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跟隨楊戩,見他不回真君神殿,帶着哮天犬徑自往華山而去。一到華山,梅山老大和老四便迎了上去。以往楊戩見梅山兄弟,總要寒暄幾句,今日卻一句話都沒有,臉上陰沉似水。
“這十六年有人接近過三聖母嗎?”楊戩逼視着康老大,眼光如刃。
“沒有,二爺,出了什麼事”康老大心中惴惴,不知道楊戩何來此問。楊戩卻不再理會於他,一個人進了三聖母的囚洞。
洞中幽暗漆黑,只有洞頂的一束光芒,孤單單投在三聖母的坐檯之上。三聖母聽到聲音支起身來,見只是楊戩一人前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楊戩像是看出了三妹的心思,緩緩道,“他已經走出劉家村了。”
“什麼?”三聖母睜大了眼睛,驚喜交加。沉香走出劉家村,是不是意味着,母子很快就能重逢了呢?自上次見過沉香一面後,三聖母便夜不成寐,多少次從夢中哭着醒來,睜着眼睛枯坐到天明。
楊戩見三妹神情,便知道她貪圖母子溫情,還不曉得其中厲害,不得不點醒她:“你是知道的,這件事讓天庭發現,沉香劉彥昌沒有一個能活。而你要受的懲罰,一定比現在更嚴厲。”說道此處,楊戩的神色一黯,他想到了銀河邊的織女和那兩個小孩兒。那個女人對於自己的親身骨肉,尚且下的如此狠手。一旦三妹之事被天庭知曉,以娘娘的心機和手段,恐自己也難護得她母子平安周全。
“比現在更嚴厲的懲罰?”三聖母怨恨的看着二哥,自己已經被這個親兄長,囚禁在尺許之地,苦捱的十六年。還有什麼懲罰比現在更嚴厲?只是沉香,這個孩子不聽他的話,私自跑出來找母親,看來是掃了這個好兄長的顏面了。他會不會爲難沉香?想到此處,三聖母眼中噙淚,且向他服個軟吧,爲了兒子,也要低一回頭。
“二哥,你讓我再見他一次。我一定能勸他回去。”三聖母哀聲懇求,眼中淚光漣漣。
“不行。”楊戩上前一步,焦慮之情溢於言表,“你的法力即將耗盡,不能再見他們了。””你可以幫我。”三聖母見楊戩尚關心自己,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她轉念一想,又覺得悲哀,在二哥心中,恐怕還是權位重於親情吧。三聖母想了一下,繼續言道,“你幫了我就是幫了你自己。你也不希望這件事鬧大吧。”說完這句話,三聖母小心觀察着楊戩的神色,卻見楊戩沉吟不語。
三聖母此言是指沉香,楊戩卻想到另一件事上去。半晌,楊戩才道,“我會用我的辦法讓他回去。但你必須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三聖母一愣,“什麼問題?”
楊戩直接了當問道,“廣寒宮那件事,你究竟告訴了多少人?”
三聖母吃了一驚,心中轉過了萬千個念頭,二哥爲何問起這件密事?聽二哥問話的語氣,似乎此事已經外泄了,莫非是三聖母心中隱隱有了答案。雖然知道此事泄露後,楊戩處境會非常尷尬,楊蓮還是決意不說。她心中甚至有着小小的快感,心中有條小小的毒蛇,嘶鳴吐信。“我沒跟別人說。但我不知道嫦娥她有沒有?”楊蓮故意將難題留給了楊戩,那位千年寒霜的月宮仙子,是二哥最柔軟的所在,連他自己都碰觸不得。
果然,楊戩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三聖母見楊戩真的發怒而去,心中不覺着慌。她害怕楊戩會將氣全出在自己的兒子和丈夫身上,忙叫道,“二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夠勸他回去的。”
楊戩卻是不理,步子越來越急,越來越重,被戲弄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燒。聽着二妹聲聲哀喚“二哥”,卻再難讓他回頭。三聖母的手伸向楊戩,哭倒在囚臺之上。
“三妹妹,姐姐一直錯疑了你了。”百花仙子看到此處,不好意思的陪不是。“我還以爲是三妹妹說漏嘴,那楊戩纔會要殺人滅口。原來三妹妹並沒有告訴楊戩實情。”
聽百花仙子這番話,哪吒吃了一驚,他狐疑朝嫦娥看去。當日在天庭揭發玉樹一案,這位廣寒宮仙子,可是明確答覆聖佛,是她將玉樹一事告訴百花仙子的。嫦娥仙子的神情也是一變,她顫聲對百花仙子道,“三妹妹曾經告訴過你廣寒宮玉樹之事?”
