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內,陸老爺眉頭鎖緊,從牀頭的櫃子下面拿出那朵完全蔫了的紫孿花,就着油燈的光線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
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回看了,除了形狀,這紫孿花跟其它的花並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有着嬌柔的花瓣,離開樹枝同樣會枯萎。
寄託在花朵上的預言到底是真是假?
房門被推開,陸夫人進來了,看到陸老爺手中仍拿着那朵紫孿花,便責備了一句:“天天瞧這朵花,也沒見你瞧出什麼結果。”
陸夫人走到牀邊,一邊鋪牀一邊嘮叨:“這天底下奇怪的事,怎麼竟讓我們家給撞上了?”
陸老爺總算回過神來,問了一句:“什麼奇怪的事?這話怎麼理解?”
“你想想,那小凡出生的時候,不知哪來的一道白光,亮了整整一夜的,別人生娃,怎麼就沒遇到過這事?難道是神靈託世?還有,這紫孿花一千年不開花,怎麼偏偏又讓我們給撞上了?這不是奇怪的事是什麼?以後還指不定發生更奇怪的事呢。”
陸夫人鋪完被子,坐在牀邊嘆氣。
陸老爺走過來,脫了身上那件紫紋罩衫,又坐在牀邊脫鞋襪,一邊脫一邊說:“小凡這孩子的確有她過人之處,命運天註定,該是什麼命便是什麼命,我聽說唐家那大少爺出生時還帶了一塊玉的,這事更奇怪,怎麼能說天下奇怪的事都給我們撞上了呢?”
“哦,這倒是聽說過,聽說那二少爺身上也有東西,好像是塊奇怪的胎記。還有還有,我還聽說唐家堡有個堂主,頭髮是綠色的。”
“可不是,夫人,你也是因爲含香沒能嫁到唐家心生怨氣,但小凡也是我的女兒,人家指定要小凡,我也不能硬把含香送過去呀。”
陸夫人只是嘆氣:“唉,可惜了含香,多好的人家。”
*
一轉眼,便到了陸小凡出嫁的日子。
老天爺一改往常的秋風獵獵,風和日麗如暖春。
除了皇室的婚禮,這恐怕是花澤國最盛大的婚禮了。
唐家堡的迎親隊伍如長龍般,佔了兩條街,鑼鼓嗩吶,敲敲打打,好不熱鬧。京城的老百姓都前來圍觀,想要親眼目睹這場隆重的婚禮。
街上的姑娘三五成羣,興奮地議論着:
“瞧那迎親的轎子,比一般的轎子大好幾倍吧,多氣派呀。”
“唐大少爺居然成親了,嫁給他真是有福份呀。”
“是呀,聽說這次娶的陸家的二小姐。”
“呀呀,大小姐都沒出嫁,二小姐就先嫁了?”
“可不是,聽說那二小姐才十四歲。”
“這麼小,那什麼……能侍候丈夫嗎?”
“聽說二小姐長得很普通,還沒我漂亮呢。”
“喲,真有這等事?”
……
陸小凡房內,常茵茵和一堆婆子丫環正圍着陸小凡幫她梳妝打扮,喜袍穿上了,喜冠也戴上了。
一個婆子正往小凡臉上抹胭脂,一邊擦一邊說:“二小姐再長几年,一定是個美人兒。”
“王麼麼,您別笑話我呀,我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都十四歲了,要漂亮早就變漂亮了。”
“二小姐你相信我的話,我老婆子活了五十多年,看人的眼光很準的。”
陸小凡身材雖不好,但經過精心裁縫出來的喜袍穿在她身上,倒也有幾分新娘的樣子。她雖面貌平平,皮膚卻是光滑細膩,點了胭脂後,竟有幾分嬌媚。
幾個婆子和丫環把小凡整理好後,便將小凡從凳子上扶起來,拉到常茵茵面前。
平日裡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不見了,變成了眼前這個羞澀的新娘,想到她從馬上就要離開自己,從女孩成爲女人,那一刻,常茵茵淚如雨下。
“娘,你怎麼哭了?”陸小凡的聲音仍是稚嫩。
常茵茵本想摸摸小凡的臉蛋,又怕弄花了手,想把手搭在小凡肩上,又怕弄皺了喜袍,便自個兒邊擦眼淚邊說:“沒什麼,娘是太高興了,小凡,以後娘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到了那邊要好好孝順公公婆婆,凡事要懂得謙讓,知道嗎?”
“娘,我知道,您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的。”小凡一陣心酸,也跟着落淚。
“那就好,那就好。”母女二人抱頭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