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話說當時一彪人馬圍住喬向元、張謙,爲首那大王張着一張醜臉,身長八尺,膀大腰圓,肩扛一頂虎頭錘。喝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且留下錢財!”張謙驚道:“怎的這裡會有劫道之人在?”喬向元環顧四周地貌,恍然悟道:“此地是險道口,我卻是忘了!”原來這險道口乃是去兗州的捷徑之路,可因其路況崎嶇,加之附近多有盜匪出沒,大多時候,就是成羣結隊走,尚還只敢在白天,眼下是星稀月明,鬼火狐鳴,正是歹人出沒之時。
喬向元道:“不好,張謙兄弟,你我只有兩人,寡不敵衆,我們且快跑爲好。”二人當即上馬尋路而跑,那大王見着如此,怪叫聲道:“追上這廝!”衆小嘍囉持刀追擊。忽的絆馬索起,張謙栽下馬去,衆小嘍囉要上前抓,喬向元翻身下馬,從腰後抽出腰刀,把張謙保在自家身後,砍開條路,那大王見狀,便舉着虎頭錘來打喬向元。喬向元持刀回擊。三十回合不分勝敗。喬向元保張謙要緊,就尋思找得空隙。便把腰刀砍那大王后三路。果然是脫得身,喬向元把張謙背在身上,奪路逃跑。衆小嘍囉遮攔不住,早被喬向元撞開條路。
當下張謙、喬向元二人一路逃奔至一條小溪河前,見得身後已無追兵,二人說說走走,時又黃昏,到了一處野渡,一水茫茫,又無舟船可濟。二人同立岸邊,徘徊四顧,忽遠遠望見蘆葦叢中燈火之光。張謙與喬向元奔去,乃是一隻漁船。張謙便上前叩篷,問道:“此處是甚地名?”篷內閃出一個漁人轉問道:“客官是要到何處去的?”張謙道:“我們是往兗州府去的。至此失路,故借問聲。”只聽得那漁人思索片刻道:“這條河雖是不能直通兗州,卻可去得支流泗水,到那路途也近,二位客官不妨多與我些酒錢,便直送你到泗水去。”喬向元又聽得遠處梆子聲響,就道:“那便請了!”只見篷內那個漁人開篷出來,張謙身子骨弱,經此勞累,疲乏已極,也不顧及船上搖晃,一腳跳進艙來。喬向元也隨了進來。二人各討口水喝,又吃了點乾糧,在艙內鋪席便睡。喬向元也睡了。那漁人忽的笑哈哈,撐篙離岸,駕櫓搭槳,伊伊啞啞的搖出中流。沒多時,漸漸到一個處所。看時,團團一遭,都是駝腰柳樹,籬落中有二十餘家。那漁人先把船來纜了,隨即引叫醒喬向元、張謙二人上岸,卻是到一個莊院裡。喬向元道:“爲何待我等來此處。”那漁人道:“路途遙遠,此處乃我兄弟家,不妨進去歇息一晚,也好過船上折騰。”三人一腳入得莊門,那漁人突然嗽了一聲,莊院兩邊鑽出七、八條大漢,手上都拿着撓,把喬向元、張謙二人一齊搭住,逕捉入莊裡去,不問事情,便把兩人都綁在樁木上。喬向元把眼看時,只見草廳上坐着四個好漢。爲頭那個金髮碧眼,正是先前那劫路的大王。其後那個赤須黃髮,穿着領青綢衲襖;第二個瘦長短髯,穿着一領黑綠盤領木綿衫;第三個黑麪長鬚,穿着一領青衲襖子;又看這漁人生的骨臉闊腮,一撮扇圈鬍鬚。也穿着一領青衲襖子,幾人頭上各帶黑蚢笠兒,身邊都倚着軍器。
爲頭那個大王喝問喬向元道:“你等這們,都是那裡人氏?來俺們這地界做甚麼?”喬向元應道:“俺是江州人,和俺兄弟去兗州投奔親戚,藉故買魚好得帶路一程。”那漁人道:“哥哥休問他,眼見得是朝廷細作了。只顧與我取他心肝來與衆兄弟吃酒。”喬向元聽得這話,肚裡尋思道:“俺本生在江州,本本分分做了許多年馬醫,卻不得容於官家,就在梁山泊內附近當了幾年的山大王,而後顧法、凌空二位兄弟建了青龍峰,我便得以入夥,而後君一哥哥又重建水泊,讓我得做了這兩年的好漢。