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審訊人員此時多半要問“什麼要事”,此時嫌疑人肯定會發覺你對他的罪惡不甚瞭解,多半會胡亂供述。我不插話,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耳朵不敢漏掉張二妮說的半個字,眼睛沒有放過張二妮任何眼神和肢體語言。
張二妮說:大約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大王將我帶到亂葬崗,說稍後有一個我兒時的夥伴要路過此地,我們一起將他帶到地心鬼窟裡去。
不久,一個胖子風急火燎從鎮上回川河蓋的路上走來,確實是我們兒時的玩伴張悶墩。我立即上前,向他吹了一口鬼氣,張悶墩竟然乖乖地跟着我和大王走進了地心鬼窟。大王軟硬兼施、財色並用,張悶墩沒有多少腦筋,一個大活人,居然投奔到我和大王這幫鬼怪之中。
之後,大王讓我附在張悶墩身上,左右張悶墩的行動,先後讓張悶墩在酉州、秀洲和川河蓋掘開上百個孕婦的屍體。我負責禁錮胎屍的魂魄,送給大王處置,但它怎麼處置的我就不清楚了;張悶墩負責掘墳盜屍,送到大王指定的黑木崖、斷腸谷和亂葬崗,由大王親自豢養或者指派手下定期去豢養。
我暗吃一驚,我偵辦鬼嬰陣案件時,一直認爲掘墳盜屍的是單純的人所爲,沒有想到還有鬼怪附體。秋長安掘墳盜屍多半是陪他逍遙的女鬼附體,當時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李梅和其他偵緝隊員更不可能考慮到這一點,這女鬼肯定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說不定今後又要鑽出來和我作對。
我不露聲色,向張二妮努努嘴,提示她繼續交代。
張二妮說:我和張悶墩掘墳盜屍不久,大王給我說,他在陽界遇到了一個勁敵,就是二哥你,一時疏忽被你結果了性命,讓他在陰界也得不到安寧,他要在鬼嬰陣中布一道祖傳的六福攝魂局,攝走你的魂魄,絕對不能讓你活下去。
我背心暗暗發涼,攝魂陣果真不是針對其他偵緝人員,而是明確指向我的,我在黑木崖、斷腸谷就差點被攝走了魂魄。
我輕蔑一笑,說:你二哥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的嗎?
張二妮說:二哥法力高深,無人能敵。大王說他的攝魂大法是祖傳,天下無雙,無人能逃,看來是吹牛的,是騙我的。
我問:二妮,這麼說你一定會攝魂大法?
張二妮說:大王只是教我如何佈陣,怎麼攝魂我確實不知道,因爲這個陣布好了自然會攝魂。
我說:你的大王對我不瞭解,我既有魂魄,又沒有魂魄,他打了無準備之仗,必敗無疑。講來聽一下,你的大王怎麼教你布攝魂陣的?
張二妮我,說:有一天,大王憂心忡忡地說,一旦他連續七天沒有回來,讓我和柳樹精附在張悶墩身上,將張悶墩的三魂之一的天魂和七魄之中的屍狗、臭肺寄養在亂葬崗上最大的懸棺裡;將張悶墩三魂之一的地魂和七魄之中的伏矢、除穢寄養在黑木崖最高的懸棺裡;將張悶墩三魂之一的人魂和七魄之中的雀陰、非毒寄養在斷腸谷最大的懸棺裡,只留下居中的“吞賊”在他體內保命。一旦有攜帶槍支的偵緝隊員夜間進入攝魂陣,一定有你,接受寄養的鬼魂就會立即啓啓動攝魂陣,將你們的魂魄都攝走。二哥,你也知道,你們人類的三魂七魄一旦離開肉身九丈九尺九寸,必死無疑。攝走你們的魂魄,既報了你殺害大王之仇,我們也可以生吞你們的魂魄增長功力、延續壽命。
我說:呵呵,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的嗎?你們的一切動作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萬一你想吃我魂魄,我隨時可以給你。
張二妮說:二哥,你就不要取笑妹妹了,我繼續老實交代。大王教我們攝魂大法不久,稱有要事出去一趟,反覆交代我,一旦他連續七天沒有回地心鬼窟,立即啓動攝魂陣。
果然,大王這次出去一連七天都沒有回來,我和柳樹精立即佈陣,先後在亂葬崗、黑木崖、斷腸谷將張悶墩的魂魄寄養給一個姓聶、姓肖、姓趙的懸棺老鬼。按照大王的吩咐,你在偵破鬼嬰案時,一定最先到黑木崖查看鬼嬰豢養現場,我們藉助張悶墩的肉身到酉州等候你進入陣中。
但是,那天晚上我們發現兩路偵緝隊員同時進入黑木崖和斷腸谷,這是大王以前沒有教授的,我們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自作主張,我和張悶墩到黑木崖,柳樹精到斷腸谷。我們雖然同時鎖住了十三位偵緝隊員的魂魄,但分身之後功力淺薄,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些魂魄抓到我們手中,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送進醫院。
