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戀月爽快道,“不過,只要心,不要身體麼?”
康易安認真地道:“比起你的身體,我更想得到身體裡面的東西。”
他的話讓戀月心頭一顫,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戀月掀起車戀假裝看着窗外道:“你先好好勸勸夜凝再說吧。”
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後一天,明天,朝廷的正規軍就會全面開拔,不再守衛滄河城,而滄河守軍就要適時頂上,所以今天的準備非常重要。
東郢王朝採用終身服役制,軍人是世襲的,只要當兵就一直作爲軍人,像終身職業一樣,這大大提高了單兵的戰鬥力,不過要求也很嚴格,按規定無論怎麼樣,都是不可以離開軍隊的。
所以留下的都是傷兵甚至是重傷兵,這還是都尉得了很多錢財好處和一個戰鬥魔寵之後做出的交換。
怕節外生枝,戀月一直偷偷給他們療傷,只治好一部分人,並且還是裝作受傷的樣子,現在時機已經成熟,到了營地,戀月準備叫之明將所有人的傷都治好。
“叫小八治吧,防止之明升級。”康易安攔住戀月,將小八從魔寵空間喚出。
戀月沒有阻攔,只是覺得心裡越發不安,康易安一直由着自己想幹什麼幹什麼,他只是在旁邊看着,像是守護着貪玩的孩子,戀月不覺得他會因爲自己今天的許諾就變得不一樣;也不像是因爲滄河城是他長大的地方所以出手,要幫早就幫了。
“小月月怎麼這麼看着我?在想什麼?”康易安問道。
“小八被人們看到了,不要緊麼?”傷兵們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六眼蜘蛛,都嚇壞了,也是震驚不已。
“要緊。法師蜘蛛是禁止契約的八種魔寵之一,會有修仙者來處罰我的。”康易安苦着臉道,“所以我要在他們來抓我之前,帶着你逃跑。”
也不知他那句是真,那句是假,戀月道:“那可慘了,這麼多的事情,恐怕沒辦法在他們來抓你之前辦完。”
“那隻能放下所有的事情,扛着你就跑。”康易安道。
……
之後,戀月又跟李大壯商量了防禦工事的修築,下一步怎麼辦,康易安也出了不少好主意,正說着火攻是不是合適,一個黑衣人走近帳篷,在康易安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康易安臉色一變。
“出什麼事了?”戀月問道。
康易安看着戀月的眼神有些複雜,將她拉到一邊道:“柳梅蘭自殺了。”
柳梅蘭是城裡的清倌,康易安回滄河城的時候會住在她的竹居。
戀月吃驚不小:“她?爲什麼,因爲你?”
“應該是。”
畢竟出了人命,戀月有些激動:“我就說你整理不清楚!人都死了你怎麼給她交代?你真的沒辦法整理清楚……”
康易安打斷她的話道:“沒死,救回來了。”
“……煩勞則寧兄說話不要大喘氣。”戀月白他一眼。
康易安爲難道:“她想見你。”
戀月道:“你要我去見她?不是救回來了麼,以你們的關係,我見她不合適吧?戀月奇怪你爲什麼要告訴我,你應該想到告訴我這件事會讓我又討厭你一些吧?看來你不止喜歡我,也很喜歡她啊。”
康易安幾乎不相信戀月能說出這些話來:“小月月這是在吃醋吧?我很高興。”
戀月笑問:“你覺得我是在吃醋麼?”
真的不是在吃醋,戀月的話就是在生氣,康易安嘆氣道:“她伺候我很多年了,人畢竟是有感情的。”
“回去我見她就是。”戀月心頭一軟,她固然不喜歡這些感情的糾葛,但是如果康易安今天不管柳梅蘭的死活,不管她的想見自己的願望,她真的會覺得這個男人太無情了。
現在至少,這個男子還是有些情誼,不是那麼冷血的。
走進柳梅蘭的臥房的時候,她緊閉雙眼,嘴角還有滲出的血絲,她吃下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同時準備拿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匕首被護衛打飛了,發現的及時,毒藥也逼出不少。
她是真的想死了,如果不是護衛覺得她不對勁,這幾日多留意她幾眼,從而看到她拿起的匕首上的反光;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大修真時代,護衛的修爲已經可以用靈力強行護住她的心脈,不然毒素侵入,她早就死了。
戀月坐在牀邊,看着她蒼白的臉和因爲痛苦蹙起的眉,想不通她爲什麼這麼做。
“夫人。”
柳梅蘭睜開眼睛,吃力地要坐起來。戀月曾經來過這裡,叫水痕一刀劈了這裡的大門,所以柳梅蘭是認識戀月的。
“躺着吧。”戀月叫她躺好,“你要跟我說什麼,說吧。”
柳梅蘭搖頭:“我沒有什麼要跟夫人說的。”
啊?沒有話要說你要見我?你丫玩我呢?戀月差點沒有開口罵娘,不過,臉上還是忍住了,一派雍容溫柔的大戶人家夫人的樣子。
柳梅蘭喘上一口氣,接着道:“我死了一次,又活過來,在生死之間的時候就很想見您。我想知道他爲什麼喜歡你,我想不通……”
戀月喟嘆道:“我也想不通你爲什麼要自殺。”
柳梅蘭悽然一笑:“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戀月真是要瘋了,知道你還自殺?“爲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自殺,我就更想不通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極好的女子,我想爲他做每個方面都好的女子,做配得上他的女子,可是終究是做不到。可是還好的是,他雖然不喜歡我,每當他回來滄河城來,都會住我這裡,”柳梅蘭回憶着,“會看我幾眼,我還能給他沏茶,能給他做點心,爲他準備衣裳,伺候他睡覺……咳咳……”
戀月無語,她實在是無法理解這種癡情。
柳梅蘭咳嗽一陣:“我知道我在這裡等着,在這裡守着,一年總有幾天他回來,有時候,隔兩年會有幾天……今年他住的時間久,我心裡還暗暗高興,可是……那天我看見你之後,看見他看你的眼神之後,我就知道他的眼睛再也不會看我了,也再不會到我這裡來……他不來了,那我還能等什麼?再等着又有什麼意義?咳咳……
“那時,我就已經死了,已經死掉的我在陽間多呆幾天罷了,只是……今天真正在鬼門關轉一圈後,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喜歡您什麼?真的很想知道……”
“我也很想知道,他有這麼好麼?讓你爲他如此的癡情。”
柳梅蘭看着她,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你知道你嫁的是多美好的男子麼?”
十年前,他從紈絝子弟的魔抓下救了她,給她保護,給她安穩的生活,甚至帶她走近神奇的另一個世界,他不碰她,但說不是嫌棄她,他說他覺得自己在找一個人,還沒有找到。
這是柳梅蘭的故事,是她知道的事情,但是她沒說,她不想告訴戀月,“你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不想說,因爲她嫉妒,嫉妒眼前這個女子有什麼好,竟然被命運眷顧,嫉妒爲什麼自己就不是他在找的女子?
“你知道你嫁的是多美好的男子麼?”這個問題……戀月想了一下,道:“還真不太知道。我連他的樣子都沒看仔細過。”
他做康易安時,樣子是易容的,做皇甫星凡時,戀月只能看到一團霧氣,或者,就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