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奔跑中的人們身後,光滑的洞穴和冰面毫無原因的向兩側裂開,伴隨着腳下的震顫,就像一隻冰霜組成的巨獸張開了大嘴。裂縫下是黑漆漆的深邃空間,兩側的冰壁上,到處都是斷裂的冰層,這些冰層的斷面非常鋒利,彷彿就是一把把銳利的刀,如果有誰不小心掉下去,恐怕還沒來得及摔落到地面,就已經被這些寒冰組成的銳刃切成無數段了。
斷裂的地面延伸的很快,冰層上的裂縫像是蛛網一樣沿着一條裂開的主線向兩側擴散,大塊大塊的凍雪在大地的力量下被撕開,向着裂開的縫隙深處迅速墜落,最後砸在凸起的巖壁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
眼前這一幕,彷彿像是世界末日一樣驚悚,腳下在震顫,大地在轟鳴,就連兩側的霧氣都好像在翻滾,誰也無法事先想到,看似平靜的冰原上,居然會突然發生這種可怕的事。
即使在奔跑中,冒險團的人們依然保持着基本的隊形,凱瑟琳還是頂在隊伍的最前面,負責起帶路和開拓的任務。多年的經驗在這裡產生了效果,女騎士並沒有因爲裂縫的追逐和轟鳴的聲音而陷入混亂,在盡力跑動中,她依然分出足夠的精力向後觀察,在確認了裂隙的走勢之後,帶着大家向側面一轉,沿着和裂隙接近垂直的方向跑了出去。與其說在奔跑,不如說每個人都在連滾帶滑,大家似乎終於找到了在凍雪和冰面上高速前進的方法,那就是乾脆在冰面上或蹲或坐,手裡拿着利器作爲工具支撐在冰面上,用手臂的力量推動自己前進。
及時轉向終於取得了應有的成果,經過七八分鐘的賽跑之後,大家終於脫離了冰面裂開的覆蓋範圍,耳中聽到轟鳴聲正在逐漸遠去。但是沒有人敢停下,誰也不敢確定經過這樣大規模動作之後,靠近新生裂隙的冰層是否還能保持足夠的穩固。如果現在停下,說不定就會發生躲過了大規模斷裂的吞噬,卻由於疏忽,最終被餘波波及的慘劇。因此。即使已經擺脫了裂冰的追擊,六個人依然繼續跑出了五六百米,這才停下腳步,後怕的回頭張望。在後方,地面似乎正在漸漸歸於平靜。冰層斷裂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小,大家剛剛走過的位置已經被裂谷佔據了,如果剛纔沒能及時逃跑的話,必然會從新生的裂谷中間摔落,不可能出現例外。
“那是什麼東西。”麗娜厚厚的棉衣外面沾滿了積雪和冰碴,喘着粗氣坐在地上,其實正常情況下,這段距離即使全力奔跑她也不會覺得太過疲憊,當剛纔的情景實在太過驚人,強大的心理壓力讓她額外消耗了不少體力。這時不得不抓緊時間調整呼吸。不過即使這樣,她也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後怕的問道:“冰層怎麼會突然斷裂?而且居然這麼激烈。”
“大概算是自然現象吧。”凱瑟琳沒有坐下休息,而是指揮着愛娃,兩人一左一右護住了兩位坐下休息的施法者,以防再次出現突發事件。女騎士用很彆扭的姿勢把盾牌護在身前,目光在霧氣中警惕的巡視着,還不忘對麗娜說道:“來之前,我整理過所有能找到的關於永凍冰原的資料,裡面的確曾經提到過。冰原上偶爾會發生不明原因的地裂,不過並不頻繁,被咱們遇上,只能說明咱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咦。潘尼斯和薇薇安呢,他倆跑哪去了,我記得她倆一分鐘之前還在呢吧,怎麼一轉眼人就跑的不見了?”
“不會掉下去了吧,唔,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大家都知道。芙蕾雅是在開玩笑,沒有人會相信,自己幾個傳奇階的職業者都逃出來了,潘尼斯這位半神卻被裂隙吞噬,不過即使心裡很清楚,凱瑟琳依然狠狠瞪了芙蕾雅一眼。芙蕾雅正在重新安裝靴子上的金屬設備,不在意的對凱瑟琳揮揮手說道:“不用那麼緊張,在咱們停下來前幾十秒我還看到他了呢,就跟在咱們後面,所以不可能真掉下去的,放心吧。何況就算真的被裂縫追上了,別忘了他還有固有心靈領域呢,領域的力量足夠他逃出來了。”
“恩,我已經聽見薇薇安的腳步聲了。”凱瑟琳點頭,凝視着幾人後方的霧氣深處,沒過多久,潘尼斯就一手拉着薇薇安,一手揉着自己的腰,看上去很可憐的從霧氣中走了出來。看到潘尼斯狼狽的樣子,凱瑟琳包裹在厚實圍巾下的嘴角翹了翹,強忍住笑意問道:“你們怎麼慢了這麼多,而且看上去看上去像被一羣人圍在中間痛打了一頓一樣,發生什麼事了?”
