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讓張寅回去靜候消息,隔天早朝結束之後他來到豹房,向正德稟報道:“皇上,這個張寅委實是個人才啊,他對微臣講解的復套之策真是字字珠璣啊,微臣待他離去後再苦思了半晚,依然想不出好的計策,此人不能爲大明所用實可惜。”
正德正用羽箭投壺玩兒,他聽到段飛的話後斜瞥了他一眼,說道:“就因爲他是個人才,而且不能爲朕所用,朕纔要你立刻將他拿下再說,你從前捉拿魔教叛黨時手腳都挺麻利的,直接抓人割掉手筋腳筋,這一回怎麼就拖拖拉拉的了?”
段飛笑道:“皇上,如今不同往日,這個張寅已經是甕之鱉,根本不可能逃掉,微臣還巴不得他多招來點部屬,好讓微臣一網打呢,微臣如今不僅要抓他一人,還要將彌勒教一網打,好叫大明今後數十年不再有彌勒之亂,因此微臣需要好好佈局,這才耽誤了些時間,皇上請放心,如今微臣已經佈置好了,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張寅立刻變會成爲階下之囚。”
正德道:“那就動手抓人。”
段飛嘿嘿乾笑了一下,說道:“皇上,張寅不過是一個待斬的死囚,他爲了微臣面前好好表現,因此知無不言,言無不,微臣還想再從他身上多挖點東西哩,再說京城動手抓他未免驚動太大,被人知道還誤以爲咱們胡亂抓人,皇上,不如您後天安排秋狩,以親自考較張寅弓馬實力爲名招他同去,微臣秋狩場悄悄佈置人手將他抓起來,對外就說他實力不濟,叫老虎給吃了,嘿嘿,如此一來微臣就有充裕的時間抓捕彌勒教的其他人,皇上,不知微臣如此安排可否妥當?”
正德哧地將長箭投入了箭壺,笑道:“此事朕既已交付給你,便懶得再過問,段愛卿你辦事朕是絕對放心的,就這麼安排,張銳,安排後天秋狩,段愛卿,張寅那邊你去知會一聲好了。”
段飛道:“微臣遵旨……皇上,微臣還有許多問題要向張寅請教,微臣先告退了……”
正德揮揮手,段飛向張銳瞥了一眼,退了出去,張銳招來個小黃門,低聲安排秋狩的事,等有人花園門口向他打了個招呼,張銳才揮退了小黃門,等花園只剩下正德和他了,張銳才低聲說道:“皇上,段飛與那彌勒教教主感情可真好啊,皇上都下令抓人了,他還推三阻四,莫非他真有謀逆之心?”
正德哼了一聲,說道:“你不要亂猜了,段飛不是說了嗎?後天就動手抓人,這個張寅果然有些才能,段卿想從他身上壓榨點東西也是正常,換做朕說不定還要拖久些呢。”
張銳繼續攻訐道:“皇上寬厚仁德,段飛可未必是這麼想的,他說安排後日秋狩時抓捕張寅,請皇上恕老奴胡亂揣測,皇上可還記得玄武門之變麼?”
正德臉色微微一變,當年唐高祖李淵離京祭天的時候,李世民動了玄武門兵變,將自己兩個兄長殺了,還軟禁了李淵迫他傳位,張銳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他到底想什麼?暗示段飛想造反嗎?
“皇上……”張銳見正德黑着臉正沉思,知道自己剛纔的話戳到了點子上,他心暗暗得意,剛出聲想再補兩句,只聽正德斷喝道:“夠了,你毫無證據卻一再胡亂污衊段卿,就不怕朕治你的罪麼?”
正德一腳把箭壺踢飛了,怒氣衝衝地大步離開,張銳碎步跟背後,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事實上心早已樂開了花。
……段飛繼續接連兩天將張寅招到府上請教,就差沒有秉燭夜話抵足而眠了,他將正德秋狩的消息告訴了張寅,同時讓他好好準備一下,秋狩的時候給正德留下個好印象,對日後升遷自有好處,張寅感激不,自是傾囊相授。
兵書戰策段飛從王守仁那裡繼承了不少,不過戰陣經驗不足,很多東西無法學以致用,張寅這方面經驗卻豐富得很,正好彌補段飛的缺陷,關於這些經驗是怎麼來的,段飛沒有過問,張寅被眼前利益迷了心竅,也絲毫未覺。
終於到了秋狩之日,段飛預先安排人手到狩獵場佈置陷阱,隨後他大清早便來到永定門前,靜靜等候正德大駕,辰時正過一刻的時候,正德龍駕終於出了永定門,張寅卻還未見蹤影,段飛皺起眉頭,正要派人去查的時候,突見張寅一身軟甲策馬繞城而至,段飛這才放下心來,瞥了張寅一眼便上前向正德大禮參見。
正德坐車裡沒有露面,他只車內嘶啞地說道:“諸卿平身,起駕。”
正德的話基本上沒有人聽到,不過就張銳尖着嗓子叫道:“起駕……”的時候,段飛背上寒毛卻突地豎了起來,心掠過一股寒流,車的正德是假貨!
