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神火飛鴉
這塊榫卯構件不算大,但卻很厚,推到裡面後,墓門上立即出現一個四四方方的黑窟窿。
裡面黑洞洞的,沒了手電筒,憑着黑煙繚繞的火把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能嗅到潮溼酸腐的味道。
我貓着腰張望半響,有些失望,別過臉的剎那,一根偌大的火把幾乎懟在了我臉上,“滋滋”兩聲,我的眉毛和頭髮就變成了一顆顆小球,散發着陣陣焦臭味,卻是老白這廝不知何時打着火把湊到了我身邊,眼看燒到了我,這才匆匆挪開。
我抹了把被燒成黑渣的眉毛和頭髮,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怕是慘不忍睹,不禁悲從心來,覺得這廝就是老天爺專程派來折磨我的逗逼。
老白也知道自己理虧,在我吃人的眼神下乾笑兩聲,很手賤的摸了摸我被燒禿的地方,訕訕道:“沒多大事兒,瞧着挺朋克的……”
“給老子滾一邊去!”
我咒罵了幾聲,和這種人渣置氣,除了被氣死沒有第二條路好走,揮手趕蒼蠅似得趕走這廝,繼續研究着這道墓門。
榫卯環環相扣,嚴絲合縫,幾乎成了一個整體,整扇門上只有一塊構件是可以推進去的,找到了這一個構件,就相當於打開了一扇窗戶,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一塊塊的拆解就行了。
不一樣的榫卯構件,拆解方法也不同,發力的角度也不一樣,不過這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有難度的事兒,一塊塊構件被拆解下來,黑窟窿在不停的擴大……
當墓門上的窟窿擴大到足夠探進去兩條腿的時候,一塊榫卯構件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分量相較於其他同體積的構件而言,明顯要輕省一些。
這意味着……這塊構件的材質有了變化!
榫卯機關門上“神器”太多,絲毫的變化都不能忽視,否則些許的粗心就會成爲斷送自己性命的導火索!
我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構件在我手中翻來覆去的觀察。
果不其然,這塊構件有夾層!
它像是一個三明治,兩片薄薄的石板,中間夾着一層暗灰色的石頭,再用粘合劑粘在一起,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輕輕摩挲着中間那層暗灰色的石頭,質地有些粗糙,像是砂紙一般。
“燧石!”
這個發現讓我緊張起來,把這塊構件遞給鷂子哥,立即去檢查這塊構件四周的情況,很快,在構件旁邊尋到了一根黑乎乎的引火線。
這引火線很有些意思,跟鞭炮的引火線有些相似,輕輕一搓,裡面全都是黑火藥,用薄薄的紙裹起來,揉搓成捻子,又沾了火油,其實就是原油。
這樣的一根引火線堪稱是喪心病狂了,稍微沾一丁點的火星,立馬就會燃燒起來。
引火線夾在兩塊榫卯構件中間拼接的地方,榫卯構件中間又是燧石,而且接合的地方是傾斜的……
“果然如此……”
對於這個發現,我既驚訝也不驚訝,澀聲道:“我就知道榫卯機關門上一定有殺人的手段,卻沒想到設計的這麼精巧,幸虧咱們沒有直接砸碎墓門,否則,墓門一破,榫卯構件紛紛散落,這兩塊夾着引火線的榫卯構件就會滑動,它們的接合處是傾斜的,滑動時猶如划着火柴一樣,裡面的燧石打火,頃刻間就會點燃引線……”
想到那個後果,鷂子哥面色變了:“後面是炸藥嗎?”
“有可能!”
我點了點頭:“明朝的時候,火器發展迅速,神機營主要就是裝備的火器,火藥這種東西對於明朝人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在明朝的墓葬裡遇到火藥機關,屢見不鮮,就是不知道這裡是不是炸藥了,鬼才知道引線後面是什麼,肯定不是什麼好吃的!”
說完,我擺了擺手,讓火把離我遠一些,萬一蹦出個火星兒,好死不死的掉在這根引線上,我們哥幾個立馬就報銷了。
墓門上的窟窿有些小,我也沒有急匆匆的擠進去看到底是什麼殺人手段,小心翼翼的讓引線避開燧石,繼續拆解着墓門。
陸陸續續,類似的引線又發現了十多條……
很快,一個比我們尋常打的盜洞要寬闊一些的窟窿出現在了墓門上。
我看可以輕鬆鑽過去,便沒再繼續拆解墓門了,貓着腰鑽了進去,又讓老白把火把遞了進來。
昏黃的火苗照亮了墓門後的情形,兩個巨大的架子安安靜靜的矗立着。
這架子類似於書架,上面四四方方的格子足有幾十個。
每一個格子裡,都放着一個用細竹條編成的烏鴉,每一隻烏鴉下面都連着一根長長的引火線……
這一幕讓我手腳冰涼。
鷂子哥他們陸陸續續鑽了進來,見到此物,老白驚呼道:“這他孃的是神火飛鴉呀!!”
