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這有些不妥吧,這是國家掄才大典,隨意插手的話……”高堯臣有點遲疑,這個罪可大可小,大處的話,就算是小侯爺也承擔不起。
“……按照我說的辦。”方真看了一眼,他纔沒有那樣不智,摺子已送上去了,所以當案首,卻與血脈鑑定有關,豈是鹵莽,當下淡淡一笑:“那個叫曹易顏的道官,也給我查一下底,看他是誰的人,跟緊了他,或也能得到些線索。”
“曹易顏行蹤詭秘,自在城門口出現,就再也尋不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高堯臣猶豫:“要查他,怕不僅僅要道錄司配合,還得讓煉丹士出手。”
“煉丹士?”方真沉吟片刻,冷笑:“那就算了,那羣煉丹士個個清高得很,能不用,就不用。”
“我不信,官府離了他們,就找不到太子血脈了。”方真笑了笑,見高堯臣要出去幹活,又說:“這十一人的名單,不會有人泄露吧?”
高堯臣笑:“這關係太子血脈,我們能參與,就是莫大的信任,豈敢見利忘義,以身家性命兒戲?”
“我知道你不會,不過讓你警惕下。”方真下意識合上扇子:“這事,可有人不想我們順利。”
高堯臣不由打了個寒戰,知道說的是齊王、蜀王,不敢應聲,退了出去。
而正被議論着的曹易顏,此時出現在蟠龍河岸,此時快五月了,天氣轉熱,曹易顏沿街而行,轉到了一家酒店,門面前有一株大柳樹,有着繩子的痕跡,這是有船停泊時所用。
曹易顏手指輕輕掐算,又聞了聞,臉上露出冷笑。
“哼,妖狐,本來我也很驚訝,你竟然一下沒有氣息,任憑我搜索也沒有痕跡,可隱藏得好,還是被我找到了。”
“有一就有二,呵,妖孽,我看你是否次次能逃,哼,壞了我的圖謀,只宰殺一隻狐狸,如何解我心中之恨?”
“定要將你們全部抓住,一一剝皮,方能讓我心安!”曹易顏才發狠,對面就有一人過來,穿一身漿洗得雪白的布衣,手執扇,一擡頭,正與曹易顏四目相對,微微頜首。
曹易顏一怔,就跟了上去,卻由側門進了西廂,進了一間客房,空間不大,一張木榻佔了半間,這人進了屋,就說着:“左碧虛郎,王爺有令,將這名單上的十一人,解決掉。”
說着,丟了張紙條。
曹易顏接了看去,紙條上字跡很潦草,但還能看清,當下問着:“都是童生,要怎麼解決?是殺還是……”
“不能殺。”布衣立刻搖首:“會給王爺惹上麻煩。”
許多人總覺得王爺殺人肆無忌憚,卻不想如果這樣,政敵和別的王爺簡直笑掉了大牙——這簡直是提供攻擊的藉口。
布衣說着:“無論是當官,還是什麼,只要破了相,就不能有成就。”
“你找些地痞,或鬥毆,或意外,摔拐了腿,劃破了臉就行,他們不是軍中校尉,有這個傷痕,就一輩子出不了頭——其實就算是軍中校尉,也出不了頭,現在不是戰時了。”
曹易顏聆聽,默默頜首稱是,的確,傷在身上還罷了,要是在臉,或者瘸子,就算是戰時也升不了官了。
自古可有瘸子將軍?
更不要說文官了。
“這種意外,就算是查辦了,也不過一二年流刑罷了,事既小,又斷了後患,實在是高明,我這就去辦。”左碧虛郎這八品官,是王爺給的,曹易顏領了這職,就是王爺的門人,不得不盡心辦事,不過心裡有點發寒。
這辦法太陰狠有效了,要是那些主母學會了,瘸了腿或破了相的庶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一輩子潦倒了。
“只是,下官才追到狐妖……”
“狐妖只是小事,這纔是大局,你應該清楚。”布衣冷冷的說着。
“……下官明白。”等辭了出去,曹易顏向前看時,已是暮色,血紅的晚霞漸漸變成鐵灰色。
狐狸的事很重要,他對狐狸隱藏的東西很有興趣,只是這事雖瑣碎也同樣重要,現在還不能怠慢齊王,更不能與齊王撕破了臉皮。
“皇家爭龍,還真是一模一樣,半點隱患也要切除。”曹易顏垂下眼瞼,突然之間連連咳嗽,嗓子一甜,咯出血了,頓時臉色變的蒼白。
反噬真是可怖,久久不愈,曹易顏越發有興趣了。
府城·別院
“杜先生,夕顏可是回來了?”
杜成林出了畫舫,纔回到自己臨時住所,剛坐下,隨一陣香風,一位少婦已裙襬微動,推門進來。
此時臨化縣胡家的人還活着,定能認出,這少婦不是別人,正是消失在“天火”中的胡家二房夫人。
她仍烏髮滿頭,容姿出衆,但修長玉手卻裹着藥,身上更在香氣中,隱藏着一股藥味。
“慚愧!”杜成林嘆着:“愚兄雖到了畫舫,卻沒能幫上三妹這個忙。”
“難道夕顏不在畫舫上?”美婦人臉色難看,身體搖搖欲墜:“不可能啊,我占卜之術不該出錯,尤其測算夕顏行跡,作本族,更不該出錯纔對。”
“三妹誤會了。”杜成林忙解釋:“我的確見過了夕顏,並且不止一次,在旅店就有見過,可夕顏並不願跟我走,我只能作罷。”
“你可看出她爲了何事?”胡三姨眉微蹙。
杜成林搖搖頭:“她當時是以狐型躺在一個少女懷中,我只來得及與她交流一瞬,隨後她不再回應。”
“狐型?難道是受傷過重,削了道行?”
胡三姨聽了暗暗沉思:“可這樣的話,她不是應該速速回歸青丘,以求恢復,爲什麼卻不肯回來?”
夕顏向來懂事,分路而行也是她的提議,既見了杜成林,就該知道,這是回來的最好機會。
爲何她寧願待在一個人類少女身邊側不回?難道是少女身上有着什麼秘密?
胡三姨眼一轉,立刻就想到了這點。
難道是有緣人?
不,不可能,當年誓言明確是指狐爲妻,不是指狐爲婚,這有緣人斷不可能是女性。
“夕顏被人所救,或是打算報恩後再回,又或是有着別的打算,我看少女性情單純、善良,在她身邊,倒是無需擔心。”杜成林見着胡三姨沉思,溫語說着。
杜成林是棋聖,怎會在府試裡下指導棋?
只是受了委託,就近觀察而已,現在半盤棋下過來,愛才之心讓杜成林對葉不悔有些好感。
“哼,這樣沒有規矩,就算有事,也要告訴一聲,要不是我在養傷,非要親自去帶她回來不可!”面上帶着三分惱怒,胡三姨眼一轉,恨恨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