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凡朝着心臟捅刀子的時候，她不覺得疼，倒是有種終於解脫了的感覺，她本沒想着當着龍桀六的面就回地府，因爲回地府的這個動作，在別人看來，就是自殺，可是眼看着龍桀六就要跨出那一步了，謝小凡一定要做些什麼。她不能讓他走出來，邁出了這一步，那麼接下去就會有第二第三步的。
可是沒有想到，她沒有立刻回到地府，而是夢蝶了。這種事情她早就習慣了，已經是第十一世了，她早就料想到了第十一世應該會發生在清朝，只是沒有想到，她在清朝竟然是雍正的兒子，怎麼說呢，她原本還以爲是九龍奪嫡裡面的皇子，不過至少都是在歷史上留下過痕跡的。
謝小凡緩緩睜開雙眼，她整個被水的浮力託了起來，這種感覺，讓她不禁聯想到了那天跟龍桀六在精元泉水，那次大概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瘋狂，最不敢想象的事情了。比起捉鬼或者是跟噬魂妖搏鬥，更加讓人臉紅心跳。
可是她知道，這不是在精元泉水，她可以清楚地聽到哀嚎和哭叫聲，這就是地府和妖界的區別。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痛苦和記憶，都集中於地府。儘管陰暗，但是你不能否認地府的重要性。
經過的鬼差忍不住多看了那個在黃泉上飄着的鬼使。他們都知道那是鬼使，也就只有鬼使能夠這麼到地府，只是今天這個鬼使，跟往常的那些長得不太一樣，更像是一個妖界，或者這個鬼使在人間學壞了，連臉上都紋了紋身，再加上她已經醒了。但是沒有立刻起來，依舊在黃泉上飄蕩着，就更加讓人起疑了。只是他們都只是鬼差，比起鬼使來，地位低了很多。所有沒有資格管這些事情，都是多看了兩眼之後，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黃泉的水很涼。多呆一會，都會感覺到滲人的冷意朝着骨頭裡鑽。最後，謝小凡受不了了，這種涼意，簡直就是在會滲入靈魂，她終於從水中跳到了岸上。離酆宮還有一段距離。
回到岸上之後，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上面的藤蔓已經消失了。一陣欣喜。她又對着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臉，眼角的葉子已經長得跟一枚硬