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藍鳶,藍色的藍。紙鳶的鳶……”記憶中,那風輕雲淡的女孩兒時常會捧着一本《詩詞大全》靜靜地誦讀,偶爾讀到興處,她會輕展眉宇,嘴角上揚,像是享受到了極致的美食一般。有時候,也會蹙眉凝眸,像是在爲詩中那蕙質蘭心的女孩兒憂心傷感……
總之,在雪瞳的記憶中,藍鳶就是這般恬靜仙雅,比之百變精靈般的仙瑤,她更像是九天之上仙女,華步翩然,美麗遺世……
“藍鳶……你終於,回來啦。”靜了靜心中激動的情緒,雪瞳上前,滿眸笑語道。
在她看來,這一幕,簡直是太熟悉了,彷彿這一年多以來,藍鳶始終不曾離開過,她就這般靜靜佇立在窗前,沉心誦讀,絕妙非凡。
雪瞳輕聲喚着,她知道,藍鳶會輕輕轉頭,溫婉大方地衝着自己一笑,然後輕輕揚眸,細細與自己分享着她對於某句詩詞的看法。也是多虧了藍鳶,雪瞳在詩詞上也有了些許的造詣,這至少不會讓自己寫起文來略顯尷尬……
只是,這一次。藍鳶卻並沒有轉身。恍然未聞般駐足靜立。
“藍、鳶?”雪瞳很快察覺了藍鳶的異樣。疑惑開口,這纔想起,先前瘋子在說起藍鳶的時候,表情有些沉默和怪異,以前,雖然瘋子和藍鳶的關係沒有像與自己那般要好,但還是很不錯的。對於這個文雅,仙華的女孩兒,冷楓也是心中不自生出一股崇拜與欣賞。要不是藍鳶休學的太快,估計校花與系花就得移位了。
良久,見依舊沒有半點反應,雪瞳上前。
窗戶是開着的,偶爾還有徐徐的微風揚起,捲起女孩兒那細碎的劉海兒,看上去格外纖華。
微風下,雪瞳終於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藍鳶。峨眉婉轉,面峰悠揚,眸似煙波,眉如峰聚。她就像以前那般,靜靜地駐足窗前,沉思着。手中,第一次沒有了捧她那本最愛的詩詞。
“紫陌若紅塵,韶華彈指消……瞳瞳,你說,人的生命爲何會柔若脆竹,賤若流水?”良久,在雪瞳靜靜的打探下,藍鳶終於側眸,看着雪瞳,說了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雪瞳大驚,在藍鳶轉眸的那瞬間,她清晰地看到了她面上的淚痕,那般羸弱生疼,那般惹人憐惜。顯然,在自己回來前,藍鳶已經不止一次地以淚洗面了。要不也不會在她那瑩白的面龐上留下一行行淺紅的痕跡。
尤其是那雙嬌美水靈的一雙眼睛,此刻血絲遍佈,猩紅遍佈。恐怖程度完全可以媲美先前的冷楓。
“藍鳶……你,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上前一步,雪瞳順手抽出一張溼紙巾,細細幫前者擦拭去面角的淚水。
“瞳瞳……我要走了。”看着面前那張熟悉陌生的面龐,藍鳶苦笑一聲道,“以後,我們都不會在見面了。”這句話,藍鳶說的很慢,很輕。卻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兩人的心頭。
“爲什麼?”這下,雪瞳真的有些瞠目結舌了。
“這本詩詞送給你……”藍鳶輕輕搖頭,將一本用藍色細絹包裹的東西遞給雪瞳,鄭重萬分道,“你的理想是成爲一名自由撰稿人,寫你喜歡的文,走你喜歡的地方。這個,留給你,你用的着。”藍鳶悽然輕笑道。可在雪瞳看來,卻是異常悲涼。
“爲什麼?”已經記不得自己究竟是第幾次問爲什麼了。但是,看着藍鳶遞過來的絹布,雪瞳是真的震驚了。因爲,她知道,那精潤的絹布里面,一定躺着那本“詩詞大全”,她也知道,那是藍鳶最爲喜歡和寶貝的書。她更知道,對方之所以這般保護,是因爲那是她最愛之人所贈與她的。
然而,現在藍鳶卻說要將它送給自己?以前,就連自己要借閱,都需要極爲小心的啊。
“因爲你所要的生活,與我所想象的別無二致。我的人生就這般消逝了。我希望,我能跟着你的夢想,繼續下去。”藍鳶輕輕淡笑,開口道。
“你在說什麼胡話?”雪瞳不由得蹙眉,什麼叫“我的人生就這般消失了”?爲何她從藍鳶身上能夠體會到如此情緒。
“我要結婚了……”驀然,藍鳶再次開口,面無表情道,“昨日天地異變,我們家族所在的生意也受到了極大程度上的損害,家族通知,我要與另一家服裝大亨的公子結婚,以此來維護我們家的資金週轉。”藍鳶淡淡道,淡到恍然在訴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什麼?!”雪瞳大驚,“那……他呢?”雪瞳試探問道,她知道,一直以來,雪瞳有個十分愛慕的對象,兩人的關係也十分要好,雖然她從未見過,但在她想來,藍鳶所看上的人,一定不會太差。
“他……走了……”淡漠飄轉的聲音響起,藍鳶扭頭,靜靜地看着窗外道,淡到雪瞳幾乎沒聽清。
“癌症晚期……我照顧了他一年半,代價便是,我作爲聯姻的對象。”藍鳶淡然繼續道,宛若風中的殘鳶,翩然輕道,“其實,就算沒有昨日那般天體異變。我也會遠嫁他人,現在只不過時間稍微提前了一些罷了。”藍鳶繼續道。
“那人……是誰?”雪瞳黯然嘆息,看着面前哀默心死的藍鳶,她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藍鳶,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真正的她,早已隨着那個男人入土了。只是,那人是誰?會對她好嗎?會不會欺負她?會不會只將她看做一個聯姻對象,一種工具,一顆棋子?
“只知道是一家國外貿易的大老闆,但這不重要了……”藍鳶搖頭,輕輕道,“你牀上,是我給你的請柬。”藍鳶嘆息道,“你知道的,我朋友不多。縱然不是我所喜歡的。我也不希望我的婚禮,全是充滿利益的薰陶。所以,我希望你們能來……”說完,藍鳶扭頭,有些祈求地看着雪瞳。
“嗯!”雪瞳重重點頭,心裡卻像是梗着一根魚刺般難受,原來,藍鳶此番回來,是來送請柬的,怪不得,瘋子的表情是那般怪異。原來……這個夢幻詩意般的女孩兒也終究難以逃過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