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年和沈茜茜從洞開的大門走進去,彩鋼瓦搭建的車棚裡面,十幾個男男女女正混在一起,有的人已經開始捲起了袖子,圍住了站在最中間的王晨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看那架勢,戰爭好像一觸即發,可不知道他們這麼多人糾纏在一起是爲了什麼。
“你媽的你和老雜毛,老子說要了這車就是我的,你還要找什麼領導?就算他們經理來了這不管用……”
“就是,你他媽也不看看你正和誰說話呢?敢她媽和強哥這麼橫,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夥兒別急……呵呵,你個老東西,別他媽說我強哥不給你面子,讓你身邊那妞跟我走一趟,這車我他媽就讓給你……”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留着短髮的年輕人,一邊衝着王晨說話,一邊還對他身邊那女孩子做着種種不堪入目的動作。
不管這個事情開始怨誰,但現在是自己的人受欺負呢。楊小年的瞳孔一縮,看着眼前那一個個流裡流氣的小年輕,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起來。
王晨很明顯也氣得夠嗆,但他卻知道這幫子小年輕不好惹,於是只和賣車的那位中年人說話:“這車是我先說好了要的吧?你憑什麼現在又賣給別人了?去叫你們領導來,我要找你們領導給評評理……”
楊小年不由就覺得奇怪,心說王晨是開着自己的車過來的,不管來這裡辦什麼事兒,要是亮出省委機關的大牌子,還真有人敢不給他面子?
是王晨根本就沒提自己是什麼單位的,還是省委督查室的招牌不好使啊?
“強哥,這老小子明顯不給您面子啊?現在還他媽說要找這個找那個呢……”楊小年實在是想不到,說這個話的居然還是站在那個什麼強哥身邊的女孩子,看她染着的那一頭火燒雲一般的紅頭髮,就知道這女孩子也不是什麼好路數。
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指着鼻子罵,王晨的臉色青了又白,嘴脣哆嗦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嚇得躲在他身後的那女孩子就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在他耳朵邊也不知道說着什麼,王晨那張臉就漲成了豬肝色。
楊小年和沈茜茜慢慢的走進去,王晨居然沒有發現自己的領導正站在人羣外看着他呢。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王晨好像終於忍無可忍一般,攥緊了拳頭,衝着那個強哥憤怒的吼了一聲。
剛纔他的怒火一直都是衝着賣車的那個中年人,那些人也只是罵罵咧咧的起鬨,倒沒有真的動手。現在王晨的矛頭直指強哥,那些人可就真的不願意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年輕一揚手,對着王晨的腮幫子就是一巴掌:“你媽的,蹬鼻子上臉是吧?”
可是,他這一巴掌並沒有落在王晨的臉上,王晨本來就佝僂着的腰伏得更低了一些,躲開他這一巴掌的同時,居然同時出手,一拳就砸在了他小年輕的肚子上。
那小夥子正罵得高興呢,沒想到面前這個糟老頭子居然敢還手打自己,毫無提防之下,被王晨一拳頭居然砸出去五六步,抱着肚子嘔了好幾聲。
“揍他狗日的……”隨着強哥一聲怒喝,那十幾個小年輕露胳膊捲袖子就衝了上去。最讓楊小年可氣的,是他們這些人裡面那四五個黃毛、紅毛小丫頭,居然也咬着牙瞪着眼,好像跟王晨有深仇大恨似得,張着尖尖的十指也往上撲。
那幾個小丫頭看樣子肯定不超過十八歲,這般勇猛的表現可就連沈茜茜都感覺到了詫異。她不由就有些奇怪的看着楊小年問:“你認識那個人,對吧?你不過去幫忙嗎?”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王晨已經撂倒了對方兩個人,但因爲這些小年輕好像沒吃過什麼虧似的“悍不畏死”,王晨的臉上也被對方一個女孩子撓出了兩道血槽子。
“軍體拳……茜茜,你不覺得很熟悉,很親切麼?”王晨老當益壯,佝僂着的身子倒是很靈活,一時之間還沒吃什麼大虧。看着他使出來的那些招式和動作,楊小年笑着對沈茜茜說。
“你說他是當兵的?”沈茜茜看了王晨一眼,反問道。
“曾經是……現在是我的專車司機。”楊小年笑了笑說道。
“那你還在這裡站着?你不怕他吃虧?”沈茜茜就翻了翻白眼,看着楊小年,很不可思議的問。
“我直接出面不大好善後,讓你的人過來……”楊小年一邊說着,一邊就往身後瞟了一樣。沈茜茜不由就變了臉,轉身大聲罵道:“誰在後面跟着呢?還不給我滾出來?”
