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之座:讓諸神歸於諸神,人理屬於人理

阿爾託莉雅尋聲看去。

一個全身籠罩在漆黑的斗篷下的人映入她的眼簾。

“你是何人?!”阿爾託莉雅喝問道。

這喝問不怎麼嚴厲。因爲——

大中午的,傳這麼一身黑斗篷,難道是覺得黑斗篷能夠在這陽光下隱藏自己嗎?可黑斗篷當然是在黑夜裡穿,這叫融入環境,在陽光下……你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嗎?這絕對是個奇怪的傢伙。阿爾託莉雅想。

她真的沒法對這麼奇怪的傢伙嚴厲起來。

“哼哼哼哼哼……”這時,斗篷人發出了一陣奇怪的笑聲。

“不列顛之王亞瑟啊,你的煩惱我已盡知了。以根源作證,防止契約者耍花樣確實是很好的策略,然而,不通魔法你並不能真正監控這種契約。如果對方耍了花樣,在你反應過來之前走掉,你就會毫無辦法,只能自吞苦果。”

斗篷人這番話說到了阿爾託莉雅心裡。

她一直不就是在擔心這個嗎?

如果她的身邊還有梅林,她也不需要擔心這些。可惜現在終究沒有梅林在場了。

那麼,看出了她的困境的奇怪的斗篷人,能夠解決她的問題嗎?而且,這個斗篷人可以信任嗎?

斗篷人似乎看出了阿爾託莉雅的心思,取出一張卷軸,遞了過去。

“哼哼哼,身爲英靈的你應該能夠看得出這是什麼吧?”

阿爾託莉雅並沒有立即回答。她先小心地用槍尖將卷軸挑到自己手邊,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然後小心地展開了卷軸,閱讀起來。

“這是,契約?”阿爾託莉雅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神色。

“對的,根源什麼的找不到,我卻可以幫你見證。”斗篷人說。

“你?!”阿爾託莉雅驚奇。

你這種會在烈陽高照的天氣穿黑斗篷的奇怪人士能代替根源嗎?她心道。

“喂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斗篷人看出了阿爾託莉雅眼中的懷疑,跳腳道,“老孃說一,這個多元宇宙就沒有敢說二的!是不是,小聖盃?!”

斗篷人突然踢了一腳從剛剛究噤了聲的聖盃。

阿爾託莉雅這時也發現了這奇怪的情況——明明聖盃纔是最需要完成契約的,此時卻一語不發是什麼情況?

她也朝聖盃看去。

然後她發現了,簡直讓人不敢相信的,居然會汗流浹背的聖盃!

“亞瑟王……”剛剛反應過來了斗篷人身份的聖盃哭喪着臉——畢竟在冬木市能瞞過它的還能有誰呢,“這位就是改變了這次聖盃戰爭的大人……她的見證,即使是我,即使是抑制力,都不敢耍花樣的……”

聽聖盃這樣說,斗篷人忍不住挺了挺不存在的胸,彷彿再說,這下你知道老孃的厲害了吧?!

然而阿爾託莉雅的反應卻讓斗篷人火冒三千丈。

“引導如此多的英靈本體降臨,你究竟有什麼陰謀?!”阿爾託莉雅握緊了自己的聖槍和聖劍,對斗篷人發出了真正的喝問。

身爲正直高潔的騎士王,或許不能算一個強大的王者,但也決不允許,任何陰謀詭計在自己眼前發生。

“啊啊啊啊啊!”斗篷人發出了氣急敗壞的叫嚷,“什麼吉普賽巫師神秘裝,老孃不玩了!跟電影裡一點都不一樣!這傢伙根本不信啊!”

……

遠處,黑髮,穿着羅馬戰鎧的強壯男子聽到斗篷人的抱怨,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來,我們的神明大人已經不耐煩了。好了,我們這些傢伙也不能再這樣等待下去了。在天之座的那些傢伙掀起一場混戰之前,我們先要確定,這場戰爭究竟是所爲何來。”男人對身邊一位赤裸着上身,臉上塗着油彩的高大男人說。

“我們走吧,傑羅尼莫!”

臉上塗着油彩的男人沉穩地點了點頭,回答:“當然了,斯巴達克斯。”

“喂,你們兩個就這樣過去嗎?那可是神!”一個白髮的英武男子說。

“神?革命不需要神。”斯巴達克斯道。

“我們只需要不屈不撓的鬥爭。”傑羅尼莫也淡淡回答。

“這一點,號稱基督之盾的你能夠理解嗎,弗拉德·採佩什?”斯巴達克斯問。

“哼,我雖是貴族,但也是守護人民的貴族。連身爲沒有什麼文化的色雷斯人的你都敢去反抗神,我有什麼不敢?!”白髮男子,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如是說。

“快一點吧。天之座的傢伙們要是出手對付那幾個小姑娘就麻煩了。我們人之座,就算理論上剋制天之座,但以少打多也只能敗北。更不要說,那邊的幾個即使在天之座裡也是最強的一類。就憑那四個小姑娘,還包括一個根本沒有攻擊能力的南丁格爾小姐,可對付不了那些半神!”弗拉德三世繼續道。

