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求求你,把我身上的火滅了吧”,張二妮一邊喊出了兒時對我的親暱稱呼,一邊拿出了兒時我們玩耍時模樣,可憐巴巴地望着我。
張悶墩從小沉默寡言,讀二年級時加減法口訣都還背不完,從來沒有聽說他本人或者他的親屬會陰陽八卦之術,那麼複雜的符咒我都要反覆誦讀、反覆臨摹,他肯定學不會。
從專案組的調查訪問得知,張悶墩結婚不幾天,爲了家庭的柴米油鹽、農具化肥,不得不就將老婆留在家中獨守空房,長期在外縣打工,他根本沒有這個閒心去學習攝魂大法。
張悶墩之所以能夠攝魂,主要還是靠附在他身上的張二妮。如果讓附在張悶墩身上的老女鬼燒死了,或者昏迷了長期不能醒過來,一是張悶墩回因爲突然失去魂魄支柱,身體可能一下不適應而暴斃,或者長時間昏死。二是如果攝魂術不是張悶墩在施展而是這個老女鬼在施展,老女鬼死亡或者長時間昏迷以後,想讓弟兄們魂魄歸位就沒有“解鈴人”。
基於以上種種,加上老女鬼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已經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無論按照陰界還是陽界的律令,都必須保護其鬼權,我立即意念熄滅了張二妮棉襖上的火,她慢慢停止了哀嚎,大口喘着粗氣,像一支剛從火坑裡拉出來的狗兒,可憐巴巴、驚魂未定的座在地上,完全沒有半點鬥志了。
江處長說:二娃,立即突審張二妮,看怎麼讓弟兄們的魂魄歸位,其餘的事情可以慢慢審問,官晉隊長協助你;皮皮、呦呦繼續看守柳樹精;冉維帶三個隊員將張悶墩拉到地心暗河邊,二娃稍後請求鷺沖天老前輩將張悶墩背過暗河,嗎儘快將他送醫院;耕紅協助我搜捕地心鬼窟,務必將地心鬼窟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
我還沒開始審問,張二妮瑟瑟發抖地求情,說:二哥,求求你,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看在我做遊戲一直給你當新娘、做老婆的份上,放我一馬吧。
我說:張二妮,我既是當朝捕快,又是當朝端公,魯王府魯王授權於我,人做的案子由陽界偵緝人員管,鬼做的案子由陰界鬼差管,人鬼結合的案子全部由我管轄。你和柳樹精等鬼怪與張悶墩等人間敗類狼狽爲奸、爲非作歹,我於陰與陽對你都有管轄權。
張二妮說:我知道二哥你有管轄權,幸好我落在你的手上,要是落到其他端公或者捕快手上,可能早就鬼身全無了。二哥,你是好人,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放我一馬吧。
我說:你我一起長大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兒時感情也不淺,但一碼歸一碼,該照顧兒時朋友情誼的我知道照顧,該懲處你的我絕不偏袒。你想,你本是吸血鬼,十八歲後將大肆危害人間,“鍾馗堂”好不容易纔收了你,不想被我和張悶墩等玩伴將你放了出來,你又附體鬼王,在殘害生靈中僥倖逃脫懲處。你死了這條心吧,二哥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你,也不會放你。
張二妮插話說:二哥,你當年都放了我,這次再放我一馬,來世做牛做馬還你的情。
我說:你的罪惡已經大白於天下,只是按照鬼事偵緝程序和陽界偵緝程序對你進行訊問。現在如果我放你出去以後,你吸血的本性難改,必將變本加厲,四處作惡。舊罪未了,又添新罪,於你於我都不利。擺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老老實實交代你的罪惡,拿出一副誠懇的認罪態度,求得魯王府諒解,看能否留你一條鬼命;二是積極挽回攝魂損失,爭取從寬處理。你知道,你們的攝魂陣已經被我破了,十六位弟兄的魂魄雖然被你禁錮,但你絕對帶不走。這陰陽二界不止你張二妮一人會破解之術,你們的巫術需要陰界做後臺支撐,我可以到大鬼都面見閻羅真君,他爲了維護陰陽二界秩序,讓偵緝弟兄們魂魄歸位是小菜一碟。但是,在此之前,我絕對讓你鬼身全無。如果你配合,自己罪惡講清除了,攝魂損失挽回了,看在你我一起長大的份上,我陳情陰界,建議留你一條鬼命。何去何從,你擇自己選擇!
