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問黃牛：“咱們怎麼辦？”
黃牛小聲說：“彆着急，等等機會，看看能不能混進去。”
王久說：“混進去？這可不大容易啊。偷偷溜到淮城倒是容易，但是想要進入幸福村就難了。”
“聽說以前幸福村就不好進，後來因爲老百姓鬧事，這地方就更是戒備森嚴了。”
黃牛嗯了一聲：“誰說不是呢？不過什麼地方都有漏洞。咱們多觀察觀察，一定有辦法。”
黃牛，就是利用漏洞討生活的，所以他深諳此道。
他帶着王久，開始繞着幸福村轉圈子，並且認真觀察每一個出入這裡的人。
…………
今天，錢院長從睡醒開始，就有點心神不寧。
他終於鼓足勇氣，找到了王萌。
王萌正在和老劉商量視頻的事，看見錢院長來了，頓時站起來。
老劉：“院長，我以爲你要躲我們一輩子呢。”
王萌：“院長今天怎麼主動過來了？是要還我們錢了嗎？”
錢院長乾笑了一聲：“你們的錢啊，我覺得沒必要還了。反正這錢是從李聞手裡借來的，你們不還他，又能怎麼樣？”
老劉瞪大了眼睛：“他手裡可是有我們的視頻呢。”
錢院長笑呵呵的說：“這個不用怕，有視頻就有視頻唄。你以爲李聞還顧得上發你們的視頻？你覺得現在的老百姓還有心思看你們的視頻？”
王萌點了點頭：“好像也對啊。”
老劉嗯了一聲：“有道理。”
忽然，王萌反應過來：“不對啊，不管李聞發不發視頻，那一萬塊是我們的啊，憑什麼你拿着我們的錢不還？”
老劉：“對啊。”
錢院長乾咳了一聲：“那什麼，我今天是來說正事的。王萌你跟我來一下。”
老劉攔住錢院長：“怎麼？你想各個擊破，分化瓦解？”
錢院長苦着臉說：“我真的有正事。”
王萌拍了拍老劉的肩膀：“你放心，咱們倆始終是一個戰壕的，同進同退，咱們這叫不拋棄，不放棄。”
王萌跟着錢院長走了。
他們到了王萌的小院。
王萌先是關上了院門，然後又關上了屋門。
插上插銷，拉上窗簾，然後搓着手，笑眯眯的看着錢院長。
錢院長被她看的心裡發毛：“你要幹什麼？”
王萌嘿嘿笑着說：“院長，你學聰明瞭啊，知道拿錢收買人了。”
錢院長：“啊？”
王萌說：“你是不是打算先把我那一萬塊還了？你放心，只要你把錢給我，我就聽你的。”
“我絕不聲張。以後老劉找你要錢，我在旁邊給你打掩護，給你幫腔。怎麼樣？”
“要不然，一人一萬，你還我們兩萬。要不然，你只需要還我的那一萬就可以了。這個賬你應該能算得過來吧？”
錢院長乾咳了一聲：“我今天來不是給你算賬的。我真的有正事。”
王萌一臉失望：“你到底什麼事？”
錢院長說：“你記不記得，很久以前有個研究，說精神疾病，是可以傳染的。”
王萌納悶的看着錢院長：“什麼鬼？你這話就像是殺毒軟件能治感冒一樣。精神疾病怎麼傳染？”
錢院長說：“當然了，這種傳染，大多數不是通過細菌病毒的傳染。是通過心理傳染。”
“人畢竟是羣居動物，人都會互相學習，哪怕是不自覺的學習。現在咱們已經進化到比較高的高度了，但是老祖宗的這些本能還沒有忘。”
“或許咱們潛意識裡，就在學習身邊人的思維方式、行爲模式、世界觀、價值觀……”
這次王萌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就信了。咱們醫院的李聞和你就挺像的。看來你們倆經常互相學習。”
錢院長呸了一聲：“咱們說話就說話，你別罵人啊。”
王萌哦了一聲，然後雙手合十，對着天上說：“李聞，對不起了，我不該罵你。”
錢院長：“……”
他擺了擺手，對王萌說：“我今天不跟你鬥嘴，我有正經事。”
“人，是可以互相學習的，所以同一民族，往往有相同的性格。”
“我記得那篇報道將這個結論引申了一步。說精神疾病，也是可以通過互相學習傳染的。”
“比較顯著的例子就是密集恐懼症。以前沒有這個病，後來在網上流行開來，就變成了比較時髦的病。”
“幾乎人人都號稱自己有密集恐懼症，有些人是真怕，有的人是爲了時尚，結果在羣體催眠下，居然還真的開始害怕密集圖片了。”
王萌：“所以呢？你的正經事就是和我討論這些學術觀點嗎？”
錢院長湊夠去說：“王萌，咱們精神病醫生，往往要接觸精神病人。所以咱們很容易被感染，出現精神問題。”
