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封請柬送到莫羅克城監牢,克爾流斯手上,送信的人正是之前約翰子爵身後的侍衛。
“克爾流斯大人,白天約翰子爵因爲心繫城中所有人的財產安危,擔心那名偷盜者會繼續作案,一時情緒有些激動,回去之後約翰子爵感到了自己言語的失態,特來讓我請您去子爵府上一敘,不知您的答覆是……”
身着青黑色鎧甲的侍衛微微躬身,以示對克爾流斯的尊敬,禮儀得體,很有貴族風範。
克爾流斯手中把玩着那封請柬,入手有皮製感,顏色雪白,封口處用金粉印着約翰子爵的專屬印章,呈一朵花的模樣,花瓣豔開,很有暴發戶的風格。
空氣中還有一股香味,那是一種特殊的獸類身體中提取而來,比檀香淡,比花香濃,能長久留存,是一般貴族製作請柬時必用的防僞標誌之一,其價格不菲,很是珍貴,以約翰子爵的爵位,若不是其商人出生,是用不起這東西的。
所以克爾流斯笑道:“約翰子爵還真是捨得啊!這一般的伯爵也只有在隆重場合才使用的請柬就這樣給了,果然不愧是曾經的莫羅克商會會長啊~”
那啊字拖得很長,聽得那名侍衛身子一震,隨後以平淡的語氣道:“克爾流斯大人,您誤會了,子爵他只是爲了體現對您的重視。”
克爾流斯依舊那般笑着道:“那就麻煩你去和約翰子爵說一聲,我隨後就到。”
侍衛行禮道:“多謝克爾流斯大人,我想子爵他一定會很高興的,請!”
語氣中似乎有些完成任務後的高興,說完後再次行了一禮就走了。
“朋友,你怎麼看?”
克爾流斯語氣輕鬆地向一旁杵了很久的老闆問到。
“大概死不了。”老闆淡淡地說道,語氣中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你似乎有些遺憾?”
“幸災樂禍、落井下石正是鄙人最大的愛好之一。”
“你的愛好很特別,要一起去?”
“你大概會死。”
“死?沒試過,說不定不會?”
“那就走吧。”
……
夜晚,莫羅克城監牢,大門似乎從未關上過,門兩邊的異獸浮雕彷彿監牢的守衛者,浮雕上活靈活現的眼神死死地看着門中央的位置,好似在審視每一位經過的人。
月亮已經好久沒有光顧過這片角落,只能依照上城區每隔十幾米一處的路燈放能有一絲光亮。
橙紅的燈光下,裹緊外袍的一十幾名黑袍人匆匆地行走着,目標正是莫羅克城監牢。
來到目的地後,黑袍人們仔細地環檢查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確認沒有埋伏或者跟蹤的人後,才疾步走進監牢。
空曠的大廳在夜晚更加幽暗,但這些黑袍人卻無視黑暗,小心翼翼但準確無誤地摸向監牢一層的入口處。
所有人的神經高度緊張,敏感地如同受到驚嚇的小貓,身體的肌肉呈放鬆狀態,隨時準備着迎接危險。
十幾人中,兩人在前方開路,兩人守住後方,剩下的人在中間分爲三列,兩側各自戒備。
唯有中間的幾人眼神時不時地向上方看去,一旦遇到危險,他們可以隨時獲取敵人的第一手消息,並且決定是戰還是退。
隨着慢慢地接近大廳中央的位置時,一絲絲微風拂過,激得衆人一陣雞皮疙瘩,但剛開始並未引起衆人的懷疑,直到又走了幾步,領頭的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喊道:“有危險!戒備!”
可惜爲時已晚,眼前景物一片模糊,隨後倒在了地上……
隨着克爾流斯步行在無人的街道上,除了上城區中居住的權貴們各自的院子裡依舊燈火通明,一牆之隔宛如天淵之別,這現象倒是有趣。
一路走着,克爾流斯指着那一座座或華麗,或大氣的院子,說道:“朋友,莫羅克城的風景你覺得如何?”
“嗯……充滿着銅臭的氣息,看來莫羅克城中的貴族們過得並不如意。”
“哈,權利與財富總是不可分割的孿生兄弟,只是權利懂得權衡,財富卻如無底深淵……”
“那克爾流斯大人又是懂得權衡之人,還是墜入無底深淵之人?”
“我啊,一個空閒的流浪者……”
“這世上可沒哪個流浪者能殺得了一大羣流浪者,還是一擊致命,另外,你身上太乾淨了。”
“哎!事實上,除了這身祖傳的鎧甲,我一無所有,很符合流浪者的定義。”
“呵。”
兩個相似的人,戴着相似的面具,說着相似的話,這一刻,兩人突然有了打一架的衝動。
“……朋友,等從子爵府出來後,我們切磋一下?”
“你確定自己能從子爵府裡出來?”
