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蠻山脈
羣山相映,密林掩布,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快速穿梭,但每過一會兒那聲音便會漸漸弱下來,似乎停止了移動。
一個厚重如山的呼吸聲在這片樹林中迴盪,繞樑三日不絕,其表露出來的氣息之恐怖,讓已行進了數日的兩人在疲憊之餘更添心驚。
一身輕裝,雖是修行之人,但也耐不住數日擔驚受怕的情況下日夜兼程,饒是以他們二人的修爲也倍感心累。
“嚴重兄,你看這一路行來,我們已經碰到這種程度的氣息不下十個,我們要不換個方向走?”
藉着大樹遮掩,開口詢問的正是從天朝望北漠而來的。魚子安,此刻以他的城府也不由得開始打退堂鼓,畢竟這一路當真危險,特別是還有一位與他同行,對這裡相對熟悉,還曾與他有芥蒂之人。
一旁的嚴重心神恍惚,似在神遊天外思考着什麼,這一幕被魚子安瞧在眼裡,他心裡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那便是將嚴重給做了,然後逃走,只是這念頭剛起,還不等流露殺意的一瞬便被魚子安重新埋葬迴心裡。
這時,卻突見嚴重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道:“魚兄方纔是在與我說話?”
看似才清醒過來,魚子安卻在嚴重眼裡看見了一絲詫異,想來應該是在猜測他爲何沒有動手。
心裡大概有底,魚子安笑道:“方纔魚某是在問嚴重兄我們是否需要繞道而行,畢竟這裡你畢竟熟悉……”
剛纔的機會也沒動手,還當真是謹慎啊!
嚴重心裡嘆了一句,然後回道:“這條路已經是最快最安全的一條路了,雖然一路上有不少阻礙,但只要不主動去招惹它們這些阻礙反而會成爲我們的保護之傘,因此這條看似危險的路,其實才是最安全的一條路,只是爲了防止驚擾這些東西,我們需要小心一點。”
魚子安不解道:“照你如此說,那其它地方想必有不可避免的危險出現?”
嚴重笑道:“魚兄何必明知故問,你身爲天朝之人,若不知這通往北漠之地的大蠻山脈中有些什麼東西,我可不信!”
哈!
輕笑一聲,魚子安撇開這個話題,用手指了指東北方向,問道:“那這讓人膽寒的東西又是……”
嚴重順手魚子安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附近那股恐怖氣息的來源之地,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對魚子安說道:“想必魚兄也知,這修行一事並非獨人所能,其餘種族雖修行之法與人有異,但總歸不是人族獨享,而這大蠻山脈中就有兩個異類,其一魚兄再清楚不過,我這裡就不多贅述,至於這其二嘛……”
魚子安接過話茬,眼睛盯着那氣息傳來的方向,道:“就是那個?”
嚴重點頭道:”沒錯,那個東西被北漠之人稱爲異獸,取意野獸中的異類,其本身很少從大蠻山脈中走出,但據我曾經聽聞,這大蠻山脈中的蠻族時常受到這些異獸的襲擾,這也是導致每隔一段時日這些蠻族便會走出大蠻山脈,朝外劫掠的根本原因。”
嚴重的一番話讓魚子安陷入沉默,這番話裡嚴重所言應該屬實只是不知道其中有隱瞞的部分沒有,不過,即便以嚴重所透露出來的訊息,魚子安也感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於是他問道:“那這些蠻族爲何不乾脆走出大蠻山脈,向外紮根,以他們的實力,團結一心下,連天朝也不敢小覷,又爲何要死命龜縮在山脈裡?此外能將這樣強盛的蠻族逼到出外求生,這些異獸又究竟厲害到何種地步?”
嚴重朝那股氣息所在的方位指去,反問道:“你不是已經見過了?”
魚子安搖頭道:“這股氣息雖然可怕,但也僅限於可怕,單憑這類似的東西可不會被天朝放在眼裡,更遑論將蠻族逼大蠻山脈。”
這回輪到嚴重感到好奇,雖然在天朝之時,感受到了那位趙大人的可怕,但要說別的感覺卻是沒有,於是他只能以自己的猜測來推論天朝的實力,但聽到魚子安這般言語,卻不由得在心中將天朝的印象再度拔高一個臺階。
這時他驚訝地發現,哪怕他安然回到北漠,也只能與魚子安一起將趙大人的吩咐辦好。
心中難免有一點不甘,但作爲一個聰明人,最擅長的便是調節心理,因此他很快便放下了一些小心思。
嚴重的神色變幻極爲微妙,但魚子安卻依然注意到了,他大概能猜到嚴重心裡在想些什麼,而這也是他之前那番話的真實用意。
這樣一來,也算是能保證自己不被算計了吧!
