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命運

中年男子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小女孩,微微張嘴,卻是半天沒有說出話。過了好一會,中年男子才略顯爲難道:“丫頭,我給你找個主人可好?”

“主人?”小女孩神色驚訝,剛要開口拒絕,卻見到自己父親滿臉爲難,便輕咬嘴脣道:“爹想我找個主人嗎?”

中年男人聞之,輕聲解釋道:“丫頭。我們白氏一族跟隨閻王殿閻羅王一脈已有千餘年,一直保守庇護,未曾有人敢輕易冒犯。你爹更是受老殿主器重,掌控三千小鬼,收集天下情報。爹身爲暗修羅,一直侍奉閻羅王老殿主爲主。現在閻羅王老殿主有了傳人,我想讓你認老殿主的傳人爲主,這也算是給你找了一個好的歸宿,也算是我們白家命運的傳承。”

“既然爹想讓我認閻羅王老殿主的傳人爲主,那我就認他爲主。從今以後,我白玉清便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聲音如此清楚,利落,甚至沒有絲毫反悔的情緒,着實讓那中年男子感覺一絲心痛。

中年男子看着自己的女兒,過了許久又試探問道:“丫頭。你心裡就沒有別的想法嗎?”

“爹!我小時候父母就死了。在孤兒院內受人欺辱,後來掏出來一路要飯,差點被人抓去打斷手腳。是爹出手救了我,教了我功夫,教了我做人的道理,給了我名字。我知道,自己的命是爹救下來的。只要是爹想讓我做的事,我便會去做。”小女孩如同成人一般成熟冷靜,甚至可以讓人感覺到她說出這句話之時,心中是如何的堅定。

中年男子輕聲嘆息,又微微點頭,隨即慈善笑道:“放心吧。丫頭。老主人說過,小主人不是頑劣之人,到時候跟隨着小主人,侍奉好小主人,你就會繼承爹的衣鉢,掌管三千小鬼,甚至掌管修羅軍。小主人也應該不會有絲毫虧待你的。”

“爹。我一定會聽主人的話。侍奉好主人。”小女孩靜靜點頭,又對父親反問道:“爹。小主人叫什麼名字啊?”

中年男子笑回道:“他叫沈峰!”

沈峰!從那之後,白玉清就時刻記住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對她來說並不只是一個名字,更不是代表了對方是自己的主人,而是代表了她一生的命運。而她的命運,便與這兩個字所代表的男人息息相關。

主人!沈峰!白玉清站在庭院的角落,面容驚慌,直到周身陷入黑暗,心神又開始劇烈得掙扎起來。無盡的黑暗再次襲來,白玉清如同遊蕩在這黑暗之中的冤魂,尋找着出口。

她要出去!她要找到自己的主人!她要找到自己已經愛上的那個男人!她要找到那個決定了她一生命運,心爲所繫的男人。

“奴婢決定的事從不後悔!”

對啊。當初她決定的那一刻,就沒有想過如何去後悔。更沒有給過自己絲毫選擇,她不願意後悔,也不會給自己後悔的餘地,所以她冰封住自己的感情,不讓生人接近自己一步。

“那我就帶着你好好得走一走這個世界。絕不會讓你爲今天的決定而後悔半分。”

只因爲這一句話,她那冰封的心融化了,這是她一生都想等待的話。當她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剎那,心微微顫抖,那冰封卻是悄然融化,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一絲察覺。

他說過不會讓她後悔半分。所以她也無怨無悔得跟隨左右,哪怕爲了他去死,也沒有動一絲眉頭。她不怕死,但是她怕自己無法跟隨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是在住處等待,她都做不到。她要的是見到他,時刻見到他。而他,所說的話也是一個承諾,他做到了。在她受傷昏迷的時候,一個人潛入了先天秘境,憑藉自己半步先天之境,踏入了滿是先天強者的絕地。

雖然她沒說過,但是她手中的情報告訴她先天秘境是什麼樣的地方。那是閻王殿任何一人的禁地,也是閻王殿任何一人的死地。就好像華夏外界不可以出現先天秘境先天高手一般,先天秘境之中也不可以出現一位閻王殿之人。

“我沒有後悔!我一定要跟隨你,哪怕只是一個侍女,我也要跟隨你直至飛灰湮滅!我一定要去找你!”白玉清心神已定,那萬蟻噬骨之痛漸漸消逝,任由身體之上有何種劇痛,白玉清始終心如止水,絲毫不懼。她要做的就是從這裡出去,尋找他,陪着他,直至飛灰湮滅。

血池之中,赤裸的白皙女子如同沉睡的女神一般平靜得趟在其中。而那本來已經暗淡的血池之水,開始慢慢向白皙女子身上匯聚,在女子的白皙肌膚之上繪畫出一道道血色符文,血色符文的光芒極其刺眼,照亮了整片修羅血池。完全將白皙女子完全包裹其中。而那本來已經消逝的血色面具卻是慢慢凝聚,顏色更加豔麗,帶着濃濃的血腥味和肅殺的氣息遮擋住了白皙女子的面容。

呼!

