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來到花廳,只見那人呈上的禮單寫着一箱金珠,打開箱蓋,金燦燦地果然很誘人,價值應該在五千兩白銀之上,段飛沉住了氣,問道:“無功不受祿,你是什麼人,爲何送本官如此大禮?”
那人擠了擠眼睛,憋出兩滴濁淚,面色慘然地說道:“我乃周府管家周磊,是主母派我來的,主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是那豬狗不如的周安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啊!請大人務必要嚴懲這個惡徒,將他法辦,凌遲處死!”
段飛哦地一聲,說道:“既然證據確鑿,你主母爲何還要命你來賄賂本官?莫非本案真的有問題?”
“這個……”自稱周磊的人一愣,忙到:“大人萬勿誤會,這個……只是官場規矩,雖然證據確鑿,但是夫人還是怕節外生枝,所以……”
“我明白了。”段飛說道:“東西你還是帶回去吧,本官沒有收禮的習慣,這個案子本官自會秉公辦理,來人啊,送客!”
周磊還想勸說,卻被石斌與郭威架了出去,段飛待他們遠去之後才轉身對從後邊走出來的蘇蓉道:“看來這個案子想不管都不行了,我們準備出發去蘇州吧。”
蘇蓉嫣然一笑,說道:“大人不必着急,自己去查不僅耗時良多而且還未必會有發現,眼前正有一個指路的人,大人爲何視而不見?”
段飛微微一笑,道:“什麼都瞞不了你,我確實打算讓他給他帶路,直接找到那個對周安那麼感興趣的人,嗯,派誰去盯着他好呢?”
“大人,讓我們去吧,自從跟隨大人以來還未立過寸功,我們懂點盯梢之術,絕不會誤了大人的事!”洪邦和蔣駿說道。
“大人,我們也一起去,四個人在一起好有個照應。”郭威和石斌轉了回來,向段飛躬身道。
段飛的官越來越大,除了石斌私下裡還繼續叫段飛飛哥之外,其他三人都已習慣叫他大人,段飛也就順其自然了,見四人請命,段飛點頭同意道:“好吧,你們換上常人裝束,給我盯着他們,一有動靜就立刻回報。”
四人答應着就要向外走,蘇蓉喝道:“慢着,大人,守株待兔不如打草驚蛇,大人只需大張旗鼓地去到碼頭上,對方自然會有所行動,這一回盯梢的功勞四位大哥還是讓給我吧。”
四人都知道蘇蓉原先是個俠女,有功夫在身又懂易容術,她去盯梢自然比他們四個都要穩妥,想要立功的洪邦和蔣駿不免有些失望,卻又不好說什麼,蘇蓉眉目一轉,衝他們笑道:“四位大哥不要氣餒,跟着大人還怕今後沒有機會麼?回頭我就教你們一些內外功夫,雖然難成高手,但是對付十個八個小蟊賊應該不在話下。”
四人頓時高興起來,蘇蓉走後他們也忙碌起來,因爲右僉都御使段大人要出巡了……
“當……噹噹……”兩個衙役在前頭鳴鑼開道,兩個衙役各扛着只‘閒人’、‘迴避’的牌子,再有兩人扛着右僉都御使段的大牌……段飛騎在高頭大馬上,前後有石斌、郭威、洪邦、蔣駿四人維護,威風凜凜,浩浩蕩蕩地向碼頭行去,這些衙役都是段飛手下的隨從衙役,長官有命自然是隨叫隨到,聽話得很。
鳴鑼的衙役一邊敲鑼十一響,一面喊道:“右僉都御使段大人出巡,閒人迴避啦……”路人紛紛走避,其中一人卻死死地看了段飛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那人飛快地跑回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司所在附近貫城坊裡的一家客棧,找到正在客棧上房中坐立不安的周磊,稟道:“梅管家,不好啦,那個姓段的帶着人正在向碼頭走,聽說是要出巡,不知道是不是去蘇州,梅管家,現在怎麼辦?”