百花仙子滿不在乎,“三妹妹和我閒聊時說起此事,但是語焉不詳。所以,”
嫦娥冷笑道,“所以,你便裝做不知,再來套我的話?”
百花仙子聽嫦娥的語氣,分明是對已不滿。百花有些惱了,她斜睨着嫦娥,卻對鏡中的三聖母大聲說,“打壞玉樹的人不是我,揭發玉樹的人也不是我。我一苦人兒,玉樹的光半點沒沾着,險些連命都給送了,現在還要聽這些話?三妹妹,我可都是爲了你兒子沉香,你說我冤不冤?”
三聖母頗感尷尬,兩個至交好友爲了二哥之事生了嫌隙,歸根到底還是當日自己一時口快。
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守在洞外。哮天犬見楊戩出來,幾步就躥到主人身邊。“主人,屬下斗膽多句嘴。那盤古的睫毛?”哮天犬剛纔是見過百花仙子要脅主人的情景,他雖然不明白究竟,但跟隨主人千年,多少也能察言觀色。
楊戩正煩玉樹泄密之事,見哮天犬也來添堵,立時眼眉立起,狠狠瞪了狗一眼。哮天犬立時矮了半截,“屬下只是有些擔心吶。萬一百花仙子向天庭提及此事”
“看來,我要再走一次芭蕉洞了。”楊戩的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笑容,哮天犬見了一哆嗦。
楊戩嚴令梅山兄弟看守華山,帶着哮天犬往積累山去。剛到了芭蕉洞門口,就見鐵扇公主滿臉怒色跑出洞來。楊戩一個眼神下,哮天犬便將鐵扇公主擒下,鐵扇公主驚呼,“老牛,老牛救我。”
牛魔王趕緊衝出來,看到老婆被哮天犬挾持着,目眥欲裂。他剛要撲上去,身上卻是一寒,一種強大的力量威懾而來,將他的去勢生生的壓下了。牛魔王轉臉看去,黑衣楊戩,輕搖墨扇,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牛魔王怒吼道:“你打女人算什麼本事,有種的衝我來呀。
牛魔王着急,楊戩半分不急。他慢悠悠道,“你我都很清楚,咱們兩個要動起手來,三天三夜也分不出勝負。我也懶得費那功夫。”
楊戩眯着眼睛瞅着牛魔王,這頭牛頭腦簡單,倒是有把蠻力氣。“要想讓你老婆活命,你得替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牛魔王急問。
“進去我告訴你。”楊戩自顧自進了芭蕉洞,老牛一呆,這個小聖倒像是芭蕉洞的主人。
進的洞來,楊戩直入主題,“沉香,還有他的父親劉彥昌,以及東海的四公主,都藏在蘇州百花園。你去給我殺了百花仙子,把沉香、劉彥昌、四公主,還有那些小花仙子,都給我抓起來。”
牛魔王躊躇道:“這別人倒也罷了,那百花仙子可是天下羣芳的首領,殺了她,這事恐怕就鬧大了。肯定會驚動天庭的。”
楊戩掃了牛魔王一眼,這個平天大聖如此膽小,倒是自己沒有料到的,看來還得逼他一逼:“你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我也不求你。不過,等着給你老婆收屍吧。”
楊戩冷冷的摔下這句,轉身就要出洞,牛魔王急急追了幾步,幾乎要給楊戩跪下了,“別別別,我去抓他們還不行嗎?不過,抓人總是要時間的。”
楊戩微微一笑,“那麼,尊夫人就只好暫時委屈幾天了。”