他沉默了一會：“我覺得……我最近有精神問題了。”
王萌哈哈大笑起來。
錢院長有點惱火：“你笑什麼？”
王萌說：“院長，你多慮了。你的那些病人，有幾個是真病了？馬德？馬涯？那不都是被你騙的嗎？”
錢院長搖了搖頭：“那不一樣，雖然他們兩個沒病……不對，誰說他們沒病？他們確實有點心理問題。好了……我不跟你扯淡，咱們說正經的。”
“就算他們沒病，我這些年，一直在研究病歷，有時候爲了弄清楚病人的想法，還要設身處地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我覺得……這可能影響了我的健康。”
“我最近，有精神疾病的徵兆了。這種時候，我給自己做檢測，有點不太合適了，就算勉強檢測了，結果也不準確。所以我來找你，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王萌哦了一聲：“你懷疑你自己得了精神病，想讓我幫你看看。”
錢院長嗯了一聲。
王萌從房間裡拿出來一個沙漏：“我是按小時收費的啊，一小時四百，不足一小時按一小時算。開始吧，說說你有什麼問題。”
錢院長：“……”
他嘆了口氣，對王萌說：“最近幾天，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內心深處有一種渴望。”
“我呆在這幸福村裡面，覺得全身憋得慌。我就像被關到牢裡邊了一樣，總想出去走走。”
“以前我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按道理說，幸福村地方也不小了，而且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條件簡直堪比咱們精神病院了。”
王萌無語的說：“院長，你也太有自信了，咱們醫院能比得上這裡嗎？”
錢院長擺了擺手：“你別鬧，我這說正事呢。”
他對王萌說：“而且我總覺得，幸福村裡的人想害我，我得離開這，離開這了才能安全。”
“從邏輯上分析，這不可能啊。咱們和李聞是什麼關係？幸福村的人敢動咱們嗎？他們肯定怕李聞翻臉。”
“再者說了，咱們和幸福村關係也不錯啊，幸福村沒道理要害我。”
王萌說：“對啊，你這不是想的挺明白的嗎？”
錢院長說：“可是這理智是一回事，具體到行動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還是害怕，總覺得人家要害我，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王萌說：“你這情況，其實也挺常見，這不就是被迫害妄想狂嘛。”
“現在人間起了點變化，有些膽子小的人呢，尿了，看誰都是兇手。很正常，很正常。”
錢院長苦着臉說：“你別跟我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
王萌說：“我說的也是真的啊。院長，要不要我給你拿點藥？”
錢院長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再研究研究吧，現在不忙着吃藥。唉，可惜手頭上沒有儀器，也不能做檢查。”
王萌說：“這個還不簡單？我看幸福村裡面就有不少儀器。”
錢院長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怎麼能用他們的東西？萬一他們真的想害我，那我不是自己撞槍口上了嗎？”
說到這裡，他又萬分警惕的看着王萌：“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吧？”
王萌翻了翻白眼：“有病吧你。”
錢院長囑咐她說：“你可想清楚了啊，如果我死了，你的錢就再也拿不到了。”
王萌一愣，有些驚奇的說：“原來那些錢，你還打算還呢？”
錢院長：“瞧你這話說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在王萌深入的探討欠債問題之前，錢院長溜走了。