張二妮頓時哭了起來,說:二哥,我再也不可能,也不敢爲非作歹了,我按照你的吩咐,老實交代罪惡,盡最大努力挽回損失,只求二哥陳情陰王,留我一條鬼命,我腹中已經有三月珠胎了。
她奶奶的,七老八十歲了還不忘快活,身子骨比我還強硬,居然把鬼兒子懷上了。按照陰陽二界律令,審判時懷孕的鬼怪和婦女不適用死刑,看來要讓她鬼身全無真還不行。
我說:你是不是懷孕要經過檢查。陰陽二界律令你多少知道一些,你必須先把罪惡交代清楚,這是你求得陰王諒解、保住鬼命的前提。
張二妮一邊哭,一邊交代,說:二哥,我被你從鬼王身上趕跑以後,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在陰陽二界公開露面,又沒有外逃的盤纏,只好在亂葬崗一帶流浪。大約流浪三、四個月後,無意之中碰到在川河蓋大戰中被你砍掉鼻子的無鼻鬼。我們同是天涯逃命鬼,同時天涯淪落鬼,都差點死在你的手下,很快就成爲無話不說的好友了。加上我們又是異性,很快就成爲了知己、結爲了夫妻。
爲了活命,爲了藏身,我們夫妻四處尋找藏身之地,無意之中居然發現了地心鬼窟這一極爲隱蔽之地。從此以後,白天我們就在地心鬼窟藏身,夜間就出來爭搶、竊取其他亡魂祭品,或者像黃鼠狼一樣,這家偷幾隻雞,那家頭幾隻鴨,勉強喝點血液延續鬼命。
大約五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們在亂葬崗偷食其他鬼魂的祭品時,碰到了一個同類,自稱是天庭蒲元大仙下界雲遊。他見我們衣食無着,掏出隨身攜帶的大酒大肉招待我們夫妻。交談之中,我們夫妻很快被蒲元大仙的財富、學識、談吐折服,將蒲元大仙引到地心鬼窟作客。蒲元大仙在地心鬼窟玩了兩天之後,提議拿五百億冥幣購買我家的地心鬼窟。
我們夫妻認爲賣掉好不容易找到的棲身之所後,自己就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特別是沒有理想的藏身之地。蒲元大仙說他將地心鬼窟買過去是要開辦一所鬼校,我和老公無鼻鬼還可以在鬼校當差,按時支付高額月薪。我們夫妻見白撿的一個地洞居然能夠賣五百億,從天而降一筆巨財,還可以解決固定工作,藏身之地也沒有失去,當即將地心鬼窟賣給了蒲元大仙。
我拿出向掌官的土匪畫像,說:看看它吧。
張二妮哽咽着、流着淚點了點頭,說:就是它,他就是蒲元大仙,二哥你怎麼有他的畫像?
我說:二哥自有來路,稍後會告訴你的,繼續講自己的事情。
張二妮說:鬼校開辦以後,蒲元大仙陸續帶來一些學生到地心鬼窟講學,都是我們陰界的鬼怪,據說有幾個還是魯王府送來進修的。我和老公無鼻鬼也介紹了幾個川河蓋大戰中漏網的鬼怪給蒲元大仙當學生,它們都被蒲元大仙委以重任。後來,蒲元大仙在地心鬼窟有了絕對權威,我們都改稱他爲大王。
張二妮說的無鼻鬼,是我第一次進地心鬼窟後,尾隨他們去鬼嬰豢養地傳達向長官指令時,在地心鬼窟外面收服的。爲了檢驗張二妮供述的真實程度,我故意問:你的丈夫無鼻鬼呢?
張二妮哭着說:二哥,我命真苦哇,六歲多不到七歲就死了;長大後背你們“鍾馗堂”追得無處藏身;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如意郎君無鼻鬼,沒結婚多久就成了寡婦。
我問:爲什麼就成了寡婦?
張二妮說:大約兩個月前的一天,我老公無鼻鬼和另外三個弟兄受大王委派,外出執行任務,至今都沒有回來。後來,大王說它們可能犧牲了,讓我節哀順變,他還給我發了一筆撫卹金。
我假惺惺地說:你的命運確實有點苦,認真交代你的事情,必須拿出一副誠懇的認罪態度,不然你的命運會更苦。
張二妮哭着說:二哥,我的苦命還沒有給你講完,我的苦命還在後頭。
我想從她的命運中知道向掌官以及攝魂陣的一些情況,說:講來二哥聽聽。
張二妮說:我老公無鼻鬼犧牲不久,向掌官經常來看望我,我還以爲他是對下級親屬的正常關心,心底裡還感謝他從。誰知,他對我動手動腳,還強暴了我,讓我做它的壓寨夫人。我看他的官比我老公大、錢比我老公多、人比我老公帥,自己又孤苦伶仃的,就做了大王的壓寨夫人。
這**可能早就看上了向掌官,說不定海哥無鼻鬼戴了綠帽子,我取笑着說:張二妮,做了壓寨夫人是好事啊,怎麼就命苦呢?
張二妮說:二哥,我這二婚沒結多久,老公又不見了,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多半凶多吉少,又要當寡婦了。
我說:二妮,不說這些傷心事,你就想想當壓寨夫人多少還是有點風光?
張二妮說:二哥,你不要諷刺我好嗎?我有什麼風光呢?自從做了壓寨夫人以後,大王就不讓我公開露面了,一直將我藏在深宮,教我攝取鬼怪和生人魂魄的法術,讓我加強修煉,說有要事等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