正德若是擔心安全,用替身頂替之前至少應該跟段飛說一聲啊,現直接用替身代替,這代表了什麼?段飛突然覺得身邊危機四伏,大熱天裡竟然感覺有點冷。
龍駕起行,段飛茫然策馬跟車後,突然一騎趕上來到他身邊,郭勳用肩膀撞了段飛一下,酸溜溜地說道:“段大人,今日怎麼與張大人如此疏遠呢?看段大人心事重重的樣子,莫非有什麼變故?”
段飛心一驚,如今張寅還未進入埋伏圈,莫要讓他看出破綻半路跑了,段飛來不及跟郭勳寒暄,他回頭向張寅叫道:“張大人……張大人!”
張寅本來低頭策馬,跟隊伍的後面,聽到段飛的喊聲,大家都向他望去,張寅還懵然不知,直到一個候府下人推了他一下,他才擡頭向段飛答應了一聲。
段飛見此情況心起疑,他停下馬,靜靜等着張寅過來,張寅今日神情明顯異於往日,見段飛等他,竟然縮起了脖子,慢慢騰騰地捱到段飛面前,段飛等他來到面前,不用問,答案已經相當明顯,這個張寅竟然也是假貨!
段飛心升騰起被愚弄的怒火,他運功收攝聲線,對面前的假張寅冷喝道:“你是什麼人,李福達哪裡去了?”
假張寅心本來便很害怕,被段飛震懾得心神亂,他結結巴巴地答道:“李……我……李福達……凌晨的時候……已經走了……”
段飛真想拔出龍牙刃一刀把眼前的假張寅一刀劈成兩段,不過他心電閃轉過數個念頭之後立刻改變了主意,他低喝一聲道:“來人,將這個傢伙拿下,抓回詔獄好好審問,華明、王佐,跟我來!”
張寅被金牛衛輕而易舉地抓了起來,他帶來的那些家丁僕從一個也沒跑掉,金牛衛動作迅速,除了有限數人外沒有人看到張寅被抓的情況,只見段飛快馬趕到正德的龍駕旁,向正德稟道:“皇上,微臣突然接到一個緊急情報,需得立刻前往處理,微臣暫且告退……”
沒等車裡的假正德回話,段飛已策馬轉身向永定門奔去,張銳背後大聲叫道:“段大人慢走……”聲線掩飾不住地透出一股得意來。
段飛心一寒,難道是張銳將自己要趁秋狩的時候抓捕張寅的消息透露給張寅的?這個傢伙明知張寅的身份,他憑什麼有這麼大的膽子?難道這是正德的授意?不可能的,正德怎麼可能放走彌勒教教主李福達?除非……段飛飛馬馳入永定門的時候,一身金甲威風凜凜,旁人羨慕的時候,卻不知道段飛如今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段飛飛馬來到張寅借宿的賓來客棧,金牛衛立刻封鎖了客棧,一輪過之後,絲毫未見張寅蹤影,倒是到一封張寅留下的手書,遞到了段飛面前。
“多謝段大人厚愛放歸,彌勒教教主李福達頓……”
光是信封上的字跡,便足以讓段飛萬劫不復,段飛當機立斷雙手一拍,那封手書頓時化作細細的粉末,段飛對身邊金牛衛喝道:“這是李福達的詭計,你們決不可將見到的任何事傳將出去。”
四周金牛衛紛紛點頭,華明低聲道:“大人,他們都是卑職的親信,他們是絕不會說出去的,不過今日的事實詭異,似乎有人暗圖謀大人,大人,如今咱們該怎麼辦?要不要傳令封鎖城門大京師?”
段飛搖頭道:“張寅早走了,以他的本事,如今哪裡還追得回來,突然封鎖城門也極不妥,徒然落人口實而已,可恨……倘若不是想多從張寅身上挖點東西,也不會被人趁機陷害,好現得早,否則那封信若是落到皇上眼裡,本官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華明倒吸一口冷氣,說道:“究竟是誰,竟然下此毒手!難道是張銳?”
段飛還沒答話,客棧外已傳來陰森森的聲音道:“咱家奉旨前來查彌勒教教主寄宿的客棧,你們誰敢阻攔殺無赦!讓開!”
聽那聲音,正是張銳的死黨,司禮監二號人物大太監寇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