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下)

到了外邸的園子,天楚對幾位女貢說了幾句,於是那些女貢就一個傳一個的讓所有的人出來聚一聚。

這時天楚和嵐夜喚了人搬了一張長形藤椅出來坐,那兩女貢在離他們大約一米的下方站着。

正是午時,陽光熾熱,我就找了一個離他們不遠的陰涼處站着,儘量讓自己一臉平靜,心裡其實是打着鼓的。

但我敢那麼大膽的讓嵐夜聚女貢來認我,就吃定那戒室容不下那麼多人,必定要出來,這麼一來視野就大了,人一多物一多眼容易花,誰都可以打馬虎,而我呢?

我嘴角微翹,我就更有利於打馬虎。

“呵,怎麼有一陣陰風吹來,涼嗖嗖的。”豔若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側過身子斜眼睇他:“涼就一邊呆去,喏,他們那處陽光溫暖,又有得坐。”

豔若輕笑一聲,“好淡定啊,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像天楚說的就坐着看一場好戲。”說完悠悠地走向藤椅。

我調轉目光看向園子中間,女貢們已經陸陸續續的站好,然後一些女貢,估計是所謂的房禮監一個個開始點名,確定人數齊了才向藤椅上的三位大男人請示。

豔若眼也沒擡,斜坐在藤椅一角,手裡居然還拿着戒室裡的那杯茶,而茶壺就放在旁邊的一塊岩石上,這使得他妖媚的氣質下硬是彰顯出一股說不出的風清雲淡,且還異常和諧。所有的女貢都把眼睛聚焦在了他身上。

嵐夜那張陰柔的臉頓時冷了幾分,正了正坐姿,對園子裡的女貢說:“昨兒祭舞時,有誰看到破格了?”

這麼問讓女貢們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一個個愣在哪兒。嵐夜不耐張嘴又要說話,我見狀急忙上前一步,站在陽光下,面對女貢們說:“昨晚祭舞人太多,天又暗,莊歆一時也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其中若有哪位見着了本人的,還望見諒。”成功的阻止了嵐夜的話頭。

女貢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藤椅上的人,一付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一臉的幸災樂禍,似乎碰上了有生之年最快樂的事情。

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表情,可以開始實施下一步了。

我瞅準一下一臉倦意的女子,快步走上前,對她微躬了下身說:“昨晚真是對不起了,似乎不小心踩了你的腳,讓你摔倒了。”

那女的一怔,脫口而出:“你沒有踩我腳啊,我也沒摔倒。”

我嘴角一勾,故作吃驚地說:“哎?原來我踩着的人不是你啊,對不起,當時的確太黑了沒看清人。”說完我轉身隨意對另一位女貢看了看說:“你昨晚有被人踩腳嗎?”

女貢自然說沒有,於是我背對着嵐夜他們,佯裝一付鬆了口大氣的表情,用周圍的女貢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嘀咕:“還好還好,沒有踩着人,原來是誤會一場。”

說完迴轉身,等着女貢們的反應,果不其然,還沒走兩步,就有女貢大聲說:“怎麼沒踩着了!你踩的那個人就是我!”

我心裡才真正放鬆下來,明白我演的戲到這裡可以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女貢們的表演了。

只聽另一個女貢也附和道:“是啊,我的腳也被你踩了呢,還有啊,你還推了我一把,真是壞心眼啊,害得我的腰閃着了,到現在還痛!”

“哎,我當時被她推倒了,腳也崴了一下。”

“原來破格在祭舞時這麼魯莽啊,果然是沒有從律閨正式畢業的。”

“哼,什麼魯莽,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藉着天黑沒人看到就使壞兒,想讓我們彼此有隙。”

“是嘛,和以前的幾位來實習的破格相比,人品簡直是差勁透了。”

我充耳不聞,而是靜靜地走向臺階上的那三人,女貢們的聲音也隨着我接近他們的距離而漸漸變小,然後消失,我很明白,身後的無數隻眼睛正期待着這三個人給我定下的什麼懲罰。

經過綠蔻和紅菱身邊,我掃了她們一眼,倆人抿緊嘴一臉陰沉。我收回目光,又往上走了一個臺階,看到天楚趣味盎然的表情和嵐夜若有所思的神態,再往旁邊看,豔若單手支頭笑意盈盈。