“已經知曉的結果,朋友又何必多問?”
“我有點後悔走這一趟了。”
“朋友的眼中我看不出後悔。”
“你眼瞎了……”
“嗯……可能吧,希望約翰子爵能治好我的眼睛。”
“或許你該去看看醫生?”
“約翰子爵就是最好的‘醫生’。”
“你不怕庸醫殺人?”
“我是管監牢的,抓人就是,怕什麼庸醫?”
“約翰子爵聽到這番話,可能會睡不着覺?”
“那不是挺好的,他睡好了,很多人就睡不好了。”
“……路還有多久?”
“馬上到了。”
……
來到約翰子爵府前,老闆眼神中閃過一絲難得的詫異,眼前整體造型如棺材一樣的子爵府,刷新了對建築的認識。
“約翰子爵這是爲自己打造了一副金棺材嗎?”
克爾流斯笑了笑,道:“可能吧,你知道,一般錢多到空虛的人都有些癖好。”
說話間,那副棺材一樣密閉的府院大門,突然打開,一個腦袋探了出來,仔細看了看,隨後急忙費力地推開大門,快步走到兩人身前,深深地鞠躬道:“克爾流斯大人還有這位貴客,約翰子爵已經準備好了晚宴,請跟我來!”
克爾流斯看着這個只有大半個人高的小蘿蔔頭的僕人,點頭道:“前面帶路吧!”
“是!”一身應和,那僕人立馬轉身到前面帶路去了。
“看來你是真的只有那副鎧甲了。”
“我一向不喜歡說謊,除非有必要。”
“呵呵。”
巨大的棺材建築中,明亮的巨大倒吊晶石燈下,富麗堂皇的約翰子爵府終於顯示出了其冰山一角。
弧狀的餐桌前,舞女們正在奉獻熱辣的舞蹈,部分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給人極大的視覺享受,已經坐在餐桌旁的客人們,正一個個舉着酒杯,一邊欣賞着舞蹈,一邊品嚐着美酒。
那些舞女們身姿曼妙,嫵媚動人,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時地拋着媚眼,讓那些客人紛紛對着舞女舉起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不得不說,這種環境確實有腐化人心的魔力,但這些客人們卻依然能保持清醒,至少暫時沒有一個有失態的表現,不簡單啊!
老闆的觀察不着痕跡,只是裝作一個跟班一樣老老實實地微垂着頭,眼睛時不時地瞟向舞女的方向,一副有些心動的樣子。
而克爾流斯則無絲毫拘束,姿態從容地走了上去,問道:“約翰子爵,你這宴會的排場不小啊!”
餐桌最中央,一個胖嘟嘟,穿着極厚貴族服飾的身影,站起來拍了拍手,那些舞女停下了舞蹈,接着深深地鞠躬,款款離開。
等舞女們徹底離場了,約翰子爵才吆喝道:“各位,這位就是我們莫羅克城監牢的主人——克爾流斯,想必大家以前都很少見過吧?讓我們歡迎克爾流斯大人的到來!”
克爾流斯似笑非笑地看着約翰子爵,這般使人孤立敵視的手段,對方玩得是行雲流水,簡直無愧於貴族二字。
果不其然,當場就有一大半的人臉色有些變化,雖然努力保持着優雅,但臉上不自然的抖動暴露了他們不平靜的內心。
約翰子爵見此,依舊是一副興高采烈的表情,說道:“克爾流斯大人,很高興今日能請你過來一敘,還請入座!”
顯然,餐桌上已經沒有可以落座的位置了,克爾流斯環視了一圈,突然笑了一聲,問道:“約翰子爵,你叫我來,不會就是爲了讓我給你表演節目吧?或許你吝嗇地連副餐具都不肯準備?看來我需要對約翰子爵的財富做一個新的評估了。”
約翰子爵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拿起桌上的準備的一快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接着賠笑道:“克爾流斯大人這是說哪裡話?”
接着對在餐桌後站着的僕人吼道:“還愣着幹嘛?還不快爲克爾流斯大人準備符合他身份的餐具!”
“是!”
僕人匆匆忙忙地往後廚去了,然後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上用銀質托盤盛放着一副破舊的餐具,上面的顏色都已經脫落了,看上去似乎有些年頭了。
僕人在餐桌的最邊緣將餐具放下,對克爾流斯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回到原位。
嘿嘿。
因笑聲而皺褶滿臉的約翰子爵,指着那副餐具道:“克爾流斯大人,那副餐具是我府上的一副老古董了,起碼得有好多年了,一直不捨得用,但想到克爾流斯大人身份的尊貴,所以才忍痛將它拿了出來,克爾流斯大人,您一定不要介意啊!”
克爾流斯瞥了一眼餐具,遺憾道:“約翰子爵,你拿出的餐具果然很符合府上的情況,我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