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而去的修士剛剛轉過院牆一角,就看見有人捂着臉,面對着院牆蹲在地上。
那人頓時放慢了腳步:“什麼人?”
蹲在地上的黑影嗚嗚哭了起來:“仙師救命,仙師救命啊!”
那名修士臉上的不耐一閃而過:“你先在這裡等着,本仙師一會兒再過來管你的事情。”
黑影嘿嘿冷笑道:“很多年前,你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啊!可我沒等到你啊!”
那名修士驚聲道:“你是誰?”
“你看呢?”黑影嘿嘿冷笑道:“你看我像誰,我就是誰!”
換成行走江湖的術士,絕不會往那人身上看,因爲他知道:這種鬼魂叫索命冤。
心裡沒鬼的人,看索命冤,誰都不像。心裡有鬼的人,越看索命冤就越像是被自己害死的人。
當你真正把他當成某個人的時候,索命冤也就開始動了。
那個修士駭然之間倒退了兩步:“你怎麼會在這兒?”
黑影嘿嘿冷笑道:“師兄,你可別再看偏了,這裡可不是在宗門啊!”
修士強做鎮定:“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是你師兄?你是誰?”
“師兄,你快看後面!”黑影猛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修士背後喊道:“你快看後面啊!不看就晚了,快看!”
“閉嘴!”修士嘴裡喊着閉嘴,人卻下意識的轉過了頭去,
僅僅是這轉頭的一眼,就讓那修士雙目圓睜,他看見的正是一張從牆上突起的面孔。
那道就像是從牆上長出來的人影,緩緩掙脫了牆壁的束縛,把臉貼向了修士的面孔:“師兄,別往後看,可是你教我的啊!”
“你看見我了,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不……”修士想說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人影摟住了肩膀:“師兄,跟我走吧!”
“不……我……”修士的魂魄被生生拽了出來,拉進了牆裡。短短片刻之後,土牆上就並排出現了兩道俯視着地上屍體的人影。
一道人影悽悽冷笑,另外一個卻在死命哭號。
一哭一笑的鬼聲在琴村詭異而起時,急如暴雨的琵琶聲響,也從大院另外一側乍然轉來。
一曲《十面埋伏》聲如暴雨,音動雲天,曲聲一起,琴村瓦片都在跟着琴絃顫動,院裡院外的幾個修士同時陷入了被千軍萬馬團團包圍的恐懼之中。
山上的老劉搖着摺扇道:“秦心比我想的還要厲害,我原先只是想讓她拿下一個修士,沒想到,她自己壓住了五個人,好得很,好得很!”
院子裡四個修士中的三個駭然轉身之間,卻只見院牆之外血霧連天。
一個人全身的血液就好像是被激盪的琴聲全部揚上了半空,殷紅的霧氣在隨着琴聲舞動之間,琴村當中鬼哭四起,羣衆冤魂就像是被琴聲引動,縱聲哭號,悽悽鬼聲從四面八方向院中聚集,真如十面埋伏,困死千軍。
三個修士全部拔劍戒備之中,被掛在旗杆上的沈正真也怪笑連連:“你們誰也走不出去。”
“你們爲了維護宗門威嚴,讓我陷害李魄,我做了。你們呢?”
“你們見到李魄之後,有沒有人問過我是死是活?”
“住口!”有修士厲聲喝道:“你只是被李魄用巫法控制的屍傀,也想詆譭宗門?”
領頭老者沉聲道:“不要被冤魂干擾,固守本陣,我去找李魄。”
老者展臂御風,形同大鵬般一躍數米,腳踏屋頂衝向了老劉所在的破院。
聶小純目露寒光:“這個老頭修爲不弱,七步可達院門,我去殺他。”
“不用!他落腳必死!”老劉淡淡道:“你讓別人覺得葉陽在屋裡就行了,準備吧!”
老劉再次看向窗口道:“第一步,他會踩屋頂。”
老劉聲落,那名老者已經踩上了遠處的屋頂,對方落地無聲,腳掌邊緣卻濺起一片微不可察的“塵土”。
老者再次縱身之後,老劉冷笑道:“第二步,他會踩石磨。”
老劉聲落之處,那老者的腳掌也踏上了院中石磨。
老劉連猜五次,對方連續五次起落都踩在老劉預定的地方,絲毫不差。
老劉眼看對方落向破院門口之間,手中摺扇微微一收:“準備!他落腳,你就動手。”
那老頭兩腳剛一落地,雙眼便猛然瞪出了框外,耳鼻當中鮮血齊流,這是毒發的徵兆。
聶小純不等對方倒地,揚手打出一柄短劍,劍光從對方咽喉上透體而過,那人才在不甘當中仰面倒地。
與此同時,守在院子裡的三名修士也在琵琶聲中暴斃當場,整座琴村還能高高在上的,就只剩下了吊在旗杆上的屍體和迎風翻動的兩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