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以來,她不是也一直好好活着嗎?!”杜瑞秋一聲厲喝,讓她冷靜了一點,愣愣的看着他出神。
“這個……總之手術不好再拖了,我能做到的,就是也同樣做好準備,你們這邊交上費,我們那邊就開始手術。費用先期交保證金就可以,也不用一下次全部到位,但是後續,你們還是要儘快的,也要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手術後的康復和復健,這些都會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和耗精力的事兒!”盧主任說完,拿上外套,“我先走了!”
“謝謝你,盧主任!”杜瑞秋連聲道謝,扶着她出了辦公室的門。
一出門,慕傾顏就靠着牆壁軟軟的往下滑,她感覺自己的主心骨彷彿都被抽掉了。
原以爲只要湊到了錢,歌兒能手術,就能一切都好起來,卻沒想到,不管有沒有錢,歌兒的腿都保不住了。
她抵着牆蹲在地上,一聲不吭,但是眼淚早已經流了滿面。
杜瑞秋輕嘆一聲,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你起來,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那你讓我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我保不住歌兒的腿,我保不住她的腿!”她哭着說道,低低的聲音。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你就連她的命都保不住了!”他冷聲說,但卻如同一聲當頭棒喝,一下子就把她給驚醒了。
怔了怔,點點頭,“對,對,我不能亂,我要冷靜,我一定要冷靜!”
“傾顏,對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說,這事兒確實很殘忍,可是最起碼還能保得住性命。未來還很長遠,如果你都先倒下了,你憑什麼讓她堅持下去?”
慕傾顏從來不知道,杜瑞秋原來可以這麼會說話,這麼的會說服人,至少,自己是被他說服了。
“但是手術的錢……”她咬了咬脣,“保證金都還不夠!”
“錢的事,我幫你想辦法,你還差多少?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補足!”他一臉認真的問,然後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
他的錢包裡面很簡單,一張證件,幾張散鈔,還有幾張卡,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麼了。
慕傾顏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愣了下,一把抓過他的錢包,“你果然做了警察!”
“我們學校出來,不做警察做什麼!”他笑了笑,但是對上她的眼神,恍然覺得失言,又收了口,“當然,也有轉行做別的。我這是太懶,懶得換行,所以一直做到了現在。”
“是啊,你的確適合做這行!”低下頭,她喃喃自語。
乾咳一聲,杜瑞秋大約也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他道,“我這裡有張卡,卡里大約有二十萬,應該夠先期的保證金了,至於後面的,再想辦法好了!”
“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錢!”推開他的卡,她不假思索的拒絕道。
就算是做警察,還是國際刑警,他平時的開銷加上孝敬父母等七七八八,能餘下來的絕對也不在多數,這卡里如果有二十萬,也是他的血汗錢,她怎麼可能去拿他的錢!
“就當是我
借你的!”到底是同學,杜瑞秋還是瞭解她的性格的,如是說道。
“不行,我拿了這錢,如果你需要用怎麼辦,短時間我肯定是還不上的。更何況,我們這麼多年沒見面了,你借我這些錢,你爸媽不會有意見,你……”
話還沒說完,杜瑞秋一把拉過她的手,將卡塞進她的掌心裡,“什麼時候,我認識的那個爽朗直率的慕傾顏,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我自己的錢,要怎麼用,我爸媽是不會過問的,我們這麼多年沒見又怎麼了,我還會看錯你嗎?如果看錯了,那這錢也算花的值了!”
“可是……”
“別可是了,再推拒,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他繃起臉說,“就算你不想用這錢,可別忘了,你妹妹還躺在病牀上,還需要這筆錢來救命,現在不是堅守原則或者跟我客氣的時候,先救人要緊!”
這一番話,倒是說到了她的心裡去了。
慕傾顏攥緊了手,那卡硌在掌心裡火熱火熱的。
她是不想這樣平白接受他的好意,可是,可是歌兒的手術在即,她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來,手術不做,歌兒隨時可能會撐不下去了。
“謝謝你!”她低聲的說。
一貫驕傲的慕傾顏,在他的面前,忽然就變得那麼的謙卑。
杜瑞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都說了不要客氣了!再說了,也是借給你的,你過意不去,多還我一點就是!”
半開玩笑的說,一句話就輕鬆的調節了氣氛,也讓慕傾顏破涕爲笑。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明天我再來看清歌,替我跟她道個別!”
