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聽見,我要吃飯,所以什麼也沒聽見。”爐火旁的芙蕾雅雙手抱頭縮成一個球,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什麼蜘蛛,什麼八隻腳毛茸茸的東西,這裡根本就不存在,不,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這種生物,沒錯,你們騙不到我的,怎麼可能有這麼可怕的生物啊,都是人們編出來騙人的。”
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發現她的身體在很明顯的瑟瑟發抖,臉色也白的不太自然,身邊的人們一點都不懷疑,如果讓她提前知道了巖壁上棲息着成百上千這種大型蜘蛛,就算這些蜘蛛都躲在洞穴裡,她也絕不敢從下面爬上來。實際上,芙蕾雅想到自己剛剛爬過蜘蛛們每天蠕動過的巖壁,回憶起手腳按在巖壁上時那種隱約傳來的黏黏的感覺,真有種一刀將手腳剁掉的衝動,不是條件不允許的話,公主殿下早就把手清洗千百遍了。
不過下一瞬間,芙蕾雅就停止了嘟囔,蒼白的臉也變得紅潤,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因爲趁着凱瑟琳的目光被下方的捕鳥蛛吸引,一塊剛剛烤好的肉條已經偷偷塞進了她的嘴裡。
被潘尼斯塞進嘴裡的烤肉很燙,剛剛從火上取下冒着蒸騰的熱氣,放進嘴裡的時候還是滾燙的,根本無法下嚥,然而,公主殿下卻實在不捨得把嘴裡的烤肉吐出來,哪怕被肉條燙的呼呼吐氣,因此只能完全無視自己的形象,用牙齒輕輕咬着肉條,儘量不讓滾燙的食物碰到有觸感的皮膚。
會導致這樣的結果主要是因爲食物一入口,芙蕾雅就發現經過巧妙烤制的箭鼠背肉實在太讓人無法抗拒了,咬下去時香脆的口感,含在嘴裡時隨時都會融化般鮮嫩的肉質,帶着特有清香的油脂充盈在口腔之中,恰到好處的鹽分刺激着每一顆敏感的味蕾,讓公主殿下即便忍受着灼熱,也要把這塊食物吞嚥下去。
“噓!”潘尼斯偷偷看了看凱瑟琳。見她還沒回過頭來,才放心的點點頭,對圍坐在一旁的其他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神秘的笑了笑說道:“凱瑟琳。回來吧,不用去在意那些蜘蛛了,它們是不會上來的,不僅是因爲它們在平地上行走起來很吃力,而且上面還有它們最討厭的陽光。何況咱們被薇薇安的防禦性法陣覆蓋着。不用擔心被發現啦。”
“不,我並不是在擔心這些捕鳥蛛。”凱瑟琳走了回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的說道:“我只是剛好想起了一個問題,然後聯想到一種可能性而已。”
“恩?什麼問題?”潘尼斯動作迅速的把肉條堆放在爐火旁準備好的盤子裡,讓爐火的輻射出的問道爲烤肉進行最後一步加工,又拿出十幾個新鮮的肉條重新放在金屬網上,順口問道:“看到蜘蛛聯想起來的?很重要嗎,小心你說多了芙蕾雅連晚飯都吃不下去。”
“恩,很重要。”凱瑟琳表情有些嚴肅。很認真的說道:“剛纔站在懸崖邊的時候我就在想,世界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些極度巧合的事。”
“什,什,什麼意思。”潘尼斯手上的動作一頓,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大滴大滴的冒出,嘴脣顫抖着說道:“哈,哈,哈,爲,爲什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啊。這樣說的確很難理解呀,那就讓我解釋的清楚一點吧。”凱瑟琳在火堆旁坐下,託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敢看自己的潘尼斯,悠然說道:“剛纔站在懸崖邊看到下面那羣會飛的大蜘蛛。我心裡很自然的出現了一個疑問,如果咱們晚到幾分鐘,會發生什麼呢?”
“哈哈,哈哈,是啊,會發生什麼呢。”潘尼斯機械的翻動着金屬網上的箭鼠肉。乾笑着說道:“這真是一個令人好奇的問題,不過,沒發生的事,怎麼可能有答案呢,對吧。”
“恩,對呀,沒發生的事肯定不會有確切答案,但是人總是有想象力的,可以去努力的聯想嘛,你說對不對?”凱瑟琳終於露出了笑容,笑得很甜蜜很溫馨,聲音很溫柔的說道:“我剛纔就在想,如果咱們晚到幾分鐘,一定來不及登上這個懸崖,而且那些捕鳥蛛飛行的範圍那麼大,爲了避免呆坐着的時候突然一隻大蜘蛛莫名其妙的掉到頭上,咱們還要退回去一段距離,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明天清晨。然而這並不是結束,最終的結局就是芙蕾雅看到了以後,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爬上來,所以咱們在只能繞遠路,可能又要多花一天的時間,你覺得我的聯想有道理嗎?”
