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的話說的很巧妙,如果是周玉蟬的錯,她願意替她向自己賠禮,一個王妃尚且能放下身份,那如果是自己的錯麼,是不是也應該向他們道歉。
而且問的又是周玉蟬的丫鬟,難道指望從她嘴裡聽到什麼“真相”。
“說,大少到底如何對不敬了!”夏老王妃呵斥道“膽敢有半句假話,直接動刑。”
丫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說謊。”
夏老王妃看了一眼蘇槿,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心裡舒了口氣,面上仍舊嚴肅“還不快說。”
丫鬟低着頭“大少夫人就喊了郡主的名諱,郡主便說她不敬,讓婢女掌嘴。”
夏老王妃看了一眼依舊沉默的蘇槿,皺眉“那大少夫人爲什麼會一直在雨裡淋着。”
“因爲,因爲,因爲……”丫鬟吞吞吐吐道“因爲郡主不讓大少夫人進屋。”
“你胡說!”剛剛送走了郎中的冬靈一進屋就聽到這話,“郡主明明讓你們家大少夫人換衣進屋,是你們家大少夫人自己不肯,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就暈倒了,少賴在我們家郡主。”
丫鬟不說話了,只是她擡頭盯着冬靈,那樣子不像是因爲說不出話,更像是不敢說話了。
迫於壓力而不敢說話。
夏老王妃擺擺手,示意丫鬟不必說了。
“郡主,我知道,茶道歸了夏王府你心裡有怨氣。”夏老王妃嘆了口氣“可是這當初也是你同意的。”
冬靈瞠目,這夏老王妃怎們能這樣說。
蘇槿笑了一下“是的,我同意的。”
“我本意也是爲了郡主好。既然郡主不願領情,那茶道在歸還給郡主也就是了。”夏老王妃很和藹的樣子。
只是這副樣子,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虛僞噁心。
“夏老王妃,話不是這樣,明明是……”冬靈還想繼續爭辯,卻被蘇槿擡手製止了。
“夏老王妃,既然大少夫人沒什麼大礙。你們時候將她帶回去?”
夏老王妃愣了一下。本以爲蘇槿制止了那個丫頭是妥協了,怎麼現在就要趕人了?
“既然郡主不願留我們,我們也就不叨擾了。”夏啓正搶在夏老王妃開口前說道。
蘇槿點了點頭。冬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叫什麼事!”夏老王妃坐在自己的屋子裡,氣的將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桌上“啓正,你爲什麼要順了她的意!”
那麼多年來,自己何曾受過這等氣。被一個黃毛丫頭請出了府。
說的好聽是請,其實那分明就是趕!
夏啓正笑道“祖母何須那麼生氣。仔細身子纔是要緊的。”
“你啊你。”夏老王妃有點恨鐵不成鋼,她知道這個孫子對蘇槿有其他的感情,可他現在都已經,蘇槿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夏王府的丫鬟了。
“祖母。那畢竟是她的府邸,主人都已經轉身離開了,我們在那裡鬧將起來又有什麼用呢。”夏啓正還是不溫不火的樣子“況且。祖母難道忘記了,她是什麼身份。”
身份?什麼身份?一個毫無背景的郡主罷了。他們夏王府雖不比了,可也不會畏懼一個郡主。
夏啓正指了指皇宮的方向。
夏老王妃一個激靈,這纔想起,那女人可是極有可能是公主。
只是公主又如何,難道他們夏王府就怕公主了麼。
夏啓正看着夏老王妃依舊氣難平的樣子,搖搖頭“祖母,這件本就是小事,如果真的鬧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我們欺負了她。”
夏老王妃哼了一聲,卻不再說話。
“祖母,你可是郡主的義母啊……”夏啓正意味深長的說道。
是啊,她就是這麼把自己的母親趕出府的。夏老王妃正準備開口,忽然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那串佛珠。
“聽說了麼,那個怡歡郡主因爲茶樓把夏王府的老王妃趕出了郡主府。”
“何止老王妃啊,那夏大少夫人不也被她掌摑了,現在還臥病在牀呢。”
“那夏王府的老王妃不是她義母麼……”
囂張跋扈,貪財,見利忘義,這便是京城中百姓對怡歡郡主的評價。不再是那個傳奇的女子,只是一個小人。
“早就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書生又開始拽文了。
冬靈憤憤的放下簾子,坐在馬車裡生悶氣。
“冬靈,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麼。”蘇槿看着生氣的冬靈,笑着問道。
冬靈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郡主怎麼會是他們嘴裡的那種人,明明是他們不瞭解情況,旁聽偏信。”
“既然不是真的,你又何苦往心裡去呢。”
“我知道了,郡主又會說其他人怎麼看,與我何干呢。”冬靈想起上次郡主被非議,郡主便是這麼說的,學完以後,冬靈自己也笑了。
見到冬靈笑,蘇槿也笑了,這丫頭,學的還真有那麼點像。
“我只是氣不過他們不瞭解情況就在議論。”儘管不那麼鬱悶了,可冬靈到底還是不高興的。
“世人皆是如此。”蘇槿閉上眼睛。
冬靈搖了搖蘇槿的胳膊,相處的時間長了,這丫頭越發大膽沒規矩了。
“郡主。”
蘇槿睜開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冬靈一臉擔憂“郡主不會是想看破紅塵了吧。”聯想起她們此行的目的地是玉佛寺,雖然玉佛寺都是和尚沒有尼姑,但是萬一郡主聽了佛經直接落髮爲尼了可怎麼是好。
冬靈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那神色變幻的各種糾結。
看着認真的冬靈,蘇槿笑出了聲“冬靈,我怎麼原來沒發現,你還有點寫的天賦。”
?什麼是?
