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我和楊思揚各拿了兩本書坐到了二樓的書吧。

楊思揚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坐到她對面。

一盆文竹擺在我們中間。

“啊,很喜歡這裡。”楊思揚擡了擡帽檐,說,“又安靜,書又特別,累了還能坐會喝點東西,很不錯的地方啊。”

“那,你之前有來過這?”我好奇了。

“是啊,我經常來這裡,算起來應該有兩年了吧。”

原來她來這個書店看書已經有兩年的時間,可是我卻從未注意到過。

兩年的時間裡,我們可能無數次的擦肩,卻從未注意到對方。我們一直生活在平行的空間中,想着各自的心事,過着各自的人生,如果不是社團,不是洛君,就算是這麼近的距離,我們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對看一眼,說上一句話。

可是現在,她就坐在我的面前,沐浴着夕陽,美麗又安靜地和我交談。在她的人生中記憶中多了我這麼一個人。

人生竟是如此的奇妙。

那天我們兩人聊了很久,她說她已經有學過播音主持。

“沒錯啊,我以前是播音主持專業的。”

“好厲害,難怪配音什麼的都難不倒你。”可能是因爲這種專業性的東西離我的生活比較遠,突然接觸到一個冷技術人才,我真的覺得她很厲害。

“有什麼厲害的,那是我傷心的往事啊。其實我對這個專業一點都不感興趣,是我姐姐硬逼着我報考的。考是考上了,但是後來有一次暑期我和同學一起想去電視臺兼職,人家電視臺要了我同學卻沒要我,理由竟然是——沒有一個電視臺會要一個男聲女相的主持人!我當時深深地被打擊了,誰是男聲女相啊!聲音是爸媽給的我想改變也改變不了啊。回家後就跟我姐大鬧一場,她也很汗顏,於是就支持我繼續讀研,跨專業報考了設計。”

我哈哈大笑,楊思揚說話的時候聲音感情很豐富,就像帶着人回到了當時事發的現場一般。

“原來揚你不僅學過播音主持,還是設計出生。”

楊思揚端着橙汁問道:“洛沒跟你說過麼?我是在遊戲公司上班,負責遊戲原創角色設計的。”

“沒有呢。”

“是麼……”楊思揚眼睛往一邊看去,似乎有點失落。

“那你們公司有在製作網遊?”雖然我對網遊一點點都不瞭解,但是卻還是把話題拉了過來。

“有啊。”

“叫什麼名字?我想玩。”

“哎呀,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作品……”楊思揚的羞澀很內斂。

“可是我挺想玩揚設計的遊戲呀……”我的內斂很羞澀。

楊思揚“噗”地一聲笑了起來:“好啦好啦,晚上回去上網的時候我把地址發給你。不過小柏,聽洛君說你一點都不喜歡網遊,對她收集的動漫手辦也都呲之以鼻呢。”

“啊,沒有的事!”我好恨洛君,怎麼可以悄聲無息就把我出賣了呢?

我們兩人一直聊到天黑才起身要走。

我們都想買那本《放課後》,但是很狗血的是……

“抱歉,只剩下一本了。”老闆如是說。

我們倆愣了一會,我說:“揚,你買吧。”

楊思揚張開嘴“啊”了半天,最後想到了什麼,笑了:“好,我買。”付過錢,把書放進了袋子裡,卻遞給我。我不明所以,楊思揚輕輕地敲了我額頭一下,說:

“書先借你看,等你看完了還我呀。”

心裡有種異樣溫暖的東西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瘋狂地外涌。幸好楊思揚在此時轉頭往前走去了,否則她一定會看見我臉紅到極致的模樣。

好溫柔的一個人……

我快兩步跟到她身後,她拉開書店的門,等我出來之後才把門輕輕帶上。

“啊,一天又這樣結束了呢。”她站在街邊,伸了一個懶腰,細長的雙臂在夜空下舞動着,黑紅相間的帽子讓她越發的英氣。

從身後看着她細細的腰,我有一種非常想要擁抱她的感覺。這是我第一次對某一個人有想要親密的衝動……

我是愛上她了嗎?

我抱着屬於她的《放課後》,心噗通噗通地跳個沒完沒了。

我可能只是對她有好感,或者只是好奇,愛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何況還是那麼短的時間,就要決定一場愛戀了麼?

楊思揚回頭,粉粉的嘴脣微微張啓:“我送你回家吧。”

我好想對着夜空大喊——不要對我那麼溫柔啊!溫柔害死人啊!