牛魔王只能看着楊戩出洞,他並非不想去你死我活拼一場,但是這個楊小聖卻讓他心中着實發毛。平天大聖對自己呸了一聲,俺不是怕了這個小聖,只是夫人在他手裡,不得不如此而行。牛魔王正猶豫遲疑間,楊戩已經帶着哮天犬,押了鐵扇公主,揚長而去。
楊戩回到真君神殿,吩咐將鐵扇公主押下。牛魔王一事,他總是不怎麼放心,算着時間牛魔王差不多抓完人,又秘密去了一次芭蕉洞。
牛魔王一回來,就見楊戩靜坐洞中相候,心裡怵了一下。他趕到蘇洲時,沉香溜往華山,劉彥昌龍四追人離開,只捉住了百花與一干花仙。但是,該怎麼交待呢,夫人還在這個姓楊的手裡。
“百花園裡的衆仙子,都讓我老牛給抓回來了,不過那劉彥昌父子和那四公主……”
見牛魔王吞吞吐吐,楊戩輕搖墨扇,問道:“怎麼了?”
事沒辦好,瞞也瞞不住,牛魔只得答道:“那幾人不知跑哪兒去了。”
楊戩暗自皺眉,真不知是那孩子的幸還是不幸,又沒能抓他回來?難道,要逼他回村,就有這麼難嗎?心中有些不悅,語氣就有了教訓的意味:“我不是告訴你,等人齊了再動手嗎?”
“人齊了?”牛魔王聽出來了,氣哼哼地道:“我怕再等,就連這幾個都跑了!就連她們自己,都找不到劉彥昌父子,你讓我上哪兒找去呀。”
想了一想,又問:“那些人怎麼辦呢?”
怎麼辦?回身看了這老牛一眼,來時便已想好。三妹就是讓百花生生教唆壞了,這種女人留在世上,百無一用。而且,按這女人無事生非的性子,玉樹之事,遲早要天大的漏子。當下一橫扇,作勢劃過頸間,冷冷地道:“殺!”
“啊!”嚇了一跳的反而是牛魔王,遲疑地道,“殺?不好吧,這萬一將來……這罪可就大了!要殺,你自己去殺吧,我不幹。”
楊戩暗惱,善後的辦法他早已想好,看來要先說出來安一安這老牛的心,便道:“前些日子,王母下旨,令百花上天面聖,現在她們失蹤了,王母娘娘一定派我來查這件事。”牛魔王卻更是大驚,叫道:“你怎麼不早說?這可怎麼辦?”
“你慌什麼?”楊戩不滿地喝了一聲,牛魔王啞了口,靜聽他說下去,“到時我隨便抓個妖怪,就說百花仙子已經遇害,王母娘娘一定會另立百花仙子,這事就算完了。所以,你必須要除掉她們,免除後患。”
牛魔王爲難地搓着手,聽起來倒是個好辦法,但萬一事泄……這楊戩是司法天神,有的是辦法自保,自己平天大聖的名頭雖響,卻也不過是一名下界的妖物。殺百花之事絕非尋常,誰知他打的什麼主意?若他口不應心,老牛豈不是自找苦吃?
他粗中有細,這一通番算下來,任楊戩再說什麼,只哼哼哈哈地應付,反不住追問:“那山妻什麼時候放回來呀?”至於百花殺與不殺,左右人在手裡,且探一探風頭再說。
看得出牛魔王是在敷衍,楊戩微微冷笑。如今百花仙子等都被囚,玉樹之事暫時不會泄露。只要鐵扇公主在自己手中,不怕牛魔王不就範。現在且不去逼這頭牛,後面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百花一直悶着,此時再也忍不住,絮絮地述起當時所受的驚嚇來。哪吒聽得厭煩,冷冷地開口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百花仙子,你不過是被關了些日子而已,用得着這麼喋喋不休嗎?”氣得百花將餘下的話生生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