冬靈摸不着頭腦的看着郡主。
“嗯。就是說書先生編寫的那種。”蘇槿想了想“戲子演的話本那種。”
冬靈聽明白了,郡主這是笑自己想太多了,她紅了臉,低下頭嘟囔了幾句。
這丫頭,蘇槿搖搖頭,又重新閉上眼睛養神。
“你讓我去和荷妃說,說……”夏老王妃瞪着老王爺。剩下的話愣是說不出口。
夏老王爺點點頭“斷了吧。”
夏老王妃搖頭“這怎麼可以。”
不僅僅是不可以。是根本不可能。
蘇槿是郡主,當初認她做義母的事情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皇上也是同意了的。自己現在去和荷妃說要和蘇槿斷絕母女關係?哪有這麼荒唐的事情。
“荒唐?”夏老王爺怒極反笑“你也知道荒唐,你去找她要茶樓的時候不覺得荒唐麼。你讓人散播那些個謠言不荒唐麼,現在和我說荒唐?”
夏老王妃臉漲的通紅,夏老王爺和她很少紅臉。從年少嫁給他到現在老來爲伴,他都沒有這樣發脾氣過。
“我找她要茶樓還不是爲了她好。省的她受外面人非議。”夏老王妃哼了一聲“況且父子無異財,她如此做也不會被人詬病。”
夏老王爺氣的吹了下鬍子“爲她好?那現在京城中的那些流言呢?”
“那流言又不是我讓人傳的。”夏老王妃不服氣的反駁“再說,那些流言難道說的不是事實麼。”
夏老王爺搖頭“你好糊塗。”
夏老王妃也來了脾氣“我怎麼了,她不過就是個外人。值得你這樣維護。啓正纔是我們的親孫子,玉蟬是我們的孫媳婦,豈能容她這樣欺辱。”
“你覺得玉蟬是被她欺辱了麼。”
“怎麼不是。玉蟬的丫鬟說的清清楚楚。不過是喚了她聲名字就讓下人掌摑玉蟬,她把我們夏王府置於何地!”夏老王妃越說越氣憤。
夏老王爺瞥了夏老王妃一眼“說到底。你還是沒有把她當親生閨女來看待。”
夏老王妃嗤笑一聲“親閨女?我年齡都可以當她祖母了。況且,當時認她爲義女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要說後來,她對蘇槿確實有過一段時間的真感情。不過也就那一段時間而已,日子久了,有些東西,難免會忘記。
夏老王爺搖頭“既然你不把她當閨女,那按我說的斷了不是更好。”
夏老王妃彷彿看陌生人一樣看着夏老王爺“你怎麼了,她是郡主,我們的母女關係也不是我說斷就能斷的。”
夏老王爺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他爲這個夏王府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斷絕關係?”皇上放下手中的書卷“你今天進宮就是爲了和朕說這個?”
夏老王爺已經許久不進宮了,就連上次夏王府差點離京他也不曾出現向自己求情,怎麼好不容易進宮一次竟然是爲了說這事。
“老臣自知不配做怡歡郡主的長輩,還請皇上明察。”夏老王爺低着頭。
因爲年歲已高又是功臣,皇上特許他不用跪着。
“是因爲怡歡她太不懂事了麼。”皇上笑道“朕改日就召她進宮好好說說她。”
“不不不,不是怡歡郡主的事,確實是老臣……”
“哈哈……”又笑了“那就今日召見,讓怡歡親自給你這個做父親的賠不是。”
夏老王爺還是搖頭“皇上,老臣是認真的。”
皇上收斂了笑意,“認真的?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老臣知道,請皇上責罰。”夏老王爺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
皇上眼睛眯了起來,這夏老王爺竟然爲此事都跪下求自己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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