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換呆立半晌,搖搖晃晃,坐下來趴在桌子上傷傷心心大哭一場。
她長得就那麼像做妾的?
霍安,你好久回來嘛?
花穗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春嬸子也忍氣不過,啐了一聲,“狗仗人勢!”
她坐下來撫蘇換的背,和聲慰藉她,“好孩子,別哭別哭。我們小四是好姑娘,理應找個正經踏實的人家,正正經經嫁過去。你放心,那馬豔豔要還敢上門,嬸來對付她,你安安心心等着你哥回來。”
蘇換抽抽兩聲,趕緊打住。在別人家哭哭啼啼總是不好的。她不怕,她還有霍安。
不到半日,馬家凹馬二爺催人前來提親,要迎娶霍安堂妹做二房,被霍安堂妹大罵出門的消息,就傳遍了全村。
連三叔在家裡敲着菸斗,對自家老婆子嘆氣,“霍安這半路殺出來的堂妹,總覺得,紅顏禍水吶。”
沒想到,還沒平靜兩三天,禍水就來了。
蘇換借居在花穗家的第四天清晨,她一早就爬起來掃院子抹桌子,借住在別人家,總得勤快些自覺些,不要遭別人嫌棄。
今天花穗和春嬸子進城去賣繡品了,她不敢到處亂走,老老實實留着看家。小二傷好得差不多了,她就放了它出去自己溜達,家裡就剩下她和癱在牀的花叔。
這兩天她也平靜下來了,好姐妹也完了,掰着指頭算,霍安也該下山回家了,於是心情好了許多。
正抱着掃帚哼着小歌掃啊掃啊掃,忽然就掃到一雙鞋。
深灰小牛皮軟靴,繡了暗紅花紋。
她順着鞋慢慢往上看,看見一張似曾見過的臉。
白麪,瘦削,斜飛眉,灰紗罩銀紅長衫。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我給姑娘送梨來了。”
蘇換抱着掃帚往後一跳。
馬公子!請她全家吃梨的馬公子!
她驀然想,難道,馬二爺就是他?
щщщ •тt kán •C ○
啊啊啊,她好想死吶,她怎麼就這麼招各種二世祖待見啊。
馬二元拍拍手,阿樑帶着兩個下人,嘿喲嘿喲地擡了一簍梨子進來。馬二元彎腰拿顆梨,笑眯眯遞給蘇換,“霍姑娘嚐嚐,甜不甜。”
蘇換後退一步,飛快地左右睃了一眼。
情況不大好。上午莊稼人大多下地幹活了,這時家裡也沒人,連小二都還沒溜達回來,她好鬱悶吶。
馬二元又上前一步,“嚐嚐吶。”
蘇換再後退,“多謝馬公子。我不吃梨了。”
馬二元又上前,“那姑娘改吃什麼了?”
蘇換嗯嗯兩聲,“吃甜瓜。”
馬二元笑眯眯,“甜瓜太大不好拿,不如姑娘跟我到家裡去吃?”
阿樑看着覺得很奇怪,他家二爺改胃口換路線了?那日在馬巍坡,被這小妮子反調戲後,馬二爺不僅沒有惱羞成怒,還興致勃勃差他去打聽,究竟是哪家姑娘那麼多哥。
打聽回來,馬二爺竟然兩眼放光,把馬鞭子一甩說,哎呀呀,爺正缺樂子。老爺子不是說耍女人也要耍之有道嗎,去去去,把馬豔豔喊來,老子要納妾!
阿樑想,難道是這些日子風頭太緊,他家二爺太崩潰了?以至於馬豔豔被罵回來時,他還笑着說,嗯,勁頭足,好生養。
就在阿樑神遊時,馬二元已將蘇換逼到了牆角。他一手撐在圍牆上,一手託着梨,還是笑眯眯,“聽說,要娶姑娘,得去陰間吶?”
蘇換急得抓頭髮,她打打不過他,跳跳不出去,屋裡有個人吧,又是癱子。好吧好吧,周旋是王道。
於是她用長柄掃帚擋在面前,微微一笑,“馬公子就是馬二爺?”
馬二元點頭,文縐縐道,“不錯,正是在下不才。”
蘇換咬牙切齒,你大爺,二世祖都有扮文人的惡趣味?
於是又笑道,“馬二爺,你看婚嫁這種事,小女子說了不算啊。”
馬二元問,“那誰說了算?你啞巴堂哥?”
他盪漾地一笑,“我本來想,找你父母提親,結果一打聽,喲,姑娘的父母已仙去。我又想,找你九個哥哥提親,結果一打聽,喲,姑娘的哥哥原來只有一個,還是個啞巴,又上山打獵去了,沒法提啊。可在下自見過姑娘後,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只好直接向姑娘提親了,啊,姑娘,跟我走吧,以解我相思之苦吧……”
蘇換頓時噁心得血氣上涌,一時難以把持,氣運丹田,手裡一緊,那長柄掃帚便唰地往他兩腿間一頂。
掃帚啪的一聲落地,馬二元啊的一聲捂胯,蘇換嗖的一聲就跑。
或許是蘇換跑路跑出了經驗,或許是馬二元的手下一時猝不及防,滑溜得泥鰍一樣的姑娘猛然衝出院子,直奔大路。
遠遠的,小二拉屎拉尿歸來,見蘇換朝它跑來,興奮得差點飛起來,主人居然出來接它了。
蘇換一邊跑一邊揮手,“小二,錯了,錯了,掉頭跑!”
寶丰拿着一包白菜米糰子,從大路上走來時,微微眯了眯眼。
大路筆直,原野翠綠,那迎面而來的一人一狗,跑得好激盪。再仔細一看,不對,一人一狗後面,還有一羣人在跑,都很激盪吶。
蘇換跑得要斷氣了,遠遠看見寶丰,大喜過望,拼了小命喊,“寶丰寶丰,山裡強盜進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