血池之水飛速涌動,慢慢掩蓋了那血色符文,最終在白皙女子身上凝聚出一身血色長裙,將女子的赤裸身軀彎曲包裹。

噠!

血色長裙的女子靜靜雙腳戰力,口中發出絲絲呼吸之聲,在那血水凝聚出最後一片裙襬之時,女子也同時睜開了一雙赤紅瞳孔的雙眼。而那赤色光芒不過一閃而逝,隨即隱跡的女子的雙目之中。

沙!

修羅血池的石門緩緩打開,七日時限已到。站在門口呆着鬼王面具的老者看着血池中的女人,發出一聲讚歎之聲,輕輕點頭。

“白玉清,謝過平等王老殿主!”血池中的女子一腳點地,落於石門之外,單膝跪地直接對平等王老者恭敬行禮謝道。

平等王老殿主微微點頭,直接道:“沒想到你真的熬過去了。而且從動靜來看,卻是有驚無險。想來,你的確是心神已定無怨無悔了。那個小傢伙能有你這麼個丫頭陪在身邊,的確是他的福氣。”

“能夠跟隨少主,是白玉清的福分。”白玉清起身恭敬回答,又連聲道:“還請老殿主派人送我離開此地。白玉清還有要事要做,耽誤不得!”

要事?平等王看透了白玉清的心思,也沒阻攔,只是輕聲道:“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地方找那小傢伙。那就去吧。我現在就派人送你離開修羅大殿。”

“謝老殿主。”白玉清一點頭,隨後便跟着平等王老店主安排的一名暗修羅,向大殿的出口尋去。

……

先天秘境,南疆林家。

深宅之內,琴音鳴動。一曲廣陵散,隨着林月溪的雙指,優雅流暢,從小院廂房慢慢擴散,直至傳出整片林家鎮。這曲聲淡雅,聽的人倒也是心靈舒暢。

七絕斷魂清心曲。衆人只聞曲聲宜人,卻不見彈奏之人,指尖早已凝聚出絲絲血珠,在琴絃之上跳動滑落。林月溪不敢有絲毫放鬆,一雙手沒有停止,用盡心力彈奏着每一個音階,直至音階變得雜亂無比,如同刺耳的冤魂尖嘯之聲。

噠!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身穿錦衣的年輕男子正是林家未來家主林辰。林辰進門只見,林月溪口角滲出一絲鮮血,而琴臺之上已經滿是濺射而出的血珠,頓時眼神一驚上前一步抓住了林月溪的手腕,隨即左手一推,將古琴拍出十米開外。

“表妹。你瘋了!”林辰口中驚呼,再見林月溪手上血痕,直接對外面丫鬟吼道:“你們眼睛瞎了,還不去拿傷藥來。”

幾個丫鬟見林辰動怒,慌忙離開,去取傷藥。不過一分鐘時間,就取來一個藥瓶和一卷白布。隨後兩名丫鬟上前,親自給林月溪處理傷口。

“哥。沒用的。”林月溪面如死灰,輕聲嘆息道:“外傷可愈,心傷難治。”

林辰直接怒目道:“你到底怎麼了?剛纔我聽你琴音雜亂無章,連聽的人都能感覺到你心神之亂。你心神到底怎麼了?受了什麼傷?依我看,你心神之傷並不重要,我一會讓人尋藥去。你這些日子就靜靜坐在這裡,什麼都不要想。到時候你等的那個人不來,我就算去抓也把他給抓回來。”

“我這傷乃是七情六慾之傷。註定是治不好的。”林月溪輕輕閉起雙眼,面色蒼白道:“當日被人偷襲,強行彈奏七煞斷魂音。當年爺爺說,會留下心神之傷,本來我以爲也無大礙,卻沒想到這心神之傷如此猛烈。如若在他身邊,每日相見還好,現在不過只是三月不見……”

林辰眼神驚詫,七煞斷魂音所造成的心神之傷,他也在祖籍之中有所見。只聽聞這種心神之傷很難治癒,只能緩和壓制,然而如若之後爲情所困,只會更加變本加厲。輕則神智不清,無法辨別現實與幻想,重則可入魔障,從此性情怪異,正邪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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