她這麼一喊,就聽着“嗖嗖嗖嗖”幾聲響動,四個保鏢居然一個都不少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沈茜茜怒聲道:“你們……混蛋,我不是不讓你們跟着的麼?還看什麼看啊,快點上去幫忙啊,給我往死裡打……”
楊小年趕緊揚聲道:“每人敲斷一隻胳膊就夠了,可別真的打死了……”
這些傢伙都是死腦筋,沈茜茜讓往死裡打,他們還真就絕不留情。要真的打死了人,沈茜茜拍拍屁股走了,到時候自己可不好解釋。
這幾個人衝進去,三下五除二,也就分把鐘的事情,地上就已經躺到了一大片,除了王晨和他身後的女孩子還站着之外,就連那位賣車的中年人也給放倒了。
幸好,這幾個傢伙聽了楊小年的話,還沒弄出人命,看着地上那一片男男女女在地上滾動着哀嚎掙扎,楊小年倒是放下了心。
“楊主任?”王晨顯然也被這等陣勢震驚到了,眼角順着撤出戰團的那四個年輕人掃過來,才發現了楊小年正和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門口呢。沈茜茜那四個保鏢很明顯是怕沈茜茜罵人,僅僅對着她笑了笑,就有“嗖嗖嗖嗖”的跑了出去。
真可謂來得快退的也快,要不是地上還躺着一推人,還真就跟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似得。
楊小年看了看王晨,淡淡的問道:“王師傅,你能給我解釋一下,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麼?”
王晨有些尷尬的鬆開抓着的那女孩子的手腕子,訕訕的走過來,低了頭,彎着腰,卻沒好意思說什麼。
“怎麼了王師傅?剛纔你可還很勇敢的呢,算得上不是軍人的本色。現在怎麼啦?”楊小年蹙着眉頭,再次問道。
你不說清楚,這個事情一會兒怎麼處理?儘管到時候不管有理沒理都可以往沈茜茜的身上推,但能夠不暴漏沈茜茜的身份纔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楊主任,我錯了……”哪知道,王晨居然把頭垂的更低,只說了這麼一句,居然沒有半句話爲他自己辯解。
你錯了?這算是個什麼理由啊?這地上還躺着一堆人呢,就這麼一句話,警察來了也這麼說?那不擎等着進監獄了嗎?
“給我老實的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楊小年的聲音裡面夾雜了一絲的怒意,這一下把督查室主任的官威都拿出來了。
“您……你是王叔的領導吧?我……我叫董姍姍,我爸和王叔是老戰友”剛纔王晨一直護着的女孩子看到王晨低着頭也不說話,這個時候倒是很勇敢的站了出來。一開始的時候,他說話還有點打哏,但說着說着就變得流利了起來:“這事情是因爲我才引起來的,您要怪就怪我吧。我家是清水縣的,今天過來找王叔幫忙,想買一臺車去跑出租。可我們都挑好了車了,這些人來了之後非說他們要。那個賣車的大叔就說不賣給我們了,王叔怎麼求他都沒用,這些人又糾纏着我……讓我……王叔氣不過,就和他們吵了起來,是這些人先動手打王叔,王叔這才和他們打起來的……”
董珊珊一邊說着,一邊居然給楊小年跪了下來:“領導,您可不要開除王叔啊,他是個大好人!我爸爸犧牲後,王叔一直都給我們家寄錢……要不是他,我們一家人都得餓死,我弟弟也上不了學……”
說着說着,董珊珊不由得聲淚俱下。
王晨剛纔一直都低着頭不說話,這個時候聽到董珊珊居然給楊小年說這些,趕緊伸手去拉她:“姍姍,你給領導說這幹啥?孩子,別說了,王叔今天這事兒……唉,楊主任,不管怎麼說,我這麼做都錯了……”
董珊珊卻不肯起來,跪在地上繼續哭訴:“不是啊……不是的……王叔真的是個好人啊!!這位領導,我求求你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王叔不光給我們家寄錢,還給好幾個戰友家寄錢呢。他一個人養活好幾個家庭。爲了養活我們這些人,他到現在都沒結婚……”
這番聲淚俱下的述說,讓楊小年聽着也不禁動容。他伸手拍了拍王晨的肩膀,沉聲道:“老王,難爲你了……”
“楊主任,這孩子胡說的,你可千萬……唉,我做這些算什麼?主任,這孩子的爸爸是我的老連長,當初要不是他替我擋子彈,死的人本就該是我啊。還有其他那些戰友,他們把命都……我能活到現在算是幸運的了,替他們做這麼點事情算什麼啊?”
楊小年深切的說道:“老王,你們那個年代的軍人,爲了祖國的和平與繁榮,不管是死了的,還是活着的,都付出了自己所能夠付出的一切,你們都是值得我們這些後輩尊敬的人。”
“主任,您能這麼說,我……我就知足啦……”王晨臉上的神情激動中也帶着感動。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想打劫啊?來人……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