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璋是廣西最大的土官之一,威望更是無人能比,段飛趁着這次平叛的機會,要求在全瑤族地區展開改土歸流,這也是兩人爭執最激烈的地方,若能逼岑璋點頭,瑤族的徹底改土歸流將得以順利進行,有瑤族的榜樣,在其他民族聚居地區進行改土歸流也將會順利一點。
事實上改土歸流的阻力是難以想象的,明清兩代數百年,甚至加上民國,都沒能徹底消除土司盤踞的勢力,導致少數民族地區一直處於極端落後的狀態,段飛試圖在這裡面做點嘗試,或許能稍稍改變這個綿延千年的問題。
岑璋在這方面果然一點都不肯讓步,他只答應岑猛死後岑猛的地盤交給朝廷派來的流官治理,其他的地方他一口咬定,絕不能讓!
段飛早已料到改土歸流的難度,見岑璋毫不讓步,他微微一笑,說道:“岑大人,你在岑猛的問題上作出了讓步,本官不妨在改土歸流方面也作出點讓步,以體現朝廷的寬容與大度,這樣吧,本官建議改土歸流的核心修改爲以土人治理土人,朝廷派去各地的流官只負責治安與教育,接受改土歸流的地方,取消十年的賦稅,有什麼民間的糾紛,均按當地慣例處理,土官的與漢官一樣有任期限制,四年爲一任,由當地百姓推選出來,朝廷再行任命,當地流官負責監督推選的公允……”
段飛所說的東西曾經在天堂島實踐過,只不過現在情況更加複雜,他又在苟東濤的建議下增刪了些東西,鼓搗出來的東西跟後世民族自治區、自治州、自治縣的情況更加大體相似了。
話雖如此,兵權、徵稅權的失去,還是不能被任何一個土司所接受,談判再次陷入僵局,段飛沒有浪費時間,他直接讓岑璋回去跟其他瑤人首領談,自己拂袖而去。
第三天談判的時候段飛發現岑璋頭上白髮多了許多,神色也憔悴得多,他身後跟着的那兩個大漢也換成了兩個中年人,看他們的穿着,應該也是頭人之類的。
岑璋代爲介紹,那兩人果然都是瑤人首領,岑璋今天帶他們出來,必然是因爲情況已經不受他控制了,段飛提出的方法可以讓更多的瑤人當官,那些終生無望成爲土司的瑤寨首領能不心動嗎?這些人團結起來也能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岑璋的退步正顯示出他們的力量。
有這兩人蔘與,談判果然順利了許多,段飛答應首先答應改土歸流的土司可以當即繼續任命爲當地土官,並且有世襲三代的默認入選優惠,對第一批改土歸流的地方,朝廷還另有大比支援開發的銀子撥付,不肯改土歸流的地方,朝廷將沒收其財產並舉家遷往內地等等。
段飛提出來的條款很多都是信口開河,沒有經過正德的首肯,不過段飛是奉旨欽差,手裡有一定的決策權力,將在外軍民有所不受嘛,一旦改土成功,效果出來了,正德只會欣賞段飛的決定,滿朝文武也無話可說,哪個敢不開眼非要找茬,段飛對付他的手段多的是。
岑璋與那兩個瑤人首領當場激烈爭辯起來,段飛穩坐山頭觀虎鬥,誘餌已經拋出,大魚上鉤在即,他心中篤定得很。
談判進入第四天之後對方的談判代表提出要增加談判人數,段飛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己方也順勢增加了幾個人,苟東濤最爲了解段飛的想法,負責談判的人變成了他,段飛只負責最後拍板,經過一整天的談判,改土歸流的辦法終於最終確定,段飛代表的朝廷大獲成功,光是讓廣西瑤族地區集體改土歸流這一點,已足以讓段飛帶着豐碩的成果回京向正德邀功了。
其他的條件相對改土歸流來說都無關緊要了,瑤族方面似乎已經耗盡了所有耐心,連事關切身利益的軍政、財政都作出那麼大的讓步了,其他的還有什麼好囉嗦呢?於是清查戶口、丈量土地、增設府縣、建城池、設學校,瑤民子弟必須接受漢人的免費教育等等議題都得以順利通過。
能夠迫使岑璋他們作出這麼大讓步的,正是糧草危機,段飛早收到消息,沈希儀和焦旭在敵後神出鬼沒,連燒幾處糧倉,岑璋他們再不作出決定的話,他們大軍就要潰散了,到時官兵順勢急追的話,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搶在還有點說話權力的時候,爲自己儘量爭取利益,這纔是岑璋他們最聰明的決定。
岑璋正是如此做的,大勢所趨之下,他成爲被段飛首肯的第一批願意交出印信重新被委任的土官,大家相約第五日,岑璋等人帶着岑猛等罪魁,入城交印,並同時接受欽差大人代表正德皇帝的重新任命。
消息傳開之後,城內城外,不論是官兵還是叛軍,都是一片歡欣鼓舞,當晚段飛命人送了批糧食到叛軍陣營,換回了那兩萬俘虜,他們沒有遭到什麼虐待,不過因爲缺糧,所以他們已經餓了兩天,段飛安排給他們吃了頓飽飯,糧食不足的問題如今倒是成了段飛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段飛緊急派人前往桂林要糧,同時安排船隻、竹排,將戰士們分批送往梧州,那邊糧食充足,不過因爲逆流的原因,要送到柳州比較難,順流而下送人過去吃飯倒是容易得多。
段飛同時命人聯繫沈希儀與焦旭安排在附近的聯繫人,命他們暫停騷擾行動,靜候柳州的消息。
忙忙碌碌一夜過去,段飛卻依舊精神百倍地安排好儀式,準備接受以岑璋爲首的瑤族土官們的歸順。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好不容易等到巳時,對面營地有動靜了,以岑璋爲首的瑤族土官豎着白旗向柳州走來,段飛允許他們入城的人數只有兩百,這兩百人裡還包括岑猛等罪犯,所以段飛並不擔心這兩百人能在柳州鬧出什麼事來。
事實上一切順利,岑璋首先將岑猛等罪魁交給段飛,岑猛昏迷着躺在一塊門板上,他當天拼命與段飛抗衡,透支了生命不說,全身經脈都被段飛震傷,當晚醒來只說了一句話,叫人將岑璋請來主持大局,至今還沒醒過第二次。
段飛命人將岑猛等押下去,親自向靈雨要了顆療傷的聖藥叫人給岑猛服下,然後便請岑璋等人向柳州府府衙而去。
段飛和顏悅色地沿途跟岑璋說着話,突然背後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道:“段大人,你偷去的那塊神牌,可以還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