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將李玉英的案卷放到一邊,吩咐道:“本案疑點重重,本官要仔細複查,把她送回監牢,好生照看,帶下一個犯人。”
地字號牢房的最後一個犯人被帶了出來,這一回沒有讓段飛感覺驚訝,囚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已經被折磨得沒了神氣,一出來就只求速死,什麼都肯招供,此人原是個外地的知縣,因爲暗地裡說了錢寧的壞話而被抓來詔獄,剛送來錢寧就倒了,這個知縣在當官的時候屁股也不乾淨,就被留着養錢。
所謂養錢也就是勒索,從記錄上看,這個縣官被關入詔獄的前後已經給詔獄帶來了六七萬兩白銀的收入,這果然是一條來錢的好路子。
段飛仔細看過案卷,再認真瞅了瞅他的臉,然後毫不猶豫地在案卷上簽字並寫了個大大的斬字,吩咐王佐道:“明日午時推出問斬,行刑前在幾處人多的地方貼出告示明示其罪行,叫人來圍觀貪官的下場!”
那人聽說自己要死了,臉上竟然還露出釋然開心的笑容,可見在詔獄呆着實在是生不如死啊。
人字號牢房裡的囚犯身份更低,所犯也不是死罪,不過落到詔獄裡甚至比死還可怕,七個囚犯中有兩個是因爲私仇被人送進來的,還有三個是因爲在茶館中非議朝政,剩下的兩個卻是因爲細作之罪被抓進來的。
段飛仔細查看了一下那兩個‘細作’的檔案,他們被懷疑是奸細,是因爲他們在東北三衛邊境地區比較活躍,不做什麼生意卻到處亂跑的那種人,被抓回來之後他們承認自己是朵顏三衛的人,想來大明做點生意,但是卻一直沒找到機會。
大明和朵顏三衛的關係段飛是知道的,他甚至懷疑就是這幫反覆無常的傢伙,後來發展成了滅亡大明的滿族,這當然是他對歷史的無知,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北方民族的警惕。
中國之患自古來自北方,直到熱兵器替代冷兵器之後國門才從南方與東方被人打開,現在段飛既擔憂南方的倭寇與西洋艦隊,也同樣擔憂來自北方的威脅,見這兩人來自北方,段飛頓時想見他們一見。
兩人被拖出來之後躺在地上只剩下了一口氣了,這讓段飛大失所望,這兩人經受住了許多酷刑,依然緊咬牙關只說自己是商人,這反而堅定了拷打他們的人的疑心,普通人可能承受住這樣的痛苦嗎?早崩潰成想要什麼口供就有什麼口供的軟蛋了!
錦衣衛將這兩個軟得像麪條似的人架了起來,段飛繞着他們走了一圈,發現這兩人年級上看像是父子關係,不過他們的臉卻一點都不像,據那老者所說,他兒子是撿來養着的,這倒也說得過去。
這兩人不僅手腳俱殘,嘴裡的牙也全被打落了,應該是防止他們咬舌自盡吧,段飛回到他們面前,說道:“我知道你們也不想活了,這樣吧,只要你們說一聲自己是奸細,我就讓你們得償心願,明天就推出去斬首示衆如何?”
“大人……我們真的不是奸細啊……”老者開口說話了,不過他的聲音很含糊,段飛發現他的舌頭好像短了一截似的,說着說着,老者的眼淚都下來了。
“還敢嘴硬!”錦衣獄卒一鞭子就抽在老者的背上,老者慘叫一聲,段飛望着他說道:“你叫賽罕?來自哪裡?家裡有什麼人啊?”
老者一愣,答道:“大人,我是賽罕,我來自福餘衛,家裡還有一妻一個幼子,還請大人開恩,放我們回去吧。”
段飛微微一笑,說道:“放你回去?你們還回得去嗎?難道要我派錦衣衛護送你們回家不成?我勸你還是現實一點,就算我們不綁着你們,你們也爬不出這詔獄大牢去。”
賽罕眼裡閃過一絲黯然,來自大草原的錚錚漢子現在四肢俱廢,這種痛苦換做任何人也難以承受,他卻默默承受了,這更堅定了段飛的懷疑。
段飛死死盯着他半響,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段飛吩咐道:“送他們回牢房裡去,好好看護着,洗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好吃好喝伺候着,養好了精神,本官明天再來好好雜治他們,嘿嘿……”
除了這兩人之外那五人段飛決定明早就全放了,並讓王佐準備公告到處張貼,皇上天恩浩蕩,下旨讓錦衣衛新任指揮使段飛清查詔獄冤案,纔不過一日,就有許多人沉冤昭雪,這樣的大好消息怎麼能捂着掖着,不告訴百姓呢?
那些人已經死了的舊案段飛沒有細看,今日到此爲止了,他帶着李玉英的案卷回到現已改名段府的宅中,蘇蓉與管簫寒都已睡了,小環耷拉着腦袋守在段飛房前,空氣中飄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段飛腳下加重,小環頓時驚醒過來,段飛有些驚訝,這小丫鬟的功力不淺啊,別說石斌他們遠遠不如,就連華明他們也未必強得多少,丫鬟尚且如此,小姐豈不更加深不可測?
小環睜開惺忪睡眼,站起來向段飛施禮道:“公子怎麼纔回來啊,小姐叫我給公子燒了一桶熱水,公子可要我侍浴麼?”
段飛笑道:“瞧你累的,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本官從小吃苦大的,這些事還用不着你們伺候,去吧。”
小環哦了一聲,說道:“那公子就自己洗吧,我在外頭候着,若熱水不夠,公子叫我一聲就行。”
段飛斜眼瞥了她一下,這桀驁不馴的刁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乖巧了?
小環給他看的臉上稍紅,她挺起胸膛說道:“看什麼看,若非小姐一再叮囑,我才懶得理你呢!”
段飛伸手颳了她的鼻樑一下,笑道:“這纔是小環啊……”
小環果然等他泡完了澡才收拾東西回去歇息,段飛躺在牀頭又研究了一下案子,這才熄燈休息,第二天一早他還是按時醒了來,練了練功,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蘇蓉和管簫寒一個端着水一個拎着毛巾,笑吟吟地一起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