無論我怎麼否定內心對於她的那些好感,好感都不會因此而消失。

我發現很多事情並不是事情本身不存在,而是人們不去面對。就好像我們在失戀的時候喜歡把自己灌醉,頭昏腦脹一塌糊塗,以爲就能借此把那個人給忘記,其實她一直都沒有消失,她一直活在你心裡最深處。所以,愛一個人也一樣,你蒙上眼,告訴自己——哪有那麼多的一見鍾情,你瞭解她嗎你知道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嗎?什麼都不知道,一個星期的時間都沒有,談什麼愛?太輕浮了。

那,怎樣纔算愛一個人?認識她三年五年十年,然後纔去愛,那纔是穩重的愛?

其實愛就是一種衝動。

不信你可以試試,當你對一個人不再衝動的時候,你捫心自問,你還愛不愛她。

在給自己打氣,確定了對楊思揚的愛意後,我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

我去別的書店買了一本一模一樣的書,然後把楊思揚的那本藏了起來,打算把自己買的那本還給她。

我擁有她的,她擁有我的,而她卻不知道。

沒關係,我自己知道就好了。

“傻瓜!喜歡就要告訴對方啊!不告訴的話你怎麼能獲得幸福?說不定對方也喜歡你呢?正在苦苦地掙扎要不要跟你表白。你上去一說,好,一拍即合,馬上回家睡覺,幸福圓滿,可喜可賀……”

我坐在洛君家的沙發上,一邊吃着草莓一邊無奈地聽着她在跟某少女打電話。

洛姓知心姐姐熱線每晚都會響個不停,她基本上的狀態就是躺在我腿上,用我的腿當她的枕頭,然後噴個沒完沒了。

她的好人緣得得益於她交往過那麼多個女朋友,雖然最後統統分手,可是相當多想要吃回頭草的,不想回頭吃她這草的也都把她當成了好友,有什麼戀愛的煩惱都會找她傾訴。洛君嘛也不知道是腦袋裡少根筋還是真的就那麼大度,只要不是回頭想要再吃她的她一律都溫柔對待,知心大姐的形象越來越深入人心。

“什麼?要強推?別別別千萬別,法制國家和諧社會,我們能健康成長都得感謝國家,你還給國家添什麼亂呀。”

我覺得她說得在理。

“妹妹你聽明白了,你先告白,不成了再強推也不遲呀……”

我真想一把把手裡的草莓全倒在這個猥瑣小姐的臉上。

儘教壞人!

終於掛了電話,洛君在我的腿上翻滾:“累死我了,小柏!我口渴!”

“口渴喝水去嘛。”

“人家不想動。”

“你壓着我我也動不了。”

“……那就繼續渴吧。”

我簡直是直接被她秒殺了。真想把她大腦剖開,看看是什麼構造。

我手裡拿着遙控器,嘴裡叼着草莓,思索了一下,還是問了:“洛君,你也是主張,喜歡了就要說出來麼。”

“廢話。”她回答得相當底氣十足,“不說出來打算爛在心裡麼?又不偷又不搶,有什麼不能說的……”洛君說到一半,突然跳了起來,握住我的雙手,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看着我,聲音都變輕柔了。

“你,你要做什麼?”我趕緊往後退,這傢伙不知道又發什麼瘋。

“小柏,你是要對我表白嗎?來吧,我承受得起。”

我胃裡一陣噁心:“少來了,我對你沒興趣。”

“太傷人了。”

“傷得就是你。”

“你太絕情了。”

“對你必須絕情!”

“你太……”

“去死吧!”我終於受不了決心把她撂倒了。

洛君躺在沙發上,一眼明媚對着我笑,笑得很安靜,卻讓我心慌。

“那是什麼表情?”

“小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不知爲什麼一下子火氣上來,生硬地回答:“沒有。”

“是麼……”

又來了,又是那種被直接看穿的感覺!

我實在不喜歡洛君對着我的時候,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她都瞭如指掌的模樣。

憑什麼我就要向她訴說一切呢?我是一個單獨的個體,我有權利決定我的所有人生!

所以不管結局如何,我打算向楊思揚表白!一切可能的後果,我自己承擔就是。

我帶着要還給楊思揚的書,約她出來。

在那間書店的二樓,我打算對她表白!

可是當我到達的時候,卻看見洛君坐在那裡。

“你怎麼在這?”

洛君撐着下巴,一語未發。我正覺得驚奇,楊思揚出現了。

她坐到了洛君那邊,和我面對面。

我呆住,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洛君表情很嚴肅,目光一直落在遠處。

楊思揚臉色微紅,一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裡比較合適,我盯着她慌亂的手,不明所以,直到她最後選擇了和洛君十指相扣。

我徹底呆住,這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今天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告白啊……別……

楊思揚咬了咬下嘴脣,看了洛君一眼,最後說:“小柏,我和洛在一起了。”

啊?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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