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對勁?”
“我們一羣大男人,怎麼要聽這麼個小姑娘的,守城的事,明明應該我們男人牽頭組織,發號施令纔是。”胖掌櫃道。
“是啊,在裡頭一點沒覺得,聽你這麼一說,這個樣子應該是有點彆扭。”
“什麼叫‘應該是有點彆扭’?”
“就是應該覺得彆扭,但是又感覺不到彆扭,真是奇怪……”
胖掌櫃道:“我看還是由我組織一下,戀月身體也不好,叫一個身體不好的小女子領頭,傳出去我們滄河城的男人肯定顏面掃地,這是絕對不行的。”
“女人怎麼不不能發號施令了?”有一兩位掌櫃是女子,聽了很不服氣。
顏面是最大的事情,男人們異口同聲道:“有道理。布就集中到我家裡,我來指揮!”
然後各自看看周圍的人,又異口同聲道:“憑什麼你來指揮!”
胖掌櫃道:“大家靜一靜,我認爲,應該聽行會會長的,我就是行會會長,應該聽我的。”
他說的也有道理,衆人默認了問道:“那我們就把布運到你那裡,一起運到你城東的店了。”
胖掌櫃趕緊一搖頭道:“那裡不行,那裡倉庫放不下的,再說堵住門我怎麼做生意?你們不是坑我麼?運到南郊倉庫,我給你們地址記一下。”
他的提議召來很多反對:“太遠了,我的倉庫在北郊。”
“女人怎麼不不能發號施令了?我柳娘可把話說前頭,不管你們怎麼樣,我的布料肯定往柳家這裡運。”
“我還好,庫房就在南郊,我們運過去倒是方便,可是做軍服的女子來拿布料怕是不方便吧?”
“嗯,所言甚是,會長,你要告訴她們領料子的地方換了,她們還都以爲是在柳家領布料,到時候都來柳家領料子,我們這邊一個來的人都沒有,我們就太沒面子了。”他倒已經比上了。
“所言甚是,會長,我們是不是要商議一下軍服的樣式?怎麼跟她們說做什麼樣的呢,總不能一人做一個樣式吧?”
“所言甚是,會長,還有尺寸,這尺寸我們可沒有,我看要找去量尺寸的裁縫要一份。”
“直接找柳戀月要不是方便。”
“她會給麼?還是要直接找裁縫……”
“所言甚是,會長,那你派人在這裡等着裁縫回來?”
“我還是在想南郊的庫房太遠,不如我們把布運費城中吧,大家都方便……”
“所言甚是,會長,這布料我們到底運到哪裡?你趕快拿個主意。”
……
“停!”胖掌櫃被吵得暈了,地方、樣式、尺寸、通知……沒一樣能統一意見的,沒一樣他知道怎麼開始去組織,冬天的小冷風一吹,他的汗也幹了,腦門一熱的溫度隨之降下來,“我看戀月最後說的一句話有道理,不要誤了大事,現在重新通知肯定來不及了,大家還是按商量好的辦吧,各自把布料運到柳家,數量上按我們先前商量好的,就這樣,散了散了。”
二十幾個布店的男人們鬧哄哄一陣,最終什麼也沒鬧成,散了,該幹嘛幹嘛了。
柳家裡擠滿了人,戀月叫“大喇叭”喊大家先回去,願意做軍裝的後天再來,可是也沒有幾個人走的,大家興奮地討論捐款捐物什麼的,人聲鼎沸。
戀月便不管他們,趕緊來了偏廳。
偏廳裡等着的都是自持身份的人物,主位上端坐着的一位髮鬚皆白的老人,其他還有好幾個人,下位右側第一個椅子上坐着的竟然是縣令張先,見到戀月道:“五小姐好忙,讓我們等了這麼久,連口茶都沒有。”
“戀月失禮了,沒想到今天會來這麼多人,戀月連貼身丫鬟都派出去了,現在府上一個丫鬟都沒有,各位大人稍等,戀月這就親手奉茶賠罪。”
大人物們就是講究,倒了茶你又不喝,還不是擺個譜罷了,耽誤時間……戀月想聽到縣令張先說:“就這麼說吧。”沒想到他還真的什麼都不說,還真等戀月從從廚房弄來茶水,一個個給倒上,縣令張先才悶悶地道:“朝廷命官登門拜訪,敢不上茶的人,你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是,戀月失禮,只是各位大人也看到了,確實實非我所願,還望各位大人海涵,不要跟小女子計較。”戀月笑着賠禮,心裡已經把這個小心眼的縣令罵了無數遍,要不是他陰自己,告示裡說報名參軍到柳家大老爺府上,捐錢捐物也到柳家大老爺府上,把縣衙撇了個乾乾淨淨,什麼都不幹,自己怎麼會如此措手不及。
張先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介紹坐在主位上的一位髮鬚皆白的老人道:“這位是皇甫老爺子,歷任大理寺丞、國子監直講、工部尚書、翰林學士奉旨,還不快過來見過,你不給我一個小小縣令上茶沒關係,怎能如此怠慢皇甫老爺子,其罪難恕。”
戀月剛要行大禮賠罪,老人一擺手道:“算了。”
聽他這麼說,戀月便肯定不會再跪了,福身施禮甜甜地道:“戀月謝過皇甫爺爺,還是皇甫爺爺大度,肚子裡能撐船,當過大官的人,一看就不一樣。”話的矛頭直指張先,指他一個小縣令官不大官威不小,抓住點小錯就不依不饒。
皇甫老爺子看樣子有七八十歲了,頭髮鬍鬚雪樣的白,但是保養得好,臉色紅潤,腰背筆直,聽戀月甜甜地喊自己“爺爺”,不由慈祥地說:“小女娃倒是不認生得緊,你不怕張縣令麼?”
戀月搖頭哄道:“皇甫爺爺一定會護着我的,張縣令有什麼可怕的?”
“哦?”皇甫老爺子故意板起臉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護着你?”
“因爲皇甫爺爺是好爺爺啊。”戀月想也不想地道。
“哦嚯嚯嚯嚯……”皇甫老爺子被逗得“嚯嚯”大笑,戀月家裡有個太爺爺,而且幾乎是跟着太爺爺長大的,她很是知道怎麼逗老人家開心。
一般老人家都逃不過她那幾招的:裝小、賣萌、拍馬屁。
“小女娃坐下吧,”皇甫老爺子讚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哇,嚯嚯……”
“我看是無知者無畏還差不多。”在他左首坐着的一人接話道。
說話的是皇甫傑,皇甫家現任的族長,他冷哼一聲問戀月道:“小女娃,你如此作爲是誰指使的?”
戀月道:“沒有人指使。”
皇甫傑道:“哼,你一個小女子,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怎麼有這樣的見地?趕緊叫你背後指使的人出來跟我們談。”
戀月對他的說話很是不以爲然:“我又不是幹壞事,怎麼能說指使呢?要說我背後的人,是我太爺爺,是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是滄河城所有齊心協力爲了守城二奔忙的人們,您要找他們麼?太多了,我可叫不來,您要有事非跟他們商量不可,可以一個個登門拜訪啊,不過人太多了,估計幾個月都見不全。”
皇甫傑臉色陰暗道:“如此叫柳家太爺爺出來跟我們說,跟你一個女娃子說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