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皺眉向他望去,其他旁聽百姓也有幾個隨他鼓譟起來,段飛還沒表示呢,刑部尚書錢如京已一拍驚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不得喧譁,再有插嘴打擾問案者,給我亂棍打出去!”
衙役們齊聲喊威武,將雜亂的聲音都壓了下去,錢如京向段飛一擡手,說道:“段大人,請繼續吧。”
段飛又把剛纔的話重問了一遍,周安答道:“當日……當日哥哥是早上纔回來的,他沒有像往日那樣直接去睡覺,而是叫嫂子弄了些酒菜在房裡喝酒,然後就叫嫂子去隔壁了。”
段飛沉吟了一下,蘇蓉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人,問他有沒有訂婚,或者心愛的女人。”
段飛微微一偏頭,問道:“周安,你有沒有心儀的女子,或是已訂婚卻還沒過門的妻子?”
“盡問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真無聊,嘴上還沒毛居然就當了大官,一定有問題,你們看什麼看,說說都不行啊?不用趕我,我自己會走。”剛纔插嘴的那人嚷嚷着,在衙役們把他丟出去之前邊說邊走,離開了刑部公堂。
在那人的挑撥下,堂下百姓也議論紛紛,錢如京一拍驚堂木,喝道:“不許喧譁,這位段大人雖然年輕,卻已連破大案要案,你們應該聽說過,前兩個月上元縣那個監生被殺案就是段大人花了半個時辰不到就破了的,段大人的能力毋庸置疑,公堂威嚴,再有無理取鬧者杖二十!”
就在錢大人對百姓解釋段飛來歷的時候,段飛回頭向蘇蓉看了一眼,蘇蓉朝他點點頭,轉身從角門離開了,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段飛卻越來越覺得這個案子可疑,剛纔那個人也很可疑,段飛正是派蘇蓉去查他來歷去了。
當錢大人再向段飛示意的時候,段飛朝他拱手說道:“錢大人,本官覺得這個案子疑點頗多,可否暫時退堂,我與兩位大人在後堂商議一下再說?”
錢如京點點頭,拍着驚堂木說道:“暫且退堂,未時中升堂再審,來人啊,將人犯押回大牢好生看管!”
段飛、錢如京、林希元三人來到後堂,屏退左右之後錢如京問道:“段大人可是有所發現?”
段飛道:“不錯,這個案子有很多疑點,我懷疑這個周安是被人陷害的,這純是一種感覺,兩位大人不覺得一切都太巧了嗎?而且,周安爲何要殺害大哥呢?圖謀他的財產嗎?當時他有刀在手,完全可以連他大哥的兒子一起殺了,因此圖謀財產之說不能成立,翻遍案卷,也未見有人說周安與周登有什麼仇恨,那把刀也來歷不明,周登的妻子都說從未見過,當初蘇州府爲何沒有查明兇器來歷?”
錢如京拂鬚微微頷首,道:“這的確有些奇怪,段大人的意思……”
段飛決然道:“這個案子的相關證人、證詞、證物都得重新審問審覈,徹底查個清楚,兩位大人以爲如何?”
林希元忍不住道:“段大人身負監督之職,有此要求理所應當,不過……段大人有幾成把握?案發地在蘇州,又已過了三年之久,要傳召證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我……”段飛沉吟了一下,答道:“我可以說有十成把握,也可以說毫無把握,因爲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我的懷疑也全是基於猜測,雖然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但是時隔良久,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到點什麼。”
林希元譏刺道:“既然如此,大人爲何還要冒險呢?莫不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想在這個案子上燒大點?”
“不得對大人無禮。”錢如京呵斥一聲,然後對段飛道:“段大人,林大人心直口快,請大人勿要往心裡去,這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全,想翻案實在太難,大人還是不要爲它浪費太多心思了。”
就在錢如京呵斥林希元的時候,段飛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一個小小從八品的官,比沒品的捕快也高不了多少,竟敢當面對聖眷正隆的四品大員這樣說話,腦子秀逗了啊?
又聽見主審的刑部尚書都這麼說,段飛眉頭一皺,凜然道:“人命關天啊,大人,請給我點時間,若是我查不出什麼再結案不遲。”
看到段飛一臉的正色,錢如京嘆了口氣,說道:“後生可畏啊,也罷,這個案子我便幫你壓幾日,最多不過五日,沒有確鑿證據,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不要傳召證人,因爲這樣幾乎就是告訴別人我們想翻案,若是最終卻不了了之,我們便會很麻煩。”
“好,若在五日內我查不到任何對周安有利的線索,我便回來向兩位大人請罪,時間緊迫,下官告辭。”段飛向兩人辭別,轉身就走,錢如京驚訝地叫道:“回來回來,段大人,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呀,至少得等下午升完堂,你還得回都察院交接,換一位大人來聽審呀,段大人,你真打算親自去蘇州查案?此前從未有過先例,只怕段大人沒有辦法以官府的身份前往,段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段飛感激地向錢大人施禮道:“多謝錢大人指點,這個案子我不親自去一趟蘇州只怕會誤事,這段時間要請錢大人與林大人幫忙拖一拖了,一旦拿到確鑿證據,我立刻趕回來。”
錢如京嘆道:“人命關天,這個周安不顧死活地一再翻供上告,我也深感疑惑,算是給他一個機會吧,段大人,這個案子要麼沒有問題,要麼就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此去蘇州一切小心啊。”
段飛再次拜謝,下午升堂之後一切排場如舊,熱熱鬧鬧地把人犯提上來,錢如京隨便問了幾個不相關的問題,然後便拍案道:“老爺我有點累了,明日開庭再審本案……”
堂下百姓鼓譟起來,錢如京只當沒聽見,段飛轉身出來,找到石斌等人,劈頭便道:“你們立刻回家準備行裝、馬匹,等我回來立刻啓程。”
石斌問道:“飛哥,我們去哪?難道要去蘇州?蘇姑娘哪裡去了?我們不等她了麼?”
“她自會回去找到我們,不必等她。”段飛領着衙役們回到都察院,去見了左都御使魏大人,說明情況之後左都御史想了想,只答應讓他以私人身份去一趟蘇州,錢如京有言在先,段飛也沒勉強,等段飛匆匆離去之後,左都御史魏大人才冷笑了一聲,心道:“自以爲是、不自量力的傢伙,也罷,不讓你去碰一頭包,你還當本官擋你的路,仗着有皇上撐腰就了不起了?我看你能猖狂多久!”
段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如此看待他的,他興沖沖地回到家裡,蘇蓉已經在等着他了,除此之外家裡還來了一個客人。
段飛先與蘇蓉在後宅見了一面,蘇蓉不等他問就說道:“大人,我跟着那人出去,只見那人急急回到客棧,見了一個人,他們說話很小心,沒有透露出來歷,只說案子出了問題,審案的一個年輕小官兒似乎有點本事,若是任他查下去啊,只怕一個鐵板釘釘的案子真的會被掀翻,下午的時候,又一個人跑去見那人,說下午纔開審不到一會就退堂了,只怕案子出了問題,那人終於做出決定,帶着一箱東西出來,我跟着他不一會就回來了。”
對蘇蓉話裡的調侃段飛沒有在意,他皺眉道:“這周安不知不覺的到底惹了什麼人物,拖了三年還不放過,竟然還派這麼多人來守着,實在不簡單,也罷,我先去見見這個送禮上門的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