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冰火兩重天

掀起的礦石溶液發出令人牙酸的“呲呲”聲,一波一波被推到礦壁上,如果不是有陣法壓制,渡靈的力量哪怕被吸取了大半,剩下來的也足夠融化這座烏雲礦。

巨大的骸骨逐漸顯露出原貌,一根根骨頭雖然是赤紅色,但卻晶瑩剔透,在洞裡昏暗的光線下暈出一層柔光,觸手滾燙,有水晶的清澈,又有紅玉的光澤,隱約可見內裡光華流轉,彷彿有岩漿在流動。

渡靈虛影的翅膀輕輕撫摸着這具骨架,遺憾、不捨、不甘、期待皆盡化成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臨岫,那邊牆壁的陣法中央,有一個人魚石晶,一定是改動陣法的那人嵌上去壓陣的,對你水系修煉極有好處,你扣下來把它消化吸收掉,哼,別便宜了別人,既然送上門,哪有不收的道理!”它虛虛一指,指出了礦壁上的一點,指揮着姜臨岫摳出了那枚半個手掌大的人魚石晶。

人魚石晶是人魚族的鎮族之寶,據說孕育了人魚族的精氣與靈魂,對水系元素有着絕對的親和力,和小水有些相像,只不過小水有靈智,而人魚石晶是一塊蘊藏着能量的石頭。

“你現在就試着吸收它,有光明訣幫助,會很快的。這對等會兒緩解小鳥的痛苦有幫助。”聽了渡靈的話,姜臨岫沒有猶豫,就地盤腿坐下來,聚集元力,開始慢慢吸收這塊人魚石晶。

人魚石晶通體深藍色,裡面隱隱能看見水在流動,那是最純淨的水元素。一旦用元力試探着開始吸收,內部的水元素實體便會順着靈力流向吸收者的經脈。

純淨元素的能量是巨大的,姜臨岫只吸收了一點就覺得經脈飽脹,彷彿要爆炸一樣,純淨的水元素擠進她的經脈,又涌向丹田,流過的每一處地方都被撐開了幾分,才吸收不過三分之一,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就已經撐不住了,漲痛不已,似乎在叫着提醒她已經吃撐了,再也吃不下了。

想起渡靈說的話,她咬咬牙,心裡默默唸叨,小金,拜託你了!

忍着元力充沛到快要爆體的疼痛,她變本加厲繼續吸收人魚石晶的能量,但奇怪的是小金並沒有任何異動,只微微震了兩下,便回覆了平靜。

一直關注着她的渡靈見小金始終沒有反應,眼看着姜臨岫越來越艱難,無奈地哂笑一聲,“罷了,小金見到我有點鬧脾氣,說不得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它再次閉上眼睛,嘴裡喃喃着,以一種奇異的語調念動一串古老而冗長的咒語,神情肅穆,若是姜臨岫此時睜開眼,便能發現渡靈的投影遠遠沒有一開始那樣清晰,顯然能量弱了不少。

隨着咒語最後一個字落下,渡靈眉心漸漸凝結出一滴豔紅的血,它低沉的聲音高聲喝道:“火鳳渡靈!將最後一滴鳳凰精血贈予修煉者姜臨岫!心火不滅,受者不死!”

姜臨岫只覺得一股濃烈的異香瀰漫開來,有一團彷彿火一樣的東西緩緩向自己靠近,不等她反應,那團火便從她的天靈蓋一路燒遍全身,將全身被撐得滿滿脹脹的經脈灼燒了一邊,一邊是火,一邊是水,冰火兩重天下,原本強韌的經脈被燒灼又新生,一遍下來,每一寸經脈都彷彿覆上了一層赤紅色的水液,不僅被大大拓寬,且強韌更甚從前!

那團火遊走一遍,最後在丹田和心臟分成兩個小小的火苗,灼熱的溫度降低,姜臨岫只覺得通體舒暢,全身上下暖洋洋。

有鳳凰精血拓寬經脈,護住丹田和心臟,從此便不用擔心能量吸收過多爆體而亡,以她當下處處危險的境況,鳳凰精血護住心脈,只要鳳凰火不滅,即使她重傷瀕死,也能在沉睡中慢慢修復,鳳凰涅槃!

這滴血有多珍貴自不用說,姜臨岫感受到渡靈這份沉甸甸的心意,她與它不過是偶遇,但是渡靈卻把她當成小輩來護!她緊閉的雙眼難以抑制地劃過兩行淚,一隻鳳凰一共只有三滴精血,最後一滴離體,渡靈快要灰飛煙滅了。

這份情,她記下了!

她不敢拖延,一定要在渡靈消逝前完成該做的事!

當即加快了元力運轉,吸收人魚石晶能量的速度快上一倍不止,只要她吸收得夠快,還能陪渡靈前輩多說兩句話呢!

人魚石晶的裡面的水元素肉眼可見地減少,但是到底這枚人魚石晶是積年已久的極品石晶,姜臨岫拼盡全力,也只能吸收掉一半,她心裡不由得更加着急,還有一半怎麼辦!

小金,拜託了,先把剩下的一半存在你那裡,日後我慢慢吸收好嗎?

