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走進了那個“天堂”,才跨進去第一步,就差一點被地板上的一沓書絆了個跟斗,好不容易站穩,第二步就一腳踩進了一個水碗中,原來那地板正中,竟放着一大碗的水,江淮驚愕地擡起腿來,江浩已經在哇哇大叫:
“哎呀,大哥,你小心一點呀,你把雪球的茶杯給踩碎了!”
“雪球的茶杯?”江淮蹙起了眉頭。“這是哪一國的謎語?”
“不是謎語,是正經話!”江浩說,手忙腳亂地把地上堆積的唱片套、錄音帶、書本、磚頭、木板……都往牆角里堆去,想騰出一塊可以走路的地方。
江淮四面看看,發現有個肥皂箱,似乎是比較安全的所在,就小心翼翼地對那肥皂箱坐下去,誰知,江浩尖叫了一聲:
“不能坐!”
他直蹦起來。江浩已經跑過來,把那肥皂箱輕輕地捧在手裡,又輕輕地拿到房門外面去,好像那裡面有什麼神秘的易爆品似的。江淮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問:
“裡面有定時炸彈嗎?”
“不是。你好險!真險!差點你的屁股上要千瘡百孔了!”
“怎麼?是炸藥?”
“不是。是一箱蜜蜂。”
“一箱蜜蜂?”江淮驚異地瞪大眼睛。“你弄一箱蜜蜂幹什麼?你在學養蜂嗎?你學的是英國文學,又不是昆蟲學!”
“我是用來嚇唬曉霜的!她最怕小蟲子,飛的、爬的、動的、跳的……她都怕,我放兩隻蜜蜂滿屋子飛,準會嚇得她往我懷裡面鑽……”
“老四!”江淮板了板臉,“追女孩子,手段要正大光明,用什麼蜜蜂攻勢,未免太不漂亮了吧!”
江浩聳聳肩,訕訕地說:
“對曉霜談正大光明?你根本沒鬧清楚她是怎樣的人,假如你一天不給她點苦頭吃,她一定會給你苦頭吃!所以,你必須要準備一點奇招,否則你就慘了。”
江淮看着弟弟,心裡隱隱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妙,這個林曉霜,看樣子比自己想象的還難纏。到底是何方神聖,非弄弄清楚不可。他再四面看看,桌上是亂七八糟的書,地上是亂七八糟的雜物,椅子上是亂七八糟的衣服鞋襪。顯然,這“天堂”中能夠“坐坐”的地方都很不容易找到。
“喂,老四,”他忍不住說,“我可以坐在什麼地方,是比較安全,沒有蜜蜂炸藥的?”
江浩也四面看看,用手抓抓頭,赧然地笑了。
“牀上吧!”
牀上堆滿了棉絮、枕頭、靠墊……但是,總之是柔軟的東西。他小心地越過了地上許多“障礙物”,好不容易捱到了牀邊,才慢慢地坐下去。忽然間,屁股底下有件硬硬的物體,接着,就發出一聲“吱呀”的怪叫聲,他嚇得直跳起來,伸手一摸,從棉絮堆裡掏出了一個會叫的玩具狗熊。他呼出一口長氣來,說:
“老四,到底你這天堂裡還有多少埋伏,一起找出來吧,否則,實在讓人有點心驚膽戰!”
江浩奇怪地,大惑不解地微蹙着眉,忍住笑說:
“真奇怪,你一來就到處遇到陷阱,我每天住在這兒,從來不會有麻煩!”
“你對這些陷阱都熟哩!”江淮說,拎着那隻玩具熊,仔細看去,那是隻毛茸茸的小狗熊,身上的毛已經東一塊西一塊的斑駁了,一隻耳朵掉了,一條腿斷了,尾巴也歪了……他咬咬嘴脣,對那狗熊橫看豎看。
“我不知道你還在玩小動物。”他說,“老四,如果喜歡狗熊的話,我買個新的送你,這個……實在應該進垃圾箱了!不過,大學二年級了,你——怎麼還玩狗熊呀!”
江浩一下子漲紅了臉,撲過來,他劈手奪走了那隻狗熊,急急地辯白:
“誰說我還在玩狗熊?這是雪球玩的!雪球沒它就不能活!”