“哈哈哈哈哈,也許吧,哈哈哈。”潘尼斯用誇張的大笑來掩蓋自己的心虛:“這麼高難度的聯想,我怎麼可能懂啊,沒錯,我完全沒聽懂。”
“呵呵,聽不懂沒關係,反正也不需要你懂。”凱瑟琳依然溫柔的笑着,輕聲說道:“想到了這一點,我就發現事情真的很巧啊,理論上來說,咱們根本不可能在它們出來活動之前趕到的,但是,偏偏就遇到了林犀因爲幼崽被接近而憤怒,一路追着咱們跑到了這裡。而且最關鍵的是,那些林犀好像有意逼着大家快跑一樣,咱們的速度只要稍慢一點,它們就會作勢衝過來。最終的結果呢?一直到追到這裡以後,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這真的像是一羣因爲幼崽被威脅而憤怒的生物嗎?”
“哈哈哈,說不定它們就是這種習性呢。”潘尼斯眼神飄忽的說道:“反正你又沒見過林犀,當然我可以隨便編,不不,我是說當然不瞭解林犀的習性了。”
“唔,大姐這麼一說,我也感覺出來了。之前一路被林犀追逐,根本沒時間思考,現在靜下來想一想,的確很奇怪啊,那些林犀除了追咱們之外,反應太過平靜了。”麗娜的目光也慢慢變得危險起來,刀子一樣刺在潘尼斯臉上,冷笑着說道:“某人的感知能力平時那麼敏銳,有生物靠近他十幾米內他就能聽到,而且隔着幾十米,都能聞到別人聞不見的氣味,但是爲什麼偏偏在最不可能出現問題的時候,卻沒有發現那隻小林犀接近呢?”
“原來是這樣。”就連無力的癱軟在地的薇薇安都坐了起來,目光不善的怒視着潘尼斯,一團火焰從法師少女的手掌上騰起,久違的大火球在少女手心裡熊熊燃燒,薇薇安陰森森的笑着說道:“親愛的潘尼斯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
“不不不,你們不能這樣。”潘尼斯又結束了十幾根肉條的烤制,這次換上了硬邦邦的長麪包,這種麪包平常狀態很硬,但是一旦經過火烤就會變得鬆軟,屬於野外很受冒險者歡迎的主食。升高金屬網,避免火焰直接灼燒麪包之後,潘尼斯才很委屈的抗議道:“我根本什麼也沒做啊,你們不能因爲一些巧合,就說我是故意讓林犀追你們的啊。就算我沒有發現那隻小林犀,也只是一個小失誤而已,不應該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呀。”
“我看到了。”一直面無表情沒有存在感的愛娃突然用毫無起伏的聲調說道:“那些果實。”
“那些果實怎麼了?”凱瑟琳瞪了潘尼斯一眼,對愛娃和藹的說道:“沒關係,慢慢說,你看到了什麼?”
“剛纔被那些犀牛追的時候,我回頭看到了。”雖然聲調依然平緩,表情依然木然,但是愛娃的眼睛裡閃着奇怪的光,刻板的說道:“他和那些犀牛一前一後的跑,經常回頭把那種紅色的果實塞進犀牛嘴裡,那些犀牛也不攻擊它,看上去很熟悉的樣子。”
“哦~~~原來這樣,看來還不是故意放任小林犀接近大家不預警,而是從一開始就早有預謀,用果實來收買了自己認識的魔獸來幫忙啊。”凱瑟琳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帶着詭異的笑容對潘尼斯說道:“親愛的潘尼斯先生,不知道你還有什麼理由嗎?”
“等等,我可以解釋的,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原因很複雜,還要從上一紀說起,哎呀,我說的是真的,不要把劍,錘子也不要,救命,救命啊。”
“嘶嘶,他們總是這麼熱鬧,以前來沼澤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幾位半神似乎早就猜到了潘尼斯的行爲,悠閒的圍坐在爐火旁,阿爾克墨涅吐着舌頭說道:“嘶嘶嘶,你真的有勝利的把握嗎?嘶,我可是賭你贏了啊,別讓我輸給那邊的那條魚了,嘶嘶嘶。”
“可惜啊,蜥蜴你輸定了。”多麗絲早就習慣了阿爾克墨涅對自己的稱呼,毫不在意的反駁道:“我賭她們贏,可是有必勝的把握的。”
“就讓時間來說明一切吧。”芙拉爾輕笑着搖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不過,你們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嗎?”
“安圖因,安圖因還在後面等着咱們的消息呢。”被追殺中的潘尼斯哀嚎道:“有時間追我,不如先去把他叫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