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截您舅舅的寶貝,這事您肯定左右爲難,當時您沒有動搖嗎?”陸明輕聲問道。
親情和信仰發生衝突,如何選擇是一個嚴峻的考驗。陸明可以想象乾爹定然有過激烈的思想鬥爭。
“我父母死的早,舅舅待我如己出,他管我吃喝,供我上學,給了我親情和關愛。所以我的青年時代過得很幸福。那時養成了許多富家公子的臭毛病。舅父舅母寵我,從來沒有責罵過我。後來我上了大學後,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的勞苦大衆,才發覺以前的生活是那樣的渾渾噩噩。所以我在大學裡毅然入了黨。爲了不傷舅父舅母的心,我不敢告訴他們實情,偷偷做事。”想起多年前舅父舅母的溺愛,丁老頭面色漸漸柔和。
“當我得知那個消息後,我非常震驚。在忠和孝面前確實讓我很難抉擇。一方面我是一名黨員必須堅決執行上級的決定。另一方面是養我成人的舅父。讓我泯滅親情去忠心爲國怎麼下得去手?所以我十分痛苦。可我沒有時間痛苦,必須當即立斷作出選擇。當我知曉馮師長堅決支持黨的決定後,我終於下定了決心。我心裡想,舅父爲國民黨做了很多錯事,我應該減輕他的罪責,不能讓那些國寶流失海外。馮師長秘密調遣了一個連,那是他的鐵桿親信,跟隨他十餘年。根據情報我和馮師長帶一隊兵分兩路在兩處要塞之地設卡嚴加盤查。幾天後,馮師長接到上峰命令說有一批重要戰略物資通過,要他全力配合保證安全。馮師長心知肚明怎麼回事。果然兩天後,一隊打扮成商販模樣的人趕着一輛載滿木箱的馬車朝馮師長所在的關卡急速駛來。爲首一人拿出一件密函呈給了馮師長,態度跋扈地要求放行。馮師長假裝讓士兵讓開道路,趁敵人不注意開槍打死了他們。馮師長打開木箱看過後,果然全部是文物。在他們要把文物運回駐地的途中,被一羣不明身份的人所襲擊追殺。馮師長帶領數十人被迫將那批文物轉移到了山裡,尋了一處秘密之地藏起來。數天後馮師長只帶着十餘人輾轉回到駐地。舅舅對寶物丟失,非常震怒,他利用自己在各界的關係查找下落,很快就得知是馮師長所爲。他一方面藉助特務組織千方百計明爭暗奪。另一方面託人秘密找到我,讓我想辦法把寶物從馮師長手裡奪過來,然後和他一起遠走高飛。我當時只是搪塞下來,心中自有主見。還沒等我們和上級組織取得聯繫,卻突發意外。”
丁老頭面色悽然,當年之事不堪回首。
“究竟怎麼回事?”陸明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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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風雨之夜,馮師長被人殺死在自己的房間之中。”
聽到父親的死,巧珍老太太再也抑制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誰幹的?”陸明忍不住問道。
丁老頭搖了搖頭。
“那天晚上大概九點鐘左右,我照例到馮師長房間去看一看,卻看到馮師長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我跑到他近前,扶起他的身子大聲呼喚着。馮師長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想在我耳邊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用手指了指前胸,然後就沒有了呼吸。我從馮師長身上找到了一塊玉,那是一條墨玉龍。我剛拿在手裡,突然有人闖了進來,高喊我殺了馮師長。面對這種情況,我知道自己無法爲自己辯解。我要查清此事,爲馮師長報仇,我只好開槍打死了喊叫的人,趁亂逃走。可是沒過幾天,謠言四起,風傳馮師長手裡有秘密藏寶圖,搞得滿城風雨。說我殺死了馮師長搶走了藏寶圖隱匿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陸明問道。
“我想可能是殺死馮師長的人別有用心,故意放出風聲栽贓陷害我。”
“那您怎麼辦?”陸明道。
“那時我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到殺害馮師長的真兇,還自己一個清白。可是事情的發展遠非我所能預料。各方一致認爲是我見寶起意犯下了血案。謠言說的有根有據,幾乎坐實了我的罪行,令我百口莫辨,苦不堪言。上級黨組織也懷疑我,特務們尋找我,還有更多的人不懷好意覬覦那批寶物。他們想盡方法要抓到我,妄圖得到財寶。更甚的是舅舅懷疑我私吞了他的寶物,一怒之下和我絕了親緣關係。而真兇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尋。我暗中追查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結果。但我始終懷疑一個人,總覺得他跟馮師長的死有莫大的關係。可是那個人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不知所蹤。”
“後來我想啊,既然這樣了,我不管國民黨啊什麼黨的了,乾脆帶着戀人尋一處鄉下過普通人的生活算了。可是當我找到她的時候,父親的死使她的心裡蒙上了陰影,再也無法接受我。更把我當成了殺父仇人,和我反目成仇,險些失手殺了我。”
陸明望了望乾孃“莫非,你們……”
“不錯,你乾孃就是馮師長的女兒。當年我們一見鍾情,可惜命運作弄。唉……”丁老頭喟嘆不已。
陸明這才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是如此的曲折與哀婉。
“那後來又怎麼樣了?”
“被你乾孃拒絕後我心灰意懶,就隱姓埋名來到丁村落了戶。從此做了一個普通人。”
乾爹不會無故說這些,難道他意有所指?陸明暗想。
“乾爹,您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陸明輕聲問道。
“不愧是我的兒子,真聰明,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乾爹和你說這麼多,其實想說的就是這件事。那個人的老家就在丁村。遺憾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人並沒有回來過。”丁老頭幽幽的話語中似有一些對命運的不平。
“不過,後來經我分析,舅舅的那批寶物或許沒有被兇手轉移。”
“什麼?是真的?”陸明聽後頗爲動容。他怎麼也想不到乾爹竟然默默守着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他開始有些明白,乾爹之所以認自己這個乾兒子多半是想把秘密傳給自己。之前的種種是對他的考驗,如果他沒有通過考驗就不會知道這些事了。
“您有什麼根據嗎?”陸明質疑道。在他看來,兇手既然殺了馮師長,自然會立即將寶物轉移據爲己有,應該早就遠走高飛了,說不定移居國外了呢。
丁老頭搖了搖頭,只說當時的藏寶區域已被我黨佔領,兇手應該沒有機會拿走寶物,而他堅信寶物仍在的理由更多的卻是直覺。
雖然是直覺,但陸明知道乾爹不是信口開河之人,應該有一定的把握的。陸明暗暗興奮,看來自己新一輪的尋寶之旅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