“雪球?”江淮忍耐地問。他根本沒弄清楚雪球是什麼,以爲是他們朋友間的綽號。“雪球也是你的朋友嗎?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女的!它不是我的朋友,是曉霜的!”
“她也經常在你這個‘天堂’裡嗎?”
“是呀!有曉霜,就有雪球。”他笑嘻嘻地說,“雪球最喜歡我的牀了,每次鑽在被窩裡都不肯出來。我和曉霜就也鑽進被窩裡去抓它,三個人在被窩裡鬧得天翻地覆,纔有趣呢!”
江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們三個在被窩裡鬧得天翻地覆?”他不信任地問。
“是呀!雪球喜歡這樣玩。”
“曉霜也喜歡?”
“是呀!曉霜最樂了!她抓住了雪球,就沒頭沒臉地吻它,雪球也吻曉霜,呵,你沒看到她們那股親熱勁兒!”
江淮快要昏倒了。
“老四,”他呻吟着說,“你最好給我一杯水。”
江浩四面找尋,從牀底下拖出了一箱可口可樂,開了一瓶,他遞給江淮,擔心地說:
“大哥,你怎麼了?你一定工作得太累了,臉色不大好。”
江淮喝了一大口可樂,憋着氣說:
“我的臉色與我的工作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四,我跟你說,你馬上把你這個蝸居給退掉,你跟我住到臺北去,我寧願買輛汽車給你上課下課用,不能讓你在這兒墮落毀滅!”
“墮落毀滅?”江浩挑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太嚴重了吧?我怎麼墮落毀滅了?我只是生活亂一點,但是我活得很快活,很充實……”
“亂一點?”江淮幾乎是吼叫了出來,“你豈止是亂‘一點’?你簡直是亂七八糟,亂得不像話,亂得離了譜了!你還敢說你快活,充實。你快把我氣死了!”
“大哥!”江浩又驚又怒,臉就漲紅了,連脖子都紅了。“你不要小題大作好不好?你有個什麼纖塵不染的女朋友,你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纖塵不染嗎?我高興亂,我喜歡亂,我亂得開心就好了!人各有志,我亂我的,你乾淨你的,我纔不住到你那兒去受‘乾淨’氣呢!” “老四!”江淮氣得臉都發青了,眉毛都直了。“很好,人各有志,你亂你的,我乾淨我的,我管不了你!但是,老四,你別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來,讓爸爸媽媽知道了,會掀掉你的皮!”
“傷風敗俗?”江浩的眼睛瞪得滾圓。“我偶爾傷風感冒一下倒是有的,又怎麼談得上傷風敗俗了?”
江淮把可樂瓶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頓,大聲說:
“你還有閒情逸致跟我貧嘴!我告訴你,老四。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學生新潮得很,花樣多得很,生活亂得很!你大概認爲我是老古董,我保守,我不夠開明,隨你怎麼想!你要過你的嬉皮生活,我也過問不了,但是,什麼事我都可以忍受,唯有同性戀這件事,我絕對無法接受!”
“同性戀?”江浩張大了嘴,傻呵呵地瞪着江淮,怪聲說,“同性戀?大哥!你在說些什麼鬼話?你以爲
曉霜是男孩子嗎?”
“不是你和曉霜!”江淮吼着,“是曉霜和那個什麼雪球雪球!”
江浩怔了幾秒鐘,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接着,他就一下子捧腹大笑了起來,笑得彎腰駝背,笑得氣喘如牛,笑得眼淚都滾了出來。他用手指着江淮,笑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說:
“哈哈!你……你……哈哈……你以爲……你以爲……哈哈!不得了!我的氣喘不過來了!哈哈!不得了,我要告訴曉霜去……哈哈哈!哈哈……”
他乾脆捧着肚子,滾倒在地板上去了。
“怎麼了?”江淮不解地。“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同性戀!”江浩滾在地上叫。“曉霜和雪球鬧同性戀!曉霜成了小狗了,哈哈哈!”
“小狗?”江淮皺攏了眉頭。“你的意思是……”
江浩從地上一躍而起,把手放在江淮的肩膀上,望着他的眼睛,邊笑邊說:
“我的好哥哥,你莫名其妙地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原來是爲了小雪球!你不知道,小雪球是一隻狗呀!一隻北京狗!小哈巴狗!只有這麼點大!”他用手比了比。“它是曉霜的心肝寶貝,走到哪兒抱到哪兒!女孩子愛小狗,總不能算是女嬉皮和同性戀吧!”