心中難得一絲喜悅,魚子安臉上的肌肉也不由得鬆弛了幾分,好在這一幕未被嚴重發現,否則估計他馬上就能反應出魚子安的話是在誆他了。
兩人之後也明白了現在實在不是內鬥的時機,遂約法三章,將一切的東西都攤開來將,免得對方背後捅刀。
好在兩人的求生欲都很強,都不願將小命交代在這裡,嚴重雖然熟悉地形,但修爲始終比起魚子安弱上一線,一旦遇到危險,兩人總比一人安全,當然若真是別無他法,這兩人也不會介意坑對方一把。
兩人談好之後,兩人又繼續在林中快速穿梭,不過一炷香時間,便能感到那股氣息在逐漸遠去,兩人腳下步子邁得更快了……
月上高山,一片靜謐的密林中,兩人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如壁虎一般,快速攀上一顆數人合抱的大樹,屏住鼻息,氣血慢慢減緩,直至微不可查,然後只聽聞一陣陣沙沙的聲音,夜晚的林中,不少東西開始活動起來,其中絲絲血腥味隨着空氣的流動,傳入兩人鼻尖。
兩人凝重地對視了一眼,他們自然不是怕現在下面活動的東西,而是怕這血腥味把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召來,那時候可就遭了。
魚子安眉頭一皺,隨即果斷出手,體內真元剎那間一絲絲一縷縷,如暗潮般涌動出來,卻又不被底下那羣正在上演弱肉強食的東西察覺,隨後印決一起,真元順着大樹直往地下灌去。
嗖!嗖!嗖……
一聲聲藤蔓瘋狂伸長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便聽見聲聲慘嚎,淒厲至極,然後待血腥味足夠後,魚子安與嚴重對視一眼,果斷開溜,只以最基礎的身法在林中穿行,並且極力壓制自身的氣血,務必不要引起嚴重百日口中的異獸注意。
果然,他們剛溜走一會兒,大概不過幾十丈距離,他們便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朝那血腥味異常隆重的地方趕去。
長舒了一口氣,夜間的大蠻山脈過於危險,兩人不敢再趕路,生怕一不留神撞上一隻強大的異獸,落入獸口可不是什麼好死法啊!
於是兩人乾脆找了棵大樹,然後各選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安靜地盤坐其上,五感放空,留一絲神意在外,恢復精神外也保證了自身安全。
就這樣,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就這樣悄然地過去了。
嘰嘰喳喳!
小鳥的鳴叫聲讓盤坐的兩人緩緩睜開雙眼,眼中不經意間綻放的神光顯示出兩人的精神狀態已經恢復鼎盛。
嘶!嘶!
這時兩人下意識朝昨晚逃離的方向看去,頓時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就在不過百丈距離之外,有一隻巨大如小山一般的碧鱗雙頭大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慵懶地吐着蛇信子,眼睛的餘光似乎還好奇地打量着兩人,看得他們直發毛。
不過接下來他們注意到那條碧鱗雙頭大蟒的肚子脹鼓鼓的,瞬間放下心來,然後只一瞬間,縱身一躍,如鳥兒展翅,瞬息便竄出數十丈之遠,然後不過幾個起落間,便化作兩個小黑點,漸漸消失不見。
就在兩人剛躍起的那瞬間,那條碧鱗雙頭大蟒身子微微動了動,不過只是翻了個身,便閉眼睡了過去。
咚咚!
心臟極速地跳動,好久沒有經歷過這般刺激的兩人花費了不少時間才靜下來,那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哪怕以他們的修爲也依舊不能避免。
感受到碧鱗雙頭大蟒並未追來,魚子安心有餘悸道:“這畜生當真可怕,魚某平生所見之人中難有能有此等壓迫力的高手,哪怕比魚某強者,也不過是忌憚而已,這可般擔驚受怕倒是頭一遭。”
嚴重點頭道:“確實如此,雖然比起實力或許比那畜生強者不少,但終究不如這畜生來得可怕,罷了,這樣被嚇一回也好,這一路還很長,至少往後的路,見到類似的出生不會再如同今日這般丟了顏面!”
魚子安瞧了他一眼,說道:“嚴重兄倒是出乎魚某預料,以嚴重兄的見識,不該如魚某一般驚惶啊!”
嚴重聽罷,不知魚子安是有意試探,還是存心挖苦,沒好氣道:“我現在倒是不懼那畜生了,要不我與魚兄一起回去,再和那畜生一敘前緣?”
魚子安連忙擺手道:“這份雅興魚某就不便參與了,不過如果嚴重兄想要去的話,魚某倒是不介意等上一等。”
嚴重譏諷道:“等着爲我收屍嗎?”
魚子安隨即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嚴重兄也,魚某所言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