點了點頭,慕傾顏剛要說謝謝,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那你明天再來,回去好好休息!”
杜瑞秋莞爾一笑,轉身走了。
手術保證金的事,總算是先解決了,但她並不覺得輕鬆,後期還有療養費,診療費以及等等,絕對連鬆口氣的工夫都沒有,可是眼下,至少解了燃眉之急。
擡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絕對不能讓歌兒看出她哭過,那丫頭還是挺敏感的,別讓她看出了什麼破綻來。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她擔心的。
正要走回病房,身上的手機卻拼命的震動起來,她拿出手機,看到上面閃爍着顧西城的名字,猶豫了下,走到走廊的窗邊,這才按了接聽鍵,“顧總。”
“到了?”顧西城很直截了當的問。
“嗯!”她應了一聲,看着外面一點一點瀰漫開來的夜色,無邊的黑以迅速而又不易讓人察覺的速度將夕陽的那點餘光吞噬殆盡,心頭沉甸甸的壓抑,“對不起,我到了醫院以後就一直在忙,還沒有時間給您回個電話。”
“到了就好,電話抽時間回!”顧西城說,“你妹妹的病,還好吧?”
“還好,明天就可以準備手術的事了,謝謝顧總關心!”她的鼻音還是有點濃重,很明顯就能讓人聽得出來。
“哭過了?”
只是聽着聲音,就能聽
得出來電話那頭,顧西城那蹙起的眉,不悅的臉。
“沒有,就是看到家人情緒有點激動,讓顧總見笑了。”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卻覺得鼻端酸癢,忍了忍,到底沒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這下,顧西城更加緊張了,“你感冒了?”
“沒,沒有!阿嚏,阿嚏!”剛說沒有,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怎麼才離開我那麼一會兒,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他有些責怪的說,幾不可聞的一聲幽幽的嘆息,他說,“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
抿了抿脣,她道,“沒有了,謝謝顧總,我還要去看妹妹,先掛了!”
說完,她掛了電話。
心裡有點亂亂的,顧西城說有需要可以開口,可是對他,她始終張不開這個口。
回到病房,清歌側臥着,看上去大約是已經睡着了。
看到她進來,慕國棟本來坐着的,立刻站起身來,樣子有些緊張,“你回來了。”
瞥了他一眼,心裡又是厭惡又是悲哀,還有些無法言說的五味陳雜。
“歌兒睡了?”她問道,一邊將被子輕輕的幫她掖掖好。
“剛睡着沒一會兒,撐着要等你的,到底是沒撐住,睡着了!”慕國棟立刻回答道。
“撐”這個字,讓慕傾顏的心裡彷彿被鈍鈍的紮了一下,悶着難受。
看着她,慕國棟欲言又止。
對於這個能幹的女兒,他依靠太多,也虧欠太多。
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反而把這家庭的擔子都丟給了她,他愧疚,但是從骨子裡來說,他又無能爲力,他的人生已經落敗如斯,還怎麼鹹魚翻身。
“我沒想到,你還有顏面見我,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敢見我了!”低着頭看着慕清歌,但這話,明顯是對他說的,可眼睛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是對他有多麼的深惡痛絕。
慕國棟怔了怔,一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脣瓣動了動,似乎想爭辯,又似乎想解釋,但是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垂下頭,好像低頭認錯的樣子。
就是這個樣子,纔是慕傾顏最憎惡的樣子!
你哪怕反駁,哪怕跟她大吵一場啊,可是沒有,每一次,他明明能做出那麼惡劣的事,卻總是在事後一副懦弱的失敗者的樣子,不管怎麼罵怎麼痛斥,他都是一聲不吭,悶得讓你恨不得直接給他一棍子。
“歌兒這兩天就要手術,你最好這兩天老實點,哪兒也別去,總有需要傭人的時候,別的指不上,也只有這點興許能幫點忙了!”她不想在歌兒的面前跟他吵架,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按捺下心底的憤怒,冷冷的說。
“我會的會的!”連迭聲的說,慕國棟又遲疑着,“可是歌兒的手術費……”
“手術費的事,我已經解決了。”頓了下,她立刻厲聲說,“但是你別想打這筆錢的主意,我已經都交給醫院了,醫院會安排給歌兒做手術,就這兩天,你別再給我出什麼幺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