然後,三個男人就聯袂朝着斗篷人和阿爾託莉雅的所在走去。

他們的到來讓斗篷人暫停了自己的發飆。畢竟即使是唐伯虎前的寧王也不是真的想發飆的。發飆,只是爲了表達自己的態度,當事情有了新的變化,態度也就隨之變化,發飆的基石也就不存在了。

“你們是?”阿爾託莉雅這次早早發現了三人。

“亞瑟王嗎?久仰大名了。我是斯巴達克斯。”色雷斯人,領導羅馬角鬥士們反抗羅馬統治的革命者,斯巴達克斯說。

斯巴達克斯是革命者,他的事蹟曾經影響過包括革命導師在內的一代又一代革命者。即使阿爾託莉雅這位理應與斯巴達克斯站在對立面的王者,也非常認可他。甚至在她生前,還用過斯巴達克斯的事蹟鼓勵她的騎士們。

所以,她對斯巴達克斯欠了欠身,連帶對能與斯巴達克斯一起前來的人都有了很大期待。

“我叫傑羅尼莫。”高大的印第安人說。

這個名字阿爾託莉雅生前並沒有聽說過,她不得不調用了一下聖盃的知識。

然後她肅然起敬。

能夠從年輕時起就爲了民族而戰,直至老年也曾試圖脫離侵略者的掌控,回到故鄉再次掀起革命的人,阿爾託莉雅必須要給予敬意。

“如果您早生一些時間,我們或許會成爲很好的朋友。”阿爾託莉雅說。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在古老的時代,受限於遠航技術,你們和我們可碰不到面。”傑羅尼莫笑了笑說。

他對阿爾託莉雅也很有好感。說到底,他們都是爲了民族抗擊侵略的英雄,而且,他們的民族還最終都失敗了。這真的是同病相憐了。

“那這位是?”接連兩位都是自己認可的英雄,阿爾託莉雅忍不住看向弗拉德三世。

不知道這位是哪位英雄?能與斯巴達克斯和傑羅尼莫走在一起,大概也是爲了人民獻出一切的英雄吧。她想。

弗拉德三世看出了阿爾託莉雅的期待,忍不住好笑地輕笑了一聲:

“亞瑟王,要讓你失望了。我和你的相性可不怎麼樣!我是弗拉德·採佩什。當然,現在的人們更喜歡叫我,德古拉伯爵!”

“刺穿公!”阿爾託莉雅皺眉。

這還真是,與我相性糟糕的傢伙。

身爲高潔的騎士王,阿爾託莉雅是真的不喜歡弗拉德三世這種手段血腥的君主。不過她卻沒辦法對弗拉德三世說什麼,她很清楚,不用那樣血腥的方法,以弗拉德三世的軍事實力,根本擋不住異教的進攻。對於瓦拉幾亞人民,弗拉德三世的手段是必要的,值得肯定的。她阿爾託莉雅身爲外人,根本沒法代替瓦拉幾亞人民否定弗拉德三世。

不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阿爾託莉雅也沒法違心對弗拉德三世露出什麼笑容,只好不尷不尬地點了點頭,表示見過。

“久仰三位的大名。那麼,三位來此所爲何事?”認識了一下三位英靈後,阿爾託莉雅問。

她露出一個嚴肅的神情:

“難道,各位是來取亞瑟王的頭顱的嗎?”

她握緊了武器。

即使以一敵三,我也不懼。

就讓我看看,聞名於世的革命者,民族英雄,基督之盾究竟有什麼樣的力量吧!

然而阿爾託莉雅做好了準備,她的敵人卻搖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

“我們並不是來找你的,亞瑟王。”斯巴達克斯說。

“那你們?”阿爾託莉雅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看向那個剛剛正準備做什麼,卻因爲三位英靈的到來而停止的斗篷人。

改變了聖盃戰爭,接引英靈們降臨的“大人”嗎?阿爾託莉雅想起了剛剛聖盃透露的消息。

是了。這些革命家,人民的保護者,當然也不會允許有人利用他們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來,對這個神秘人,我們有着一致的目的了。

那麼,你的陰謀結束了。阿爾託莉雅看着斗篷人,目光中充滿了自信。

她不相信,集合這麼多英靈的力量,斗篷人這一個人還能有什麼作爲。

然而她又一次猜錯了。

斗篷人半點沒有陰謀失敗後驚慌的樣子。

“原來如此,那麼斯巴達克斯,身爲色雷斯人,你也算是老孃的子民了。你有什麼期待就說吧。”斗篷人雙手叉腰,對斯巴達克斯說。

“您的子民……嗎?”斯巴達克斯斟酌了一下對方透露的消息。不過他沒有時間,來不及深想,只能繼續按照既定的步調道:

“雖然不知道您究竟是哪位冕下親臨,但我們身爲人之座的英靈,自然希望人類能自由發展,也就是,我們希望您能離去,讓諸神歸於諸神,人理歸於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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