二人的任督二脈一氣貫通。

然而,四人之力卻在木桶周圍盤旋,始終無法擊中天雪、城瑾的“廉泉”、“膻中”兩穴。

“你們用力啊!”隱修看着四股白氣徘徊木桶周圍,卻無法進入兩位姑娘的體內,不禁焦急的大喊道。

童戰、靈鷲、童博、十一郎相視而望,又分別將各自的內力提至十分。然而那四股氣仍然只是糾結一起,並不遊走。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們再用力啊!”隱修擦着汗,跳着腳。

童戰、靈鷲、童博、十一郎四人周圍升騰起陣陣氣浪,四人的面色更是由紅轉白,白轉灰,顯然他們已經將內力提至極限。

氣至頂門,力到極限,卻依然故我,只在密室上空盤旋撞擊。

“噗!”靈鷲支持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繼而倒在了地上。

“靈鷲!靈鷲!”童戰、童博與十一郎忙不迭的扶起靈鷲,呼喊着。

此時,守在密室之外的童心和豆豆聽到屋內呼喊聲,急忙想破門而入,卻被縷縷香氣迷得昏昏然,眨眼間,二人便倒在了門邊。

密室中,童戰他們將靈鷲扶起,焦急關切的詢問着靈鷲的情況。

一個全身黑衣蒙着面的人影悄沒聲息的閃進了密室。當看到密室中的情況,不禁冷冷一笑,壓着聲音說道:“沒用的!你們都已經中了‘雪露凝神香’的毒,無謂的掙扎只會令你們的內力阻塞不前。不信你們試一試,你們的‘檀中’穴可是在隱隱作痛?”

“‘雪露凝神香’?”隱修驚叫地問:“你是誰?你怎麼會有我的‘雪露凝神香’?”

“這位朋友,”童戰踉蹌地站起身,看着蒙面人沉聲說:“我水月洞天一向隱於世外,和善待人,從未與江湖朋友起過爭端,更未結過仇怨。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水月洞天?你爲何要如此做!”

童戰的聲音雖不大,但是蒙面人仍然倒退了數步,顫着聲音哀怨地說:“是麼?你從未與人結過仇怨?可是我卻知道你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情!更欠了別人一筆債!”

“欠債?這樣看來朋友該是衝着童戰而來,”童戰深深地說:“既然如此,請朋友交出解藥將我這幾位朋友所中之毒解去,再向童戰討還,可以嗎?”

“我......我”蒙面人再退幾步,搖搖頭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卻不應該你來還,而是另有他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妄動真氣,我得到我該得到的,自然會將解藥交給你!”

蒙面人說完,便一步一步走向木桶。

“你要做什麼?”隱修連忙以身相擋。

“對不起,我不想傷你!”蒙面人一指點倒了隱修,難過地說。

“你敢!”童戰顧不得‘檀中’穴的疼痛,猛地衝到蒙面人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朋友,”不知爲何,童戰聲音忽然輕柔了許多,深邃的眼神似乎要穿透蒙面人的內心:“欠債還錢!欠情還......倘若童戰的確欠了朋友的情或債,朋友只管找童戰討還。童戰決不皺一下眉頭。但是請不要向童戰的朋友還有童戰的......童戰的妻子下手!”

“妻子!”眼淚悄悄滑落,浸溼了巾,寒透了心。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付出那麼多,卻得不到你一點點愛憐?難道我前生欠你?”蒙面人黯然心碎。

冷不防,面上的儒巾似風吹般悄然墜下,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悽然面容。

“尹姑娘!”

“尹姐姐?”

震驚的聲音響在耳畔,涼在心底。

天雪慢慢從木桶中站起,溼透了的衣裙滴着水,沾着身。她不管不顧,邁出了木桶,站在了這個和自己相依爲命了五年的妹妹面前。

“牙兒!”柔柔的聲音,心痛的面容。

“月牙!果然是你!”童戰握着儒巾,蹬蹬瞪,連退了數十步,不敢相信地,心痛地望着眼前的月牙。

“不錯,是我!”月牙揚起頭,仇視的盯着天雪。

“月牙,”童戰內疚地看着月牙哀痛地說:“月牙,我知道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但是這與天雪完全沒有關係。童戰今生欠你的債,今生便可以還你!”

“牙兒,”天雪心疼地撫摸着月牙的面龐,輕輕的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漬說:“牙兒,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愛童戰,今生今世都愛他!所以我將童戰交給你。我也說過,我不會再與童戰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淚痕,而你纔是天雪。然而,命運竟如此捉弄我們,讓我們都活的痛不欲生,斷腸如斯!牙兒,我知道我不該在這裡,我欠你的,永遠欠你的!如果你想討還,我決不會怪你!但是童戰是我們兩個人的唯一的牽掛,永遠的生命,他沒有錯!牙兒,你該恨的人是我!牙兒,我會還給你一個公平!”

“不是,月牙!是我欠你的,該詛咒的是我!請你放過天雪!”童戰的淚順腮而下。

月牙的眼中交錯閃現着仇恨、嫉妒、痛苦、哀絕。

“沒錯!尹天雪,是你欠我的,你今生今世,直到永遠,你都欠我的!”月牙一咬牙,一錯身,手中的幽冥劍直奔天雪而去。

“月牙!不可以!”童戰不假思索地狠狠將天雪推出劍圈,以身擋在了利劍之前。

血,汩汩而出;人,緩緩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