卻不想今日卻結果性命在這裡!罷,罷,罷!。”喬向元嘆了口氣,看着張謙道:“今日是我連累了張謙兄弟,也有負君一、繼忠二位哥哥所託,做鬼也只是一處去!”張謙搖頭道:“哥哥你休說這話,我便是死也夠了。只是死在這裡,辜負了君一哥哥苦心,不知我梁山日後要何去何從?”喬向元大叫道:“今番我任你們刀刮,只是求放我這兄弟一命,向元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我兄弟還需去兗州城助君一哥哥贏那陳道子,拯救天下蒼生百姓!”喬向元說罷。腆起胸脯受死。那五個好漢,卻看了喬向元說這一回,互相覷道:“這個爲頭的人,必不是以下之人。”那爲頭的大王又問道:“你們二人正是何等樣人?可通個姓名,教我們知道。”喬向元又應道:“你們要殺便殺。我等姓名,至死也不說與你,枉惹的好漢們恥笑!”那爲頭的見說了這話,便跳起來,把刀都割斷了繩索,放起這兩人來。五人都扶他至屋內請坐。爲頭那個大王納頭便拜,說道:“我等做了一世強人,不曾見你這般好義氣人物!好漢,二位老兄正是何處人氏?願聞大名姓字。”喬向元道:“眼見得你五位大哥,必是個好漢了。便說與你,隨你們拿我一個那裡去,只求放過我兄弟。我們二人是這梁山泊李君一手下好漢之一。“那大王道:”水泊梁山不是宋公明所建,號是要替天行道。結果後被陳希真這些人滅了?何時又有這李君一好漢在水泊梁山做事?喬向元道:“公明哥哥就義後,我君一哥哥重建了水泊梁山,重樹公明哥哥替天行道杏黃大旗。現在已經聚了三十七位好漢,我是鐵馬醫喬向元。這個兄弟,是神機才匠張謙。我君一哥哥自打建了水泊梁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除殺了諸多害民之臣,唐家寨、正一村、召家村百姓無不解脫。那些個害民賊無不聞風喪膽,如今陳道子被君一哥哥在蒙陰縣擊敗後退縮兗州,君一哥哥乘勝追擊,卻不想那陳道子在兗州得了甚麼妖人助手,故而我千里送我張謙兄弟去兗州爲君一哥哥解圍。你們若是想像那賈忠、賈義一樣,便解我一人去請賞。休想我掙扎!只是求放過我兄弟一馬。”那五個聽罷,納頭便拜,齊齊下跪,那大王道:“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卻纔甚是冒瀆,休怪!休怪!俺本是潤州人氏,因被花石綱欺壓,便去投奔了大王方臘,也像宋公明一樣起事。誰知朝廷派來了張叔夜圍剿,他手下有八員大將:張伯奮、張仲熊、鄧宗弼、辛從忠、張應雷、陶震霆、金成英、楊騰蛟,個個都有武藝。俺們敵不過,最後方大王爲了先讓俺們逃跑,不幸被俘。方大王就義後,俺們幾個倖存的幾個兄弟便又糾集了數百名被花石綱摧殘的百姓,繼續在這起事。俺們原舊都在綠林叢中討衣吃飯。今來尋得這個去處。近來一冬,都學得些水勢,因此無人敢來侵傍。現在居然得知原來現在山東地界還有好漢在繼續那宋公明的替天行道義舉,不想今日就得遇着兩位哥哥!”喬向元道:“江湖交情,讓我等在此相會。向元也願求你等五位好漢大名。”