“快別提了。”潘尼斯拉着薇薇安走回隊伍中,這纔開始整理頭頂差點脫落的棉帽,嘟囔着抱怨道:“我估計你們都沒發現,後面有那麼多碎冰朝你們砸過來。”
潘尼斯說的沒錯,由於不明原因的變動,冰層最開始不僅被強行撕裂,而且在不斷相互碰撞,這種碰撞的力量是難以估量的,撞擊之下,破碎的冰塊被巨大的力量推動,向四周飛速射出,硬度和速度都足以製造相當大的殺傷效果。
之前潘尼斯一直揹着薇薇安跟在隊伍的最末尾,感知到不少碎冰從背後飛來以後,不得不調整法師少女的位置,用左手把她抱在身前,右手揮舞着單手劍,盡力打落來襲的冰塊。以半神的實力應對這些冰塊並不存在什麼難度,密集的碎冰被一塊塊打落,無法再對前面的幾位少女造成任何影響。不過,慘劇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由於過度專注背後的冰塊,潘尼斯終於感受到了來自冰原的惡意,被光滑的冰面滑倒,抱着薇薇安一起,順着一個小斜坡滾了下去。一直滾到坡底,他才拍拍衣服沾上的凍雪,又把正在開心的嘲笑他慘狀的薇薇安從地上拽了起來,辛苦的重新返回斜坡上面,朝凱瑟琳四人的方向追了過去。
“真可憐。”凱瑟琳掩嘴抑制着自己的笑意,走過去幫潘尼斯拍打着衣服上沾滿的碎冰,低聲說道:“辛苦啦,”
“那我這麼辛苦,有沒有什麼獎勵啊。”潘尼斯的聲音聽起來立刻變得猥瑣了起來,笑嘻嘻的說道:“一定有獎勵吧。”
“有啊。”凱瑟琳眉毛一挑,雖然知道潘尼斯看不見,還是似笑非笑的說道:“下次你再做變?態的時候,我把直接砍死你變成留一口氣,怎麼樣,這個獎勵很滿意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潘尼斯垂下頭,嗚咽着說道:“請務必多留一口氣。”
“別鬧了,說正事。”凱瑟琳翻着白眼在潘尼斯肩膀上捶了一拳,指着新生的裂隙說道:“那個應該就是資料裡說的,冰層位移現象吧,你以前碰到過嗎。”
“我可沒有這麼好運氣。”潘尼斯用力搖頭否定道:“這東西在冰原上,據說十年也就發生一兩次,而且一般規模都不大,可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誰知道咱們剛進來,冰原就給咱們送上了一份這麼大的禮物呀。不過還好,沒有造成什麼損失,這種天災級別的自然現象,就連冰晶遇上了也有很大可能重回元素內核狀態,甚至連元素內核都被損毀,更別說咱們這樣血肉組成的生物了。”
“冰晶遇到了也會死?”凱瑟琳驚訝的說道:“他們不是冰組成的嗎,就算真的掉下去也沒事吧,又怎麼會死?”
“因爲有些冰層位移並不是這麼簡單就結束的。”潘尼斯解釋道:“有時候冰層位移分爲兩個階段,咱們看到的屬於第一階段,因爲某種原因,地面上的冰層被扭曲撕裂了。一般經歷第一階段,冰晶們最多體表受到重創,內核不會有問題的。但是,有時候還會有第二階段,裂開的冰層很快又會相互靠近,撞擊在一起之後,還要相互碾壓摩擦,那種力量,連半神遇到了也會被碾的粉碎,足以把冰晶的內核徹底破壞,這樣的話,冰晶漫長的生命就最終結束了。”
“等等。”麗娜突然打斷了潘尼斯的解釋,小心的問道:“你剛纔說還可能有第二階段?”
“對呀。”潘尼斯點頭道:“這個是我從冰晶們口中聽到的,不說誰也說不準哪次會有,哪次不會有。”
“我覺得從哪裡聽來的不重要。”麗娜搖着頭說道:“只有一個關鍵問題,如果冰層再以極大的力量重新合攏撞擊到一起的時候,會有很多地方塌陷碎裂吧。”
麗娜的問題一出口,六個人之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視了幾秒鐘,突然同時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和衣物,頭也不回的向遠離新生裂隙的方向快步走去,就好像背後有一支軍隊拿着武器在全速追逐着一樣,唯恐走慢一步就會被敵人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