江淮凝視着江浩,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他知道自己鬧了笑話,想笑,又要強行忍住,他憋了半天,才強辭奪理地罵:
“你這個混蛋,你也不說清楚,我問你是男的是女的?你說母的就罷了,說是女的!你故意引我入歧途……”
“你問得文雅,我就答得文雅呀!”江浩說,“我想,我那整天跟文學爲伍的哥哥畢竟不同,問小狗的性別還用‘男女’二字……啊哈,哈哈……哈哈……”他越想越好笑,笑神經一發作,再也忍不住,又大笑特笑起來。於是,那緊繃着臉兒的江淮,也忍無可忍了,放開喉嚨,他也大笑特笑起來。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笑聲,連屋頂都快被他們兄弟二人笑垮了。
好不容易,江淮停住了笑,望着江浩那被太陽曬成紅褐色的臉龐,那神采奕奕的眼睛,和那健康的、寬闊的肩膀……一種寵愛的、欣賞的心情就油然而生。他用手攬住了江浩的肩,親熱地望着他的眼睛,笑意仍然充盈在兄弟二人的臉上,他溫和地說:
“好了,老四,我們來談談你那個林曉霜吧!”
“曉霜嗎?”江浩忽然有點羞澀起來了,他揉揉鼻子,又抓抓耳朵,微微逃避似的說,“也沒什麼好談的!”
“怎麼沒什麼好談呢?”江淮說,“你最近跟我通電話,十次有九次在談曉霜。你別想瞞你老哥,以前你也交過女朋友,什麼阿珊小飛的,你可從沒有三分鐘熱度,這次顯然不同了。老四,”他誠摯地說,“你認真了,是不是?”
“認——真?”江浩懊惱地轉過身子,怎麼又繞回到這個煩人的問題上來了?抓起江淮喝了一半的可樂,他往嘴裡咕嚕咕嚕灌了下去。“問題就在這兒,我沒有認真,她也沒有認真!”他仔細地看着江浩。
“不認真?不認真你就不會這樣煩躁了。”他說,“何以見得你是不認真的?”
“因爲——因爲——”他又揉鼻子,又抓耳朵。“因爲我告訴她,如果我對她認真,我就是混賬王八蛋!”
江淮詫異地挑高了眉毛。
“你爲什麼要這樣講呢?”他不解地問。
“因爲……因爲……她逼我這樣講!”
“她逼你這樣講?”他更詫異了。
“是呀!她用那副怪模怪樣的神情盯着我,尖聲怪氣地問我:你可不會對我認真吧?就好像如果我認真,會殺掉她似的!我幹嗎要對她認真?”他越講越氣,“她以爲她長得漂亮,她以爲她會接吻,會操縱男孩子!事實上,她什麼都不懂,她只是個小孩子!一個又驕傲,又調皮,又任性,又淘氣,又會瘋,又會鬧……的小孩子!我怎麼會對個小孩子認真?”他重重地在桌上捶了一拳。“我只是跟她玩,一場遊戲——這是她說的,我們在玩一場遊戲,如此而已!大哥,你別少見多怪,我沒認真!我纔不會那麼傻,去對她動真感情!她——她只是個刁鑽古怪的野丫頭!一會兒對你熱情得要命,一會兒又放狗咬你!你瞧你瞧,我手上還有狗牙齒印呢!這個瘋丫頭!鬼丫頭!野丫頭!”
江淮聽他一連串連比帶劃地說着,說得完全沒有系統,顛三倒四而又語無倫次。望着他那越說越激動的臉色,和他那充滿懊惱與困惑的眼光,他沉吟了一下,安靜地問:
“她住在什麼地方?”
“蘭蕙新村,距離這兒只有一小段路,散步過去,半小時就到了。”
“她和父母住在一起?”
“不。她是個孤兒,我沒告訴過你嗎?”
“你告訴我的太少了。”江淮笑笑。“她總不會一個人住在蘭蕙新村吧?”
“還有她奶奶,就是祖孫兩個人。她奶奶又老又聾,眼睛也看不清楚,牙齒也不全,話也說不清楚,對她根本就管不了。”
江淮蹙起眉頭,沉思着,忽然下決心地從牀沿上站起來,拍拍江浩的肩膀說:
“走!你陪我去蘭蕙新村,拜訪她們一下。”
“現在嗎?”江浩驚愕地。“我和她剛剛纔分手!”