周磊,或者叫梅管家的人一咬牙,跺腳道:“這傢伙有些來歷,油鹽不進,看來他是鐵了心想深查下去,爲自己的政績添光增採了,不行,得派個人趕回蘇州通知老爺一聲。”
梅管家叫店家拿來紙筆,寫了一封信,封好口,交給前來報信的那人,說道:“官船跑不過咱們自家的船,你連夜趕回蘇州,將這封信交給老爺,老爺自會賞你的,快去吧,路上小心不得誤事!”
那人答應一聲轉頭就走,蘇蓉在窗外聽到兩人對話,正要跟着那人出去,心中突然一動,從腰囊中摸出一枚柳葉針,彈指向那梅管家打去。
梅管家唷地一聲輕呼,摸着脖子說道:“八月的天氣,怎麼還有這麼大的蚊子……”
話剛說完,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踉踉蹌蹌地扶着桌子趴了下去,不一會屋裡便響起震耳的鼾聲,蘇蓉翻窗而入,打開丟在牀頭的包裹翻看了一下,又在梅管家懷裡找了找,除了找到大筆的銀票和金珠外沒找到什麼扎眼的東西,蘇蓉又拿出一枚柳葉針,望着梅管家道:“你這傢伙爲虎作倀,也不是個好東西,這幾天給我老實一點吧。”
說罷她在梅管家背上紮了幾下,然後將一切還原,拔了梅管家脖子上插的那根柳葉針,穿窗而去。
卻說那報訊的人來到碼頭上,也不及查問有否官船離開,他找到自家的船兒,急急說道:“解纜,解纜,梅管家命我連夜趕回蘇州。”
這是一艘中型快船,若是一路不停,大約三個時辰就能回到蘇州,船上掛着面飛鷹旗,上書一個大大的王字。
在另一艘船上,已換做平常人裝束的石斌擔心地說道:“飛哥,他們的船快,我們還趕得上麼?”
段飛笑道:“放心吧,蘇姑娘已經在他們船上,我們也開船吧,說不定半路上蘇姑娘已經在等着我們了,唐先生,今晚我們只怕要連夜趕路,你真要跟我們回蘇州麼?”
唐伯虎的聲音從船艙中傳來,他幽幽地說道:“回去,回蘇州去,爲什麼不?我要回去看看,或者還能幫上點忙,那是一面飛鷹王旗,東家,蘇州敢掛飛鷹王旗的只有一家,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州王家?難道是蘇州鎮守太監王堂?”段飛倒吸一口冷氣,若真的是這個王堂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
唐伯虎笑道:“不錯,正是王家,不過不是王堂,而是他的侄兒王世勇,王堂的生意多半都是王世勇照看的,在蘇州王世勇堪稱獨霸一方,知府大人都不敢輕易招惹啊。”
“王家就王家,有什麼好怕的,知府算什麼,咱們飛哥現在可是堂堂四品官了。”石斌無知,故也無懼地說道。
段飛心中苦笑着,叫船老大開船,這是一艘段飛臨時租來的客船,表明了官府身份之後船老大聽話得很,當即解纜離開港口,來到寬敞的水道後把船帆拉起,船速提升起來,順流而去……
一路都不見那艘掛着王字大旗的船兒,直到半夜三更,過了常州,在快要拐入蘇州地界的福山浦時,才聽到江面上有人在彈劍輕唱。
“是笑傲江湖,飛哥,是蘇姑娘在唱笑傲江湖!”石斌揉着眼睛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卻見段飛正站在船頭,明月當頭,夜風吹拂在他的身上,衣袂飄飄,石斌突然感覺飛哥與從前確實很不一樣了,正心有所覺的時候,段飛回過頭來,笑道:“不錯,是蘇丫頭,船家,把船順着歌聲靠過去吧。”
歌聲漸漸近了,月光之下只見一艘中型船靠在岸邊,船上黑漆漆的沒有點燈,船頭上一個身着白衣的女子飄飄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