爲了完成大王交辦的任務,我們又到酉州醫院搶奪魂魄,誰知怎麼也搶不過來,我們派出的七個骷髏老鬼還被打得粉身碎骨,知道偵緝隊員有高人保護,立即落荒而逃。二哥,想必這個高人一定是你了。
這下我明白了,張悶墩剛纔與我們戰鬥時,被耕紅砍掉一塊頭皮後,居然不流血,我當時感覺他既像屍體,又像鬼雄;張悶墩與我們打鬥起來雖然動作有力,但一直像殭屍一樣僵直。特別是那他那眼睛讓我十分狐疑,要說是屍體的眼睛,它偶爾要轉動一下,要說是活人的眼睛,但一直神撲朔迷離,兇光不斷。原來是被張二妮、柳樹精這些鬼怪了。但是,我根本沒有想到他的魂魄被分開寄養在亂葬崗、黑木崖、斷腸谷三個地方,體內僅留了“雀陰”保命。
這下我還明白了,黑木崖的攝魂陣被擊破以後,在斷腸谷被攝魂的七位弟兄之所以有垂死掙扎的反應,是張二妮、柳樹精分別趕到兩個地方,請懸棺老鬼,藉助她們和張悶墩的魂魄啓動攝魂陣,不是張悶墩有分身術。
我說:張二妮,明確給你說,你猜對了,這個高人就是我,繼續交代吧。
張二妮說:攝走十三偵緝隊員的三魂七魄不久,我們發覺又有人到黑木崖闖陣,立即趕到黑木崖,發現是耕哥哥獨自一人在闖陣,我本想不啓動攝魂陣,畢竟我們一起長大,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是,柳樹精堅持要完成大王佈置的任務,我們就啓動了陣法,就是奏響冥樂、綻放鮮花,想在你幻想中慢慢攝走你的魂魄。不料,二哥法力深厚,反而傷了我們。
這傢伙在將罪惡往他人身上推,必須及時引導。
我說:張二妮,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們兒是確實是好朋友,這一段友情我終身不忘。但是,這畢竟是你和柳樹精、張悶墩共同做的事,還有懸棺中數十老鬼見證,孰輕孰重、孰主孰從一清二楚,二哥自有判斷,要實事求是地講,爭取一個好的仁愛態度,繼續講。
張二妮說:我們從黑木崖回來以後,立即退掉租房,在酉州城背後的山上躲藏,謀劃進退之策。誰知,次日晚上我們發現又有人到斷腸谷闖陣,決定拼了老命也要攝走闖陣人的魂魄。到斷腸谷一看,又是二哥你獨自一人,我和柳樹精就啓動了陣法,就是讓一幫土匪圍攻你,想在你的恐懼中慢慢攝走魂魄。不料,二哥法力深厚,我們又失敗了。二哥,你原諒我,就當我瞎了眼,好嗎?
我說:你的所作所爲如何處理、是否原諒由陰陽二界的律令定奪,我負責查清事實。雖然我不敢說放你一馬,但我敢說絕對不冤枉你。
張二妮說:斷腸谷失敗以後,我們別無去處,想到大王讓我們在亂葬崗佈置了攝魂陣,你一定要去闖這個陣,當即返回地心鬼窟。回來不久,我們就發現又有偵緝隊員攜帶槍支在亂葬崗闖陣,我們以爲又是你,立即趕出去,這次卻不是你,是村長和兩個偵緝隊員,我們輕輕鬆鬆就攝走了他們的魂魄。但是,次日正準備享用它們的魂魄時,張悶墩突然痛苦不堪,居然昏迷了,我們附在他體內都不舒服,只好出來,按照大王事前的安排,將張悶墩安放在大殿的牀上。剛一放好張悶墩,村長他們的魂魄突然跑出洞外了,知道有高人保護村長他們。爲了讓張悶墩不死,我和柳樹精繼續附在張悶墩體內困守,以後的事情你也清楚。二哥,我的罪惡交代清楚了,我的認罪態度也很好,你一定要留我一條鬼命。
張悶墩的三魂七魄還有“雀陰”尚在體內保命,沒有被攝走,其餘的魂魄腹部寄養在亂葬崗、黑木崖、斷腸谷最大的懸棺裡。
我終於明白師傅編織漁網讓我掛在三道懸崖上,就是要鎖住張悶墩的魂魄,鎖住寄養張悶墩魂魄的懸棺之鬼,讓它們不能逃離懸棺,等候我們拿過來讓張悶墩魂魄歸位。
我們在地心鬼窟抓獲張悶墩、張二妮和柳樹精,而張悶墩三魂之一的天魂和七魄之中的屍狗、臭肺寄養在地心鬼窟旁邊的亂葬崗最大的懸棺裡。如果讓這些魂魄歸位,加上他體內的雀陰,張悶墩能夠甦醒過來,血液馬上開始流動,就可以割取其中指血了,十六位弟兄的魂魄冥冥之中註定要迅速歸位了。
我給江處長建議,說:我們要立即將張悶墩和張二妮、柳樹精帶到亂葬崗,連夜取回張悶墩被寄養在亂葬崗懸棺中的天魂、屍狗、臭肺,讓他活過來,血液開始流動,立即取其中指血液救村長、徐偉和老劉的命。然後立即趕往酉州醫院,施救李梅等十三位偵緝弟兄。再到黑木崖、斷腸谷,將張悶墩的地魂、伏矢、除穢,人魂雀陰、非毒取回來,讓他完完整整地活過來,審查掘墳盜屍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