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將手機放進車裡,回到楊天明旁邊繼續烤肉,一邊低聲問:“難道他是...”
楊天明拿出一整塊牛肉放在燒烤架上,伴隨着誘人的滋滋聲,糜香傳遍整個燒烤攤。
趁着這嘈雜,楊天明低聲說了句話。
“不是森哥。”
秦墨一臉失望,把新烤好的生蠔擺盤上菜去了。
楊天明繼續烤肉,一邊仔細聽鍾森和另外兩個手下的談話。
自這個刀疤強說出津海‘大舞臺’這幾個字時,楊天明便知道他就是鍾森,因爲楊天明曾經在津海‘大舞臺’當過服務生,這事鍾森是知道的。
不過現在還不是告訴秦墨的時候,畢竟森哥沒有主動表露身份,說明有所忌憚,秦墨這小子還嫩,先別讓他知道。
剛纔森哥說保護費暫時收6666...應該指的是潛入行動暫時很順利的意思吧。
那個叫何姑的是誰?
最大的可能性是莉莉絲...
“大哥,來我敬你,拿下這個網紅攤位,也算是開門紅了!”
鍾森假扮的刀疤強舉起啤酒瓶子跟另外兩個很可能是墨童裝扮的手下狠碰一下:“一個攤位算什麼,總有一天我們紅棍社要收片收到銀行去!”
“好!”
接着三人便是一頓咕嘟咕嘟,再將酒瓶摔在地上,痞子範兒十足。
楊天明絲毫不奇怪,鍾森當了這麼多年警察,對地痞黑社會那些套路比地痞自己都熟。
“其他社團都好說,我反而怕這裡管事的不讓我們一家獨大,他媽的,能把這麼大一座城市管理成這樣,那管事的根本不是人。”
管事的?不是人?那就是機器嘍,就是秦墨說的那個可以管控全城的機器。
“大哥,你說那管事的會對我們怎麼樣不?”
鍾森的刀疤臉凝重起來,沉吟道:“這個真不好說,如果這管事的知道我們幾個以前犯下的事,特別是上個月乾的那單買賣,早把我們抓走了。”
“可是...”旁邊的手下將聲音故意壓低到楊天明正好聽得見的幅度,“...你不是說我們過去的事藏得很好,這裡管事的發現不了嗎?”
“這個誰敢打包票?總之我們低調行事吧,如果三五個月內過去的事還沒曝光,我們再高調起來。”
“好!”
楊天明困惑了。
鍾森剛纔已經暗示過潛入成功了,爲什麼還要反覆暗示自己的身份以及在狸子島的行動沒有被察覺。
肯定有什麼重要信息沒聽懂。
鍾森三人很配合的沉默了,顯然在給時間讓楊天明想通。
楊天明將這幾句在肚子裡反覆回味,突然有了個模糊的答案,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要找鍾森確認一下,於是操起孜然瓶子在韭菜上肆意揮灑,然後端着盤子走到鍾森面前。
“幾個大哥,試試我們這的招牌韭菜,我多放了點孜然,味道可能會重一點。”
鍾森露出欣賞的神色,扯着嗓子罵道:“靠,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吃錯了什麼東西,我這舌頭好像不太靈光,味道重不重我未必嘗的出來,怕是要三五個月才能恢復吧。”
又是三五個月,楊天明完全懂了。
“幾位慢吃。”
鍾森知道信息已經傳到,再坐了一會就賴賬離開了,真的往不遠處那花天酒地走去。
楊天明默默烤着肉,儘量不讓秦墨發現自己的內心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趁着煙霧瀰漫,他不時擡手擦去奪眶而出的眼淚。
很快,他便下定了赴死的決心。
楊天明自己都詫異這決心爲何下的如此輕易,要知道,僅僅半年前他還是個爲了錢啥都幹得出的二混子。
哎,怕是被那個孃兒心給影響了。
小攤一直開張到凌晨三點,排隊買烤肉的人居然有增無減,不過存貨被烤光了,林素不得不鞠躬致歉併發放五折優惠券,人們纔在抗議和失望中慢慢散開。
“怎麼樣?累不累?”楊天明收拾桌椅,一邊問林素。
“累什麼,有錢賺再幹三天三夜都行。”林素疲憊的臉上滿是笑容,“我們太低估自己了,明天得多進貨才行。”
“那肯定,好了,你們開車先回去吧。”
秦墨一愣道:“你不回去嗎?”
“當然不!”楊天明把圍裙一扯,“你沒聽剛纔那地痞流氓說的嗎?‘不夜天’今晚開張,我在山裡呆了一輩子,去見識一下不過分吧?”
那興奮的表情根本分不清是真的還是真的。
秦墨倒是謹記自己史大寶的身份,皺眉勸道:“喂喂喂姐夫,我姐剛過世,你這樣不太好吧。”
“怕什麼,你姐姐託過夢說不介意的。”楊天明胡謅道。
想不到林素也絲毫不介意:“嗯,你是該去去逛逛,我本來也想過如果找不到正經活就去試試不正經的。”
“那我就先去探探路。”
楊天明把最後一張凳子塞進小麪包,將手機裝進口袋,然後轉身朝鐘森離開的方向走去。
秦墨沒有跟過來,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自己的話,還是相信自己的爲人。
一邊走,楊天明一邊把鍾森他們說的話又回憶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什麼。
鍾森剛纔暗示的是他們設法在管控這座城市的機器內部植入了病毒之類的東西,給它製造了一個小小的識別盲區,所有潛入倉北的敵後部隊說任何話都無法引起它的警覺。
但鍾森自己心裡也沒底,因爲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那臺機器並沒有識別盲區,之所以沒有動手抓他們是想放長線釣大魚,把所有敵人都引出來再一網打盡。
所以鍾森計劃在倉北蟄伏三到五個月,試探機器是不是真的識別不了,然後再開始行動。
哎,森哥,如果你跟我知道的一樣多,就不會有這麼大耐心了。
楊天明知道有些事必須由他來做,因爲潛入倉北的人中,只有他能真正試探出那臺機器是否存在識別盲區。
離燈紅酒綠只剩一個路口的時候,楊天明突然右轉走入漆黑的工地,隨便找了個隔離墩坐下。
別想什麼會不會後悔,越想只會越不敢做。
如果賭輸了,自己肯定難逃一死,所有潛入部隊也凶多吉少,哦,秦墨或許可以通過他那些深藏不露的奇異技能脫險,但也只是或許而已。
即使後果是全軍覆沒,這個賭也是必要的,就算最後贏的是二號秦墨,對人類來說也未必是壞事,因爲人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能用三到五個月來慢慢試探再自相殘殺,要速戰速決。
楊天明取出手機,同時拿起一塊板磚,然後,對着手機大聲念敏感詞。
“我要投誠,我知道秦墨,昊升,楊天明,鍾森,莉莉絲的位置。”
五分鐘過去,沒有一點動靜。
“同濟會,狸子島,泰瑞爾。”
又一個五分鐘過去了,仍是一片死寂。
楊天明並沒有放心,說不定那臺機器仍是在放長線釣大魚,不過沒關係,他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能引起二號秦墨的興趣。
“我知道第四幅壁畫的內容,趕緊派人來接我,我要投誠。”
這次楊天明沒有等待一秒。
“第四幅壁畫?這我可有興趣。”一人從身後的黑暗中走了出來,帶着一身孜然味。
“來,跟我說說吧,我的好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