他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面關上門，坐在椅子上一陣冥思苦想。
“我到底是不是有精神疾病？難道我真的被嚇破膽了？不可能啊，我什麼陣仗沒見過？當初有精神病人，手持兩把西瓜刀，從東門診部砍到西住院樓，我不也奮不顧身衝上去把他撲倒了嗎？”
“我現在怕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錢院長閉上眼睛：“如果不是我有精神問題，那就是幸福村有問題了。難道他們真的要害我？”
“嗯……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雖然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害人，但是……萬一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錢院長在屋子裡面來回踱步，最後決定，還是出去轉轉再說。
既然內心深處那麼渴望出去看看，那就試試唄，看看出去之後，會不會有好轉。
反正現在陰間已經沒有了，精神病院還算安全。
黑王也進了至陽之物，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回來。
既然如此，倒不如去精神病院住兩天。
實在不行……找個旅館也好啊，總比在這裡提心吊膽要強。
錢院長想到這裡，就興沖沖的向幸福村外面走。
結果剛剛走到村口，就被一個修行人攔住了。
這修行人說：“錢院長，我們有規定，任何人不得隨便出入。”
錢院長頓時緊張起來了：“爲……爲什麼啊。”
修行人說：“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了我們大家好，所以你配合一下。”
錢院長說：“可是我有急事，非出去不可。”
錢院長真的是非出去不可了。
剛纔沒有動身的時候，願望還沒有那麼強烈。現在距離村口越來越近，那種想法真是越來越煎熬了。
現在的錢院長，就好比一個尿急的人在廁所門口焦急排隊。
那種難受，真的是無法言說。
修行人想了想說：“你要想出去也行，根據規定，我們得對你身上的能量密度進行檢測。”
錢院長點了點頭，焦急的說：“查查查，立刻就查。”
修行人拿出來一個圓形的棒狀物，上面有很多突觸，可能是感應器。
他嗯了一下開關，這東西發出一陣嗡嗡聲。
修行人抓着它，放到了錢院長身上。
錢院長頓時覺得一陣酥麻。
那些突觸在震動下，能更好的貼合錢院長的身體，對他做出更加準確地檢測。
修行人抓着這東西，仔仔細細在錢院長身上蹭了一遍，務求面面俱到。
很快，修行人把這東西拿開了，低着頭看了看數值。
然後他樂了：“院長，你練過啊。”
錢院長：“啊？”
修行人說：“你身上能量密度很高，雖然還夠不上級別，但是比普通人要高多了。”
錢院長哦了一聲：“前些日子一直住在幸福村，跟着他們練了兩手。呼吸吐納的，也懂點。”
修行人連連點頭：“挺好，挺好。多修行好啊，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而且現在這情況，或許只有修行才能活下去。”
錢院長焦急的說：“那什麼，我能走了嗎？”
修行人嗯了一聲：“去吧。不過回來的時候還得檢測啊。”
錢院長應了一聲，迅速的跑出去了。
離開幸福村之後，錢院長內心中的渴望更加強烈了。
他想要狂奔，想要撒腿狂奔，想要沒命的撒腿狂奔。
最後錢院長按耐不住內心的渴望，真的奔跑起來了。
跑了二里地之後，他扶着一棵樹，氣喘吁吁。
錢院長不知道，有一團黑影，正在悄悄地離開他的身體，隱藏在裡邊的雜草中。
錢院長唯一的感覺就是使勁打了個寒顫。
打完這個寒顫，他像是恢復了理智一樣：“我爲什麼要出來？外面太危險了。不知道多少高手在外面打鬥，還有一些老百姓，正在四處鬧事。我還是回幸福村吧。”
想到這裡，錢院長又瘋狂的向幸福村跑去，一邊跑一邊罵剛纔的自己實在太蠢了，好端端的，非要出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