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看看天色,隨後快步向這邊走來走了過來,當他快要走到路口時,嚴捕頭和段飛他們一齊衝了出去,將那人團團包圍起來。
那人駭然尖叫一聲,渾身哆嗦着,腳一軟就倒了下去,嚴捕頭將他肩膀抓住,把他提了起來,星光之下大家都看清了他的臉,嚴捕頭記得他的名字叫狗蛋,是李家一個小廝。
“天黑路滑,你跟着我們做什麼?”嚴捕頭陰森森地問道。
“沒……我沒跟着你們。”狗蛋緊張得口吃起來,段飛在旁冷冷地說道:“狡辯也沒用,我知道有人買通了你,讓你等我們走後就給他去送消息,我能在這裡逮住你,自然也知道你要到哪裡去,你說不說都沒關係,嚴捕頭,就是此人協助兇手將譚師傅的廚刀偷走的,屬於同謀殺人,不用審問他了,直接找個人把他抓回去丟到牢裡,等我們把那幾個殺人兇手逮住,到時候他們不論扒皮還是拆骨,都與咱們無關了。”
狗蛋嚇得渾身都軟了,他哭叫着道:“我沒殺人,我那日只是收了點小錢,將一個叫何海的混混引進了院子,他如何偷了刀子我實在不知,今日諸位爺才進院子,他便攀在牆上叫了我來,給我一兩銀子,讓我等諸位爺走了之後再將諸位爺的所作所爲告訴他,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殺人,官爺饒命啊!”
“何海……”石斌緊咬着牙關,恨恨地說道:“這怎麼可能,定是這廝胡說!讓我將他的嘴撕了!”
段飛一巴掌將狗蛋的哭聲打啞了,然後道:“他說沒說假話不久便會知道,想必是有人假冒了何海之名,這個傢伙沒什麼用處,不過也不能讓他逃去報信,還是照我剛纔說的,將他關入大牢,明日李老闆不是要去拜見閔大人嗎?到時候這小子會很有用處。”
“嘿嘿……”嚴捕頭一掌拍暈了狗蛋,郭威立刻掏出麻繩,熟練地將狗蛋四馬倒躦蹄綁成了個糉子一般,再在地上撿了塊圓石,將他的嘴也塞得滿滿當當,嚴捕頭讓兩個捕快將綁做一團的狗蛋提着,摸黑向衙門返回。
段飛帶着嚴捕頭他們來到了白天還曾經來過的那個小巷前,石斌黯然問道:“真是他們麼?”
段飛沒有回答,望着其他人道:“嚴捕頭,我先進去,你們慢慢靠近,千萬不要發出響聲,我自有辦法讓兇手開口,他們手裡有很多兇器,裡面還有很多孩子,沒聽到我的口令決不可現身,否則便又會是一片血海,阿斌,你聽明白沒有!”
段飛猛搖石斌的肩膀,石斌咬着牙重重地點頭道:“知道了,飛哥,我絕不會讓那些小子遭逢危險的!”
“小心。”嚴捕頭對段飛道,段飛點點頭提着盞燈籠向巷子裡走去。
“誰!”遠遠地便有人喊道。
“我,段飛!”段飛吸了口氣,朗聲答道,聽到自己堅定的聲音遠遠傳開,他有些緊繃的神經突然緩和下來,心跳的也沒那麼快了。
“飛哥,是飛哥回來了!”巷子裡歡呼聲驟然響起,只見火光一閃,一羣大大小小的娃掀開窩棚的草簾跑出來,他們跑到段飛身邊,擁着段飛,向窩棚走去。
“飛哥。”瘋狗也掀開草簾走了出來,見到段飛,他有些意外地搓搓手,嘿嘿聲打了個招呼。
段飛打着酒嗝笑道:“我剛在李家混了頓酒菜,記得黑猴兒說過你們今晚有個聚會,好像要決定什麼大事,所以就過來看看,怎麼?不歡迎嗎?”
