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發展到這地步。”老大夫幽幽嘆氣,語氣無奈,搖了搖頭。
“文大夫?”衛陵詫異。
“將軍有所不知,老夫也曾爲騎兵營的將士看過傷口,卻發現他們傷口潰爛速度驚人,普通傷藥完全無效。”他無能爲力,詐屍作戰已經超出他們能接受的範圍,被屍體所傷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對戰士而言,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是巨大的打擊。
“我之前聽聞扶支大祭司有讓屍體站起來打仗的本事,沒想到是真的。”
“會不會是屍毒?”
“屍毒也毫無辦法,糯米我們都試過。”一羣大夫面露赧然,自從來了這裡,見過的匪夷所思之事太多,也不能怨他們疑神疑鬼的使用驅鬼的東西。
姜離聽着無語,目光寒霜逼人,聖音笑容邪肆,兩人目光交接,火星四射。
“所有受傷士兵單獨隔離,暫時不要讓其他大夫靠近。”衛陵目光沉了沉,他在前來扶支戰場之前就做足準備,充分了解扶支與姜國的作戰模式。
與北涼馬上硬拼不同,扶支的軍隊詭計多端,善於利用地勢與當地獨特氣候,且扶支人擅長毒術,光明正大用在與姜國的戰場上,姜國的軍力損失慘重。
“難道不管將士的死活?若是不讓大夫醫治,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白凌沒法置之不理,此地連安置傷員的地方都沒有,附近荒涼,周遭百里一個村子沒有。
“我去看看他們的症狀。”
姜離蹙眉,當晚與傀儡作戰的情形她很清楚,屍體沒有使用武器,都是徒手撲抓,力氣驚人,將士受的傷應當都是被屍體抓破皮肉所致。
姜離也不多話,轉身欲出帳篷,掀開門簾時,回頭看了聖音一眼。“衛將軍,此人嫌疑很大,最好找人看着他,若他是扶支內應,我就是有天大本事怕也無力迴天。”
她說完,身影消失在帳篷內,所有人目光都停留在聖音面上。
聖音笑意淺淡,眼底卻是涼意颼颼。
那小子,臨走還不忘擺他一道!
姜離人還沒到傷員所居帳篷,隔老遠就聽到一陣陣野獸般的嘶吼,數頂圓頂帳篷外守衛是其他帳篷的數倍,站崗的士兵面帶惶恐。
“快抓住他!不要讓他逃出去!”
“勒緊繩子!”
“按牢!按牢!”
姜離聽着驚訝,事情竟然如此嚴重?
守門的將士見她過來,剛要阻攔,帳篷門簾忽然掀開,一團黑影嘶叫滾出。
兩名大夫和兩名士兵和一名渾身幫着紗布的傷員抱成一團從帳篷中滾出來,守門的士兵大驚,也就顧不得姜離了。
“快抓住他!他掙脫了繩索!”
“吼——!”
五個人滾打成一團,姜離這纔看清,一名傷員死死咬住一名大夫的手臂,面目猙獰兇狠,似要咬下一塊肉來。被咬住的大夫嘶聲痛叫,另一名大夫拉住患者肩膀,兩個士兵試圖解救慘叫的大夫,三個壯漢拉拽病患都無法將他和被攻擊的大夫分開。
姜離有些吃驚,視線落在受傷的士兵臉上。
“力氣太大!”
“快拉開他!拉開他!”
四周看守的士兵一擁而上,又拉又拽,有人抱住患者的大腿,有人勾住他的脖子,其他人又是抱腰又是掄拳。
“啊——!”聽到大夫一聲尖呼,終於在一羣人的幫助下和發瘋的患者分開,手臂硬生生被咬下一大塊肉,痛的大夫面色蒼白如紙,慘叫一聲,扭頭痛昏過去。
“按住他!不要被他咬了!”
“繩子!”
“不要放鬆!”
一大羣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人摁倒在地,病患猶自瘋狂掙扎,臉被按在土地中還不死心的嘶吼尖叫。
姜離湊過去,蹲在他面前,立即聞到一股血肉腐臭味,食指碰了碰鼻尖,皺了皺眉。
被按住的病患看到她,睜着充滿血絲的眼睛如野獸般衝着姜離噴口水嘶叫。
“你是誰?趕緊滾一邊,不要被好奇心害死!”
“誰讓她跑過來的?還不把她帶走!”
制服了發瘋患者的幾名老兵橫眉冷目,看到姜離跑過來,朝她怒吼。
姜離掩鼻,擡手迅速點住被按在地上的病人數道大穴,嘶吼的瘋病士兵瞬間僵硬如雕像,只能睜大紅眼嘶狺。
一羣壓制他的士兵不可思議的看着姜離,手下的病患突然不動了。
“臭死了。”姜離皺眉,捏住病人的下頜,仔細看了看他的症狀。
眼袋黑腫,口水橫流,傷口隱隱發黑腐爛,渾身腥氣濃郁,形若瘋狗。
把脈片刻,姜離黑眸沉靜,又是毒。
扶支究竟是多喜歡使毒?
“把他擡進去吧。”姜離說完,起身走了,只留給現場士兵們一個高深的後腦勺。
姜離思索着解毒需要的藥材配比,這麼下去沒完沒了,什麼時候纔是個頭?難道次次要被攻擊後回擊?
主動攻擊纔是最好的防守。軍隊還沒到青彥城接二連三出事,青彥城估計也失陷了,必須先將龍安城奪過來。
等於說姜國與扶支的戰鬥已經開始。
“如何?想到解毒方法了?”陰涼的嗓音在耳旁,與剛剛溫和完全相反,一雙邪佞細長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凝注在姜離僵硬的面上。
“你……”怎麼在這裡!
“很意外?”聖音笑靨妖異,修長的指尖欲觸姜離下頜,姜離閃身躲開,眼底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別碰我,噁心。”變態!
她話音未落,陰森詭譎的氣息閃電般出現在她身後,臉頰一涼,聖音的指腹快速摩挲而過。
姜離目光一冷,一腳反踹!
聖音轉眼移到她一丈之外站定,殷脣笑意魅亂。“小子,雖然長得醜,皮膚手感還不錯。”
沒感覺出來是易容的,是正常膚質的溫熱細膩感,他眸色微動,指尖微曲,指腹還帶着淡淡的細膩熱度。
這是她的本來面貌?
聖音的目光落到她的左耳垂,沒有耳洞的痕跡,難道真是自己疑心過重?
他目色一閃,身影在原地消失,食指欲觸姜離耳垂。
摸上去就知道有沒有耳洞……
“呲——!”
下一秒,聖音就被迫退開,他緩緩擡起指骨分明的右手,食指指端一枚銀光閃閃的銀針刺入肌理,硬生生刺穿了食指。
“你讓我噁心。”姜離黑色的眼眸冰凍三尺,衣袖狠狠的抹臉,墨瞳中怒意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