爲頭的那個大王伏地拜道:“小弟們因在綠林叢中走這般久,也都有個異名在,還望二位哥哥勿笑!小弟是白鬃馬龍召金,先前冒犯了二位哥哥,還請恕罪。”龍召金又指着那赤須黃髮,穿着領青綢衲襖的好漢道:“這個好漢是赤須龍費保。”龍召金又指着第二個瘦長短髯,穿着一領黑綠盤領木綿衫的好漢道:“這個好漢是捲毛虎倪雲。”龍召金又指着那黑麪長鬚,穿着一領青衲襖子的好漢道:“這個好漢是太湖蛟卜青。”龍召金又指着那生的骨臉闊腮,扇圈鬍鬚的好漢道:“這個好漢是瘦臉熊狄成。”五人一齊下拜。喬向元、張謙二人連忙一一扶起,當下喬向元聽了這龍召金姓名,也是大喜道:“兄弟從此不必相疑,我們喜得是一家人!俺哥哥李君一現重建水泊梁山,勢要除了禍國奸臣陳希真,爲那好漢宋公明報仇雪恨,再樹替天行道杏黃大旗。眼下雖是幸運遇得你們這五位好漢,可如今君一哥哥在兗州戰事告危,且還說有一叛徒,所以還是當要分別。”龍召金道:“二位哥哥,非是小弟有意滯留二位哥哥。因是這地路況複雜,便是走水路也極爲難走,不妨先在小弟這裡歇息一日。隔日我們親送你們從水路走,也好安全。”費保道:“既是恁地,容兄弟斗膽說一句。二位哥哥,我等只就這裡結義爲兄弟如何?”喬向元道:“我等本就有緣相識,幾位兄弟如此高看,有何不可。”龍召金見說大喜,便叫小嘍囉宰了一口豬、一口羊,就在院中致酒設席,結拜喬向元爲兄。喬向元又叫張謙也過來,七人便都結義了。
龍召金叫倪雲帶喬向元、張謙二人去客房中歇息,隔日早早轉醒,二人便要趕奔兗州。龍召金道:“二位哥哥如今乾的是天下大事,金龍自愧不如,只得在此奉上百兩黃金,以祝二位哥哥早日成功。”說罷,讓小嘍囉取出百兩蒜金,遞在身前。喬向元道:“兄弟說的這話,何不跟我等一齊入夥?”龍召金搖頭道:“大丈夫忠心只事一主,我雖非是安石那般英雄,卻不可做文則,龍召金此生唯有方臘一主,還望二位哥哥恕罪。”看那天色已將黎明,費保將火把照出了院門。大家上了一條漁船,卜青、倪雲一前一後撐起擼,龍召金又在船中擺起一張小桌,給喬向元、張謙二人再置了兩碗酒。龍召金道:“兄長保重,此番一去,還望路上小心。”喬向元接杯道:“俺是個粗人,此生能和水泊衆位兄弟相識一場,也能和五位兄弟把酒言歡,此生足矣。”張謙道:“幾位兄弟,日後也多保重。”衆人話不盡言,行了多久,狄成出艙望了望,叫道:“二位兄長,泗水地界已是到了。”幾人驚喜,把船往岸邊靠,繫了繩,果是泗水,前路不遠便是兗州府了。張謙道:“終有一別,幾位兄弟早回去罷,他日還望再能再相見。”龍召金道:“他日幾位哥哥大事若成,閒暇便來舍下,不可失信。二位哥哥一路保重。”說罷,龍召金幾人都是淚落下來。見得喬向元、張謙二人身影消失不見,龍召金幾人方纔循舊路回去。
且說喬向元、張謙二人自辭別了龍召金幾人,繼續加緊趕路,不覺幾日,已是到得了兗州城外宋信坡的大營之中,見着李君一,見衆位好漢都是蹙眉緊鎖,二人詢問何事,方纔知道黃延叛逃一事,又得知了那白月生現在雖被楊玟毒死,可其新造的天基炮車威力十分巨大,幾日交戰都是不利,昨日又是一場惡戰,李洪鱷、凌空兩位兄弟被火牛車炸傷,楊玟說營中條件簡陋,雖是暫時醫好二位兄弟,難保不會傷勢不會惡化,李君一便叫阮武帶領一千人馬,護送楊玟三人回山寨去療養。喬向元道:“哥哥,那可有勝事?”李君一道:“也有勝時,這幾日共是交戰八場,敵方官將中,王崖被繼忠哥哥砍死,前日薛侄兒又射死了蓋術,蔣肇也在亂軍中被寇淮真擒獲,可遭炮火殃及到,失血身亡了。”僧繼忠道:“雖是斬了敵方三員將領,雷將卻無一人死傷。”張謙道:“原都是那天基炮車在搞鬼。”僧繼忠道:“話說不錯。”張謙道:“即是如此,到時上陣且請讓張謙同往。”李君一道:“此事太過危險,絕不可。”張謙道:“若是不如此,張謙怎能看清那天基炮車模樣,哥哥無須多言。”李君一又要說話,卻聽得小嘍囉又來報,官兵來襲,畢竟這戰事能否有轉機?且聽下回分解。
此一回內,折了三員官將:
王崖、蓋術、蔣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