“那又怎樣呢?”江淮問。
“不成!”江浩甩了一下頭。“你不能去看她!”
“我爲什麼不能去看她?”
“這樣太嚴重了!太小題大作了!”江浩煩躁地用腳踢着地上的瓶瓶罐罐。“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和她只是在遊戲,你以我家長的身份一出現,好像擺明了我在追求她。不成!我沒追她,也不準備追她,所以你不需要去看她!你這一去,我休想在她面前擡起頭來!”
江淮微笑着,深思地望着江浩。
“你堅持不要我去嗎?”
“我堅持,非常非常堅持!”江浩慌忙說。
江淮嘆了口氣。
“那麼,老四,你要聽我一句忠告。”
“什麼忠告?”
江淮盯着他,慢吞吞地,深沉沉地說: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江浩望着哥哥,笑了。但是,在那笑容的裡面,卻包含着某種不安與沮喪。他掉頭看看窗子外面,暮色已經在窗外堆積瀰漫,而且向窗內慢慢地涌人。他咬咬嘴脣,又去踢地上的瓶瓶罐罐。
“大哥,你放心。”他喃喃地說。
“放心?”江淮搖搖頭。“我還真不放心呢!聽你的口氣,那女孩是……”
“她是天使與魔鬼的混合品!”江浩打斷了他。
江淮心中一凜。
“這種女孩,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動物。”他望向江浩,笑笑。“好吧,我就不去看她,我猜,過不了多久,你會來要求我去看她!”
“我纔不會呢
!我們只是玩玩而已。”
“好吧,玩玩而已。”江淮凝視他。“要錢用嗎?老四。世界上最花錢的事就是交女朋友。”
江浩眼睛一亮。
“大哥,你是天才,你算準我沒錢了!”
江浩從口袋裡取出一沓鈔票,塞到江浩手裡。江浩收了錢,興致立即又高昂起來:
“我請你到鎮上吃海鮮去!”
“你請我?”江淮啼笑皆非的。“剛收了我的錢,就拿我的錢請我吃飯,你好慷慨啊!”
“你不知道,”江浩神采飛揚地說,“錢在你的口袋裡,是你的!你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我沒拿這個錢請曉霜吃飯,先請你,這還不夠慷慨嗎?”
“嗬!看樣子,我還該謝謝你呢!”江淮笑着說,在江浩肩上敲了一記。“不談你的天使魔鬼,告訴我一下,你最近的功課如何?”
“莎士比亞說過一句話:在歡樂的時光裡,不要談掃興的題目。”“這是莎士比亞的話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哈!因爲是我幫莎士比亞編出來的!”
“混賬!”江淮笑着罵,“如果你敢當掉任何一門功課,我剝你的皮!”
“你對你自己的弟弟,太沒有信心了!”江浩聳聳肩,“你想,我是什麼人?大出版家江淮的弟弟,我老哥當年是T大的高材生,我也是T大的優秀生……”
“T大?”
“臺大固然是T大,淡江也是T大,雖然此T非彼T,也差不了多少!”
“貧嘴!”江淮罵。“越學越油腔滑調!是不是跟那個魔鬼天使學的?”
“魔鬼天使?”江浩一愣。“這倒是個好綽號,虧你想得出來,我要告訴曉霜去。”
江淮心中忽然掠過一抹微微的不安,他想起了陶丹楓的“黑天使”。隱隱中,不知怎的,他竟有種奇異的、不祥的感覺。望着江浩那張稚氣未除,充滿天真和歡樂的臉龐,他卻感到有種無形的陰影,正籠罩在這年輕人身上。他仔細地看他,忽然說:
“老四,搬到臺北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纔不幹!”江浩嚷着,“你那個纖塵不染會把我趕出屋子!”他正色望着江淮。“真的,大哥,你和那個纖塵不染進展到什麼程度了?我快有嫂嫂了,是不是?”
“早呢!”他聳聳肩,忽然又說,“你別請我吃海鮮了,跟我去臺北,我請你吃牛排吧!”
“有她嗎?”
“是的。”
江浩沉思了兩秒鐘,笑了。
“我不去夾蘿蔔乾,我找我的魔鬼天使去!”