“哪裡哪裡,歡迎飛哥回來。”黑猴兒似乎沒注意到瘋狗不滿的目光掃在他身上,興高采烈地將段飛請進了窩棚中。
窩棚裡跟從前沒什麼區別,又髒又亂,還有股參雜着黴味和異臭的氣味直灌入鼻,剛跑到外面去的人都進了窩棚,按着高矮秩序分作幾排坐好了,這倒是一個進步,比起段飛第一次見時規矩多了。
段飛毫不猶豫地就坐到了上位,那是一張不知道誰撿來的破椅子,雖然破,卻代表着在這裡的權勢與地位,其餘人根本就沒椅子坐,搬塊石頭坐在椅子左右的都已經是城東這批混混們中比較有地位的了。
那位置瘋狗已經坐了近兩個月,見狀他尷尬地笑笑,只好坐到了段飛左邊的一塊石頭上,黑猴兒、白手、瘌痢頭四個昔日城東八大金剛中的三位也依次落座。
“你們剛纔在商量什麼?繼續吧,我也就旁聽一下,不會干擾你們的。”段飛以醉酒後傻乎乎的語氣說道。
瘋狗他們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下面那些小混混吵了一陣,推了個人出來,正是石斌提過的那個小二子,只聽他鼓足勇氣道:“飛哥,你回來吧,我們最信你了,若是你帶我們出去闖天下,我們絕對毫無二話跟你走的。”
其餘衆小也紛紛附和,瘋狗的臉頓時有些難看起來,段飛微眯着眼,暗暗地觀察着他們,只見黑猴兒若有所思,白手和瘌痢頭的臉上卻有些焦急。
“你們搞那麼大陣仗就爲了討論這個啊。”段飛嗝出一口酒氣,醉醺醺地笑道:“大丈夫志在千里,趁着年輕出去闖闖也沒什麼不好啊。”
小二子驚喜地說道:“飛哥,你答應留下帶我們去闖天下了?”
段飛笑着點頭道:“唉,本想讀書,結果太累,想當捕快,衙門飯也沒那麼好吃,那個典史大人處處看我不順眼,給我穿小鞋,下絆子,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還是帶着大家胡混自由自在好啊。”
“就是,飛哥把捕快辭了,回來帶我們一起去闖天下吧!”羣小沸騰起來,在座的四大金剛卻一動不動,神態各異。
“辭職也就一句話的事,不過……”段飛摸了摸腦袋,語氣突然冷了下來,說道:“這兩天動腦筋多了,好像漸漸想起了一些事情……”
黑猴兒等四人的目光霍地跳到了段飛的臉上,段飛望着他們,冷笑着說道:“當日我們偷襲獨眼一夥,獨眼他們竟然先佈下了陷阱……誰泄露的機密?誰在我背後打了我一悶棍?這兩個問題不查個水落石出,我又怎敢帶你們去更加險惡的外面世界,老天爺可不會再那麼好心,再用雷將我劈回來。”
羣小紛紛鼓譟起來,段飛冷冷地望着昔日手下四名得力干將,瘋狗微微一笑,說道:“不是我,我每次幹架都是衝在最前頭的,怎可能是我?”
段飛的目光望向黑猴兒,黑猴兒嘿嘿一笑,說道:“飛哥莫非還沒完全記起?當日我受命守家,根本沒有參與那一戰。”
沒等段飛向自己望來,白手已經平攤雙手,說道:“不是我,我只是個偷兒,一向都是望風的角色,飛哥悍勇絕倫,我哪跟得上。”
“也不是我,”瘌痢頭老老實實地說道:“當日我一下就被獨眼手下干將榔頭給幹趴下了,大家都看到的,若非瘋狗哥拼命將我救出來,恐怕我早死在那裡了。”
段飛皺着眉頭,喃喃地說道:“你們說的好像都對……可是……不是你們的話,難道會是……”
瘋狗笑道:“飛哥,我親眼看到你是被一個趴在地上的獨眼手下偷襲打暈過去的,弟兄們跟了你那麼久,怎麼可能下此毒手?”
“那可難說,”段飛摸了摸下雨天偶爾還有點疼的腦袋,說道:“你們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哼,黑猴兒今天跟我說了幾句奇怪的話,我剛開始還不明白,突然間我記起了一件事,一件讓我跟黑猴兒大吵一架的事,倘若爲了那件事,就算將我三刀六洞宰了也沒啥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