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風雪國那名九皇子,海瀾國那名赤衣皇子,連同剛剛競拍美人淚的青衣男子,全都不約而同的起身,離開軟塌,藏身在拍賣臺看不見的角度。
各個面上,無不是恐懼之色,恐懼的連剛剛憑空飄來的那句話的內容都全忘記了。
翼蘅引看見那抹紫墨色身影,利眸漸漸深邃起來,棱角分明的峻顏,驟變凌厲,鎮靜的神色中又可見驚訝某人出現在此處的驚訝。
金家大上主的魁梧身軀擋住了雲月的視線,沒有看見拍賣臺前有人影出現,因爲完全探析不到任何氣息。
金家大上主亦是如此,因不見雲月迴應,正欲出口追問。
“噔——噔——噔——”
紫墨衣男子,緩步踏上玉階,紫墨鎏金長靴輕釦白暖玉地板,敲出聲聲脆響。
紫墨祥雲衣襬,無風自動,散出若隱若現的薄溫氣息,他漫不經心的呼吸,似有似無的威壓,襲向四面八方。
雲月聽到金家大上主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再見不知何時離開軟塌的鶯伶,不知爲何,緊抿的脣竟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她也恐懼。
別人的恐懼是打從肺腑的恐懼,雲月的恐懼,是怕閻司的出現,給這混亂的境地越添越亂,到時候肯定會亂到不堪入目。
金家大上主聽到腳步聲時,早已經回頭,撞見那雙血眸,就這樣直直呆愣在原地,不敢動彈分毫,連同呼吸都變得微不可查。
戰王!這尊殺神怎麼來了!
閻司走上拍賣臺時,金家大上主那寬厚壯實的身軀,輕顫連連,只見他內力一聚,想要抑制住顫抖,卻渾然抑制不住。
暗自掙扎間,身軀往後倒退了幾步,穩定身形時,那強制穩定的心神卻開始慌亂起來。
金家大上主看向雲月,發現她沒有受到那陣無形卻又凌厲沉重的勢壓,眼中縷縷幽光閃爍不定,戰王只針對他!
隨着輕緩的走動,祥雲衣上的奇異符文,無風自動,在空中劃出幽美的弧度,飄逸翻舞。
只是四周廂房藏身的衆人,看着那道修長的背影,極有默契的同時佑,金家上主啊,一定要好好說話,好好說話,千萬別惹這尊殺神,別牽連到我們啊!
除了雲月,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讓人畏懼的戰王,哪個時候一定要躲着走。
那就是當他那紫墨祥雲袖——無風自動之時!
這點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此時見到閻司衣襬飄逸,全都想有多遠就要逃多遠!
金家大上主蠕動了下喉結,熟眸泛起徐徐漣漪,神色晦澀不明。
強行壓制自己的氣息,面色稍和,抿了抿脣,脣角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恭和弧度,高昂的氣勢,無形之中漸漸變得謙和,醞釀好一會後纔開口。
“戰王殿下,若是因爲天璃簪而來,還請殿下高臺貴手!”
金家大上主說的小心翼翼,甚至連說話的用詞都是經過一番揣度。
話落,一顆心化作緊弓之弦,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扯住兩端,緊蹦緊蹦。
衆人的面色驟變僵硬,轉而又是欲哭無淚,再轉便忽暗忽明,連心裡祈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金家大上主不是讓你好好說話嗎?那尊殺神要天璃簪就給他呀,給他呀,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啊!
閻司落在身側衣襬,緩緩擡起,揮動着奇異符文,負在身後,鷹銳的血眸穿過低眸不敢與之對視金家大上主,淺落在神色複雜的雲月身上。
“高擡貴手?”