我垂下眼,來到他們面前,淡淡地說:“三位爺也聽到了,莊歆是有看祭舞的,當然過程也許不太得人心,但還是認真的看了祭舞的。”

天楚嬉笑:“現在情況明瞭,那麼昨晚進尊獸宅的是另有其人了。”說完意味深長的看向豔若。

豔若笑而不語。

嵐夜注視了我幾秒,微微笑了笑,“很好,莊歆,很好,果然不虧是豔若選的破格。”他手輕輕的敲打着藤椅幾下,然後轉頭對豔若露出一抹嘲諷:“豔若,祈福日騎尊獸可是對祖宗的不敬,你這是明知故犯。”

我深吸口氣,真是風水輪流轉,這麼一交錯,燙手山芋又丟到了豔若身上了。一時覺得啼笑皆非。

豔若慢斯條理的放下茶杯,拾起一枚落在白袍上的葉子,一邊把玩一邊輕笑道:“綠蔻和紅菱不是很肯定的描述了那晚騎尊獸的人與我不像嗎?既然也不是莊歆,那麼想必是另有其人了。”

我挑眉,這個球傳遞得好,又轉到兩女貢身上了。

嵐夜擡眼打量了一下週圍,說:“園子裡的人現在可以散了。”

我身後的女貢們頓時發出一片失望之聲,我稍側過身瞟了瞟,女貢們終是老老實實的退散了。見此情景,我心裡又定了定。

綠蔻和紅菱一臉的不甘心。

正在這時,天楚說道:“豔若你就別抵賴了,我和嵐夜接到這消息時也特意去尊獸宅去檢查過,你那頭白獅可是一腳的泥濘和花草瓣,身上還有祭巫廟裡特有的藍苜香。你說,如果不是你騎着它去見祭巫,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出現這種怪事?”

豔若輕哧一聲,眯了眯眼,懶懶的換了個坐姿,把腿踏上了一塊岩石,用手輕拂衣袍的碎瑛,這才把目光對上天楚。

“那麼——”豔若笑容款款:“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呢?”

天楚一臉得意,“據戎律,你這種行爲要在戒崖面壁思過一個星期,並且要吃一個月的齋食。”

嵐夜此時也是一付興致高昂的表情。

忽然撲通一聲,綠蔻和紅菱跪了下來。

“兩位爺——”綠蔻緊張地說:“別罰錯了人,不然我罪就大了,我覺得昨晚真的不是豔主兒,那身影的確不是豔主兒的。”

天楚身體前傾地看着她:“不是他是誰?莊歆嗎?可是女貢們都說她在祭舞現場,難道她可以分身?”

紅菱這時大聲說:“我可以發誓!昨晚的確不是豔主兒,因爲當時那人還抱着羽魄,兩位爺是知道的當時這位破格剛進貴邸時,羽魄是跟着她來的,而且還是豔主兒準了的,而且後來的日子,羽魄也的確一直在這位破格身邊,兩位爺是知道的,尊獸們對羽魄都很敬畏,只要帶着它,保準不會受到任何尊獸的襲擊。豔主兒若是要回羽魄,必定得進貴邸吧?可是那時候破格已經出發去看祭舞了,羽魄自然也跟着她了,豔主兒怎麼要回來呢?難道中途他們碰上了嗎?”

豔若眼皮一跳,我暗笑,我和他還真是中途碰上的。

嵐夜說:“中途碰上?這個可能性很足啊,沒準豔若就是中途碰上莊歆要了羽魄回去,是嗎豔若?”

“這個呵——”豔若笑笑:“誰知道?我可不清楚啊,爲什麼問我呢,你們不是在調查嗎?就自己去找出證據吧,我只想說,我沒進過尊獸宅。”

我挑眉,這傢伙也學了我打起了太極。

他是沒進過尊獸宅,不過騎了尊獸的確是事實,但被他這麼一岔,真正的罪名就被掩住了。和我先前打得馬虎如出一策嘛,我也沒去過祭舞臺,但是我的確是看了祭舞的。

想着,在肚子裡悶笑起來,幾乎內傷。

只聽嵐夜一哼:“這事不是就這樣不了了之,我會查出來的,所以豔若就有勞你在貴邸住幾天了!”

豔若臉色這時才大變。

我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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