“你不是說剛跟她分手嗎?”
“是的。”江浩抓了抓頭。“才分手又想見面,不知道是種什麼毛病?”
江淮正色看着江浩。
“老四,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在戀愛了?”
“戀愛?”江浩像觸電般跳起來,似乎被蛇咬了一口。他大搖其頭,緊張兮兮地說。“沒有!沒有!誰和那魔鬼天使戀愛,誰就倒了楣!沒有。戀愛的不是我,是你。大哥,你那位陶丹楓是什麼?陶——?”他頓了頓,愕然自語,“怎麼也姓陶呢?她是天使?還是魔鬼?你覺不覺得,女人與生俱來,就有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而且,她們天生是男人的剋星!”
江淮怔了怔。
“那也不一定”他喃喃地說。
“那麼,我那位未來的嫂嫂……”江浩心直口快地說,“就一定是個百分之百的天使了。”他攬住了哥哥的肩。“大哥,這次,你該好好掌握你的幸福了,千萬別像上次那樣……”他驀然停住了嘴。
“上次怎樣?”江淮迅速地問,臉色發青了。“你知道些什麼?誰對你提過?”
“沒有,沒有,沒有!”江浩一迭連聲地說,往小屋外面衝去。“你去吃你的牛排,我去吃我的海鮮,咱們過兩天見!”
“站住!”江淮厲聲說。
江浩縮回了腳,站在房門口。
“把話說清楚,”江淮嚴厲地說,聲音僵硬。他的眼光緊緊地盯着江浩,裡面閃着抹陰鷙的光芒。“你聽誰說過我的事?是什麼事?”
“是”江浩囁嚅着,想逃避。“我也不知道,我只聽大姐二姐和媽媽她們談過……”
“談些什麼?”他緊盯着問。
“你以前在臺北愛過一個女孩子……”江浩無可逃避,只得吞吞吐吐地說,“那個女孩是個……是個魔鬼!她……玩弄了你,欺騙了你,又……又……”
“胡說!”江淮大叫。眉毛直豎,臉色鐵青。
江浩嚇得跳了起來。
“大哥,你怎麼了?”他結舌地說,“我……我也是聽說嘛,反正……反正都過去了。媽媽說絕不能跟你提這件事……我……我忘了……好啦,大哥,我跟你道歉!”他一躬到地,努力微笑,做鬼臉。“小弟無知,大哥恕罪!”
江淮轉過頭去,閉了閉眼睛,咬了咬牙,終於,他長嘆了一聲。
“好了,老四,別耍寶了。”他沙啞地說。“以後,記住,永遠不許提這件事!一個字都不許提!尤其……在……在丹楓面前。”
“我懂。”江浩急急地說,“我不會傻到在未來嫂嫂的面前,去談你過去的戀愛,我只說——”他自作聰明地加了句,“你從沒交過女朋友!”
“胡說!”江淮又大叫。
“怎麼了?”江浩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迷茫困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你要我怎麼說?最好先教我,免得我到時說錯話!”
江淮直直地望着江浩,看了好半天,看得江浩心裡直發毛。終於,江淮又嘆了口氣。
“老四,”他沮喪地、頹然地說,“我看,你暫時還是別見丹楓的好,你去找你的魔鬼天使吧!”
“大哥!”江浩怔怔地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懂,”江淮搖搖頭,向門口走去。“丹楓……就是……就是那個女孩的妹妹!”
“大哥!”江浩叫,這次,輪到他的臉色發白了,他不信任似的瞪着江淮。“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你怎麼兜一個圈子,又兜到這個女人的妹妹身上來?我聽大姐和媽說……”
“不許告訴媽!也不許告訴大姐二姐!”他警告地盯着弟弟。“什麼都不許說!也別相信大姐她們所誇張的故事!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那樣!總之,什麼都不許說!”
江浩的眼睛張得好大好大,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哥哥。好半天,兄弟二人就默然相對,誰也不說話。最後,還是江浩先開口,他悠悠地吐出一口長氣來,低聲說:
“我看,你纔是被魔鬼附身了!”
“老四!”他啞聲怒吼。“你不認識丹楓,少說話!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人!”
江浩轉開了頭,愕然地張大了嘴,在情急之下,大聲地迸出了一句英文:“God bless you!”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