我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種神器。”
神火飛鴉,其實就是原始版的火箭彈!!
用細竹條編個類似於烏鴉的竹簍子,這是古人開始有了空氣動力學的意識了,知道鳥類的身體結構和流線可以飛出去更遠,而那竹烏鴉的肚子裡,全都是火藥,鴉身兩側各裝兩支“起火”,“起火”的藥筒底部和鴉身內的火藥用藥線相連。作戰時,起火的推力能將飛鴉推到三四百謎開外,落地剎那內部裝的火藥就會點燃爆炸……
兩個書架,堵住了整個甬道,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神火飛鴉。
“鷂子,你可是差點害死我們呀!!”
能問責鷂子哥的機會老白永遠都不會放過,一拍大腿便嘟囔道:“這要是聽了你的屁話,只需要一錘子下去,墓門塌了,那些燧石滑動,點燃引線,後面的這些神火飛鴉‘嗖’一下就全飛出來了,佔滿整個甬道,一點空隙都沒有,咱們想跑都跑不了,那可真是一炮就與太陽肩並肩了,莫說是留個全屍,子孫根都得成了餃子餡兒!”
“一炮炸死了你個王八蛋纔好!”
鷂子哥惡狠狠的把火把塞給老白,衝着使了個眼色,我們倆小心翼翼的上前將兩個書架挪開。
書架後面,便是一條平整寬闊的墓道。
這墓道比我們之前租過的甬道要精緻講究的多,地上都是精心打磨過的石板,只不過合查山這邊不同於黃土高原的其他大山,相對溼潤,地下環境水汽充沛,所以墓葬的石板上就滋生出了大量的苔蘚,走上去溼溼滑滑,堪比在冰面上行走。
墓道不長,前方陡然間變得空曠了起來,猶如忽然穿行踏入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正面又是一道墓門,不過那墓門破落,上方用糯米糊的墓頂崩塌,不少石塊墜落下來,幾乎將墓門擋住了一大半。
左右兩側,各自又有兩道小門,倒沒有什麼玄機,就是兩扇鐵門罷了,在水汽充沛的地下早已鏽蝕不堪,門上甚至出現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陰宅如陽宅,只是方位佈局顛倒而已,這便是華夏老祖宗常說的事死如生。
是故,大凡古墓,多少夾帶着墓主人所生活年代的建築特點。
這座古墓就是明代典型的北方民院型墓葬,從規模和規制上來看,連一位伯爺的級別都達不到。
須知,明代封爵與歷代不同,不再是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只有公、侯、伯三等爵位外加一個駙馬都尉,這駙馬都尉比較獨特一點,卻也在伯爺之上,所以說,大凡明墓,以伯爺的規制爲分水嶺,只有達到了這個層級,才能算是大墓,算是貴族墓。
眼前這樣的墓葬內部規模,埋一位伯爺都嫌磕磣,與那縱橫幾裡地的地下甬道,以及差點讓我這個禮官都束手無策的榫卯機關門一點都不搭,更不用說墓碑上“鎮北大將軍撲天虎”八個大字了。
“外行還是外行,趙半仙也不知從哪裡看了瞞天過海的疑冢佈置,立意很牛,起手也大氣磅礴,可說到底不是行家裡手,犯了忌諱了,埋死人最怕的就是虎頭蛇尾,開局像個王者,結局成了撲街,拿捏出了王侯將相的派頭,結果只有升斗小民的身家,一口大氣憋在肚子裡,這是要出事兒的,那撲天虎死後不安穩,這算是原因之一!”
我輕聲一嘆,看了眼羅盤,指着被塌陷的墓頂和墜勢堵了一半的墓門,說道:“這是正室,也就是主墓室,直接去主墓室,眼睛不要亂瞄,不要去看兩側小室,那是偏廳!”
這話是說給老白聽得。
老白也知道自己的尿性,不服氣的冷哼一聲。
“你要是想去瞧瞧,我也不攔着,進去了出不來可別怪我!”
我獰笑道:“一來,趙半仙的墓弄的有問題,死人睡不安穩,二來,偏廳是妾室、侍女呆的地方,撲天虎就是個揭竿而起的青皮,還是在亂兵中被那劉光祚斬了首級,死的倉皇,哪裡有什麼妾室、侍女,可墓弄成了這樣,總不能是個空殼子,趙半仙再業餘也該知道這個,必定是要用人來填房的,你覺得一棒子揭竿而起的綠林之人上哪兒找填房的?只能是去捉那些良家婦女,心善的話,一刀殺了塞進側廳填房,心狠的話,九寸長的釘子直接釘到棺材裡,這叫活人妾,死人眼裡最美不過,你覺着那些良家被這麼戕害了得多大怨氣?這兩重原因疊加,兩個側室其實才是整座墓葬裡最兇的地方,你豎着進去,怕是得橫着出來!!”
說完,我不理會老白蒼白的臉色,拿着羅盤自顧自朝主墓室走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