小金這次彷彿聽見了她的呼喚,一陣輕顫,將她經脈裡洶涌澎湃的水元素緩緩導入到自己身上,不一會兒,經脈裡便空上一半,趁着這個機會,她再次以靈力連接上人魚石晶。

終於,在第二次經脈飽脹到極點的時候,這枚人魚石晶藍光一閃,整個兒消失在她眼前,開啓內視,能清晰地原本流淌在石晶裡的純淨水元素現在充盈在她經脈中,還有一半被封鎖在小金裡面,只待她需要時打開。

“渡靈前輩!我吸收完成了!”

她興沖沖地睜開眼告訴渡靈,但是眼睛一睜開,不由得又溼潤了。

眼前的渡靈在沒了鳳凰精血以後,投影忽明忽滅,神情萎靡不振,說話都沒有力氣了,儼然已經接近油盡燈枯。

“臨岫,我支撐不了太久,趕緊給小鳥換骨淬體吧!”

說罷,讓烈焰恢復本體,渡靈心念一動,赤紅晶瑩的骸骨依樣縮成烈焰大小。

“烈焰小鳥兒,現在要將你的骨頭抽出來換成鳳凰遺骨,你且忍耐一下。”

烈焰只覺得一道剛猛的力量打在身上,筋骨俱碎,緊接着,被打碎的骨頭從身體裡一根根被拔出,那種疼啊,是它一輩子沒有經歷過的,痛得它恨不得在地上打滾,就此死過去也好。

意識模糊間,烈焰昏昏沉沉,但是心中沒來由的涌出無限的期冀和勇氣,我一定不能辜負主人和渡靈尊上的期望!

“臨岫,我現在要替烈焰小鳥兒換骨,它原本的骨頭已經抽出,換上鳳凰骨的時候會全身化火,你用光系靈力護住它的心脈,助它鳳凰涅槃。”渡靈將遺骨貼近幾乎昏迷的烈焰,轉頭對姜臨岫叮囑道。

她不敢馬虎,手中當即蓄起光明能量,默默調動起光明訣吸收更多的光明元素。

“呲——”鳳凰骨貼上烈焰皮肉的一瞬間,彷彿燒紅的烙鐵貼在它身上,發出令人心悸的燒焦聲,烈焰的那塊皮肉瞬間變得焦黑,羽毛更是直接被燒成了飛灰,嘯天隨便一口呼吸,呼出的氣就能把羽毛吹散。

當整具鳳凰骨完全進入身體後,烈焰一點兒也看不出曾經的鮮活靚麗,被燒得乾枯發黑,渡靈看準時機,及時開口,“臨岫,護住!”

姜臨岫不敢遲疑,一道光明系元力注入烈焰的身體。

就在下一秒,熾熱的鳳凰火從它身上源源不斷地涌出,帶着彷彿要燒盡一切的氣勢,頃刻間,烈焰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那熱度灼得姜臨岫遭受不住,在嘯天和自己面前支撐起一道水系屏障,才堪堪隔絕了一點熱度,嘯天更是趕忙躲到她背後,摸着自己被燒掉的幾根鬍鬚,擔憂地看着烈焰。

不知過了多久,渡靈身上的光越來越暗,彷彿生機被一點點抽走,最後身形縮到和姜臨岫差不多大小,僅僅剩下一個模糊不清,彷彿隨時要消散的虛影,面對姜臨岫擔憂的眼神,渡靈搖搖頭。

它早已死去,現在能有傳承後輩,能有人替自己報仇,神女的權杖也有了繼承,這就算了了心願了。

那團火焰突然猛地增大一圈,熱浪翻涌,燒得水系屏障一瞬間蒸發成了水汽。

“嚦——”

隨着一聲鳳嚦在火中高嘯,纖長的脖子緩緩露出輪廓。

緊接着是頭,凌厲的鳳眼,赤紅的冠羽,眉心火焰形的標記,無一不是渡靈的模樣!

烈焰瑰麗的翅膀微微煽動,席捲開來的火浪被瞬間收回,就在最後一簇火焰消失的時候,渡靈微不可聞、仿若呢喃般說:“我的心願就拜託你們了!”

它頓了頓,彷彿是最後的發聲,拼盡最後的力量喊道:“臨岫,你要變強!世界很大,雲端之外還有不……”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最後一句話沒說完,它便被強橫的天地力量撕扯着消逝在一人二獸面前。

鳳凰一族,無論是鳳還是凰,有一個新生,就有一個消亡。

“渡靈前輩!”

“渡靈尊上!”

回答姜臨岫和烈焰呼喚的,只有逼人的寂靜。

烈焰繼承了渡靈的火鳳血脈,雖然現在實力不夠,不能打開所有的傳承,但它已經成爲了鳳凰一族,對於這種新生和消亡有着更明顯的感知,與渡靈之間冥冥中的聯繫頃刻被切斷,頓時覺得靈魂中有一塊空白,茫茫然不知歸處。

瞥見一旁的地上有什麼閃閃發亮,姜臨岫趕忙撿起來,竟然是渡靈的一枚骸骨!

“主人,我和渡靈前輩的骨架並非完全融合,這一枚是多下來的。”烈焰解釋道。

“嗯。”她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枚骨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猜測,既然還餘下一枚骨頭,是不是意味着還有希望?

她越琢磨越覺得有道理,以渡靈的實力,即便肉體消亡,只要骨架還在,未必沒有復生的可能,現在有一枚骨頭,日後若有機緣,說不準能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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