低醇迷人的聲線,匯合成音,四字淡淡淺落,尾音提高,似是在反問,又像是在問話。
此時所出的聲音並不是雲月平時所聽的美釀般的聲音,而是地獄冥潭之水所釀造的冥魂之音。
聲音所到之處,所有人的靈魂像是被一陣龍捲氣刃刺穿,蒼穹深淵般的氣勢,無法阻擋。
冥音入耳之際,一種滅頂般的恐懼,自然而然的從心間竄起,無法抑制,只能儘量遠離。
閻司的視線並未掃向金家大上主,卻還是讓眸顫抖不止,聞得那意味不明的四個字,心中緊繃的弦像是被人撥動一下。
驚雷般的轟鳴在心間飄飄蕩蕩,半會的沉寂,金家大上主依舊身形不動的站在那裡。
熟眸流動着有着常人難以理解的偏執,明知惹上這尊殺神,會有嚴重的後果,但他還是必須要爲之一爭。
純琉金他決不相讓!
“是,請戰王殿下,高擡貴手!”金家大上主態度雖小心翼翼,爲了天璃簪,卻還是不遑多讓,執意爭取。
衆人差點嚇趴了去,恨不得將背靠的牆壁鑿出個窟窿來,好逃之夭夭,金家大上主啊,饒了我們吧,你急着送死也不要將我們牽連在內啊。
“哦?”寡薄的絕脣溢出意味深長的音節,誰都無法讀出其中深意。
在衆人皆是一頭霧水間,祥雲袖中一陣氣流涌動,眨眼間,放置在雲月身旁的天璃簪,便出現在他那溫熱又修長的大掌中。
衆人皆心生一窒,金家大上主見寶盒出現在閻司掌中,暗自咬牙,熟眸中偏執的光色依舊閃動不定,不過卻不敢出一言阻止。
糟了糟了,早就叫你讓給那尊殺神就不聽,這下好了,讓這尊殺神出手拿,老命又要耗多幾年了。
就在衆人以爲閻司要拿着天璃簪,氣息轟炸他們後揚長而去時,閻司沉臂一伸,送至到金家大上主的眼前。
此舉折煞了在場所有人,一時間議論唏噓此起彼伏,戰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送給金家大上主?
絕不可能!絕不可能!莫非先禮後兵?
衆人心中暗自揣度,臉色像是調色盤那般,百色皆有,輝輝相映,異常絢麗。
金家大上主眼簾中突然印着天璃簪,心也是徒然一驚,頭頂似是有道晴天霹靂閃過,戰王殿下這是……送他?這絕不可能!
金家大上主猛然擡眸,撞進那雙鷹銳的血眸時,猶如深陷地獄冥潭,想要掙扎卻動彈不得,只得戰戰兢兢的轉移開眸光,沉默好一會纔開口問道:“戰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閻司龍眸沉眨,龍捲凌風隱隱而起,睥睨之態盡顯,冷冷道:“不是你說要和本王談談的嗎?那就好好和本王談談!”
?
衆人聞言甚是疑惑,數百之容皆閃不解之色,金家大上主更加是一頭霧水,和戰王殿下談談?他說的?
閣內有過死水一般的寂靜後,有幾人和金家大上主先行反應過來,幾人頓時感覺頭頂之上,烏雲密佈,雷鳴陣陣。
“轟隆——”
連連的倒地聲,如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地之人皆已經反映過來,金家大上主瞥了雲月一眼,驚愕中不望退後。
尚未眨眼間,便已經站到離他們許遠的位置。
“戰王殿下請見諒!”
金家大上主牙關緊咬,微俯身,一拱手,熟音顫顫,眸中一直堅持的偏執,被那句話轟散,連他一直以來的高態自信也漸漸被震的碎裂。
衆人此時才意識到剛剛他們一直以爲是雲月胡謅出來的友人,是確有其人,而且還是他們暗自否決的那個大人物。
一想到他們之前對“戰王友人的嘲諷取笑,理虧的幾人皆面如死灰,心裡一陣鬼哭狼嚎。
翼蘅引聽懂閻司的話時,面色也驟變,再看雲月時的眼神也漸漸有了說不出的異樣。
想不到那小子竟真與戰王相識,從戰王出現的時機來看,兩人的交情怕是不淺,有趣!
一旁的孿生侍衛直接驚愕到一動不動,僵硬的身軀隱約見得到石化的現象。
平平無奇?普普通通?見鬼!
四處廂房躲起來的人各個大氣不敢喘,神色已經難堪到了極點,尤其是剛剛對雲月出言不遜的人,似乎都已經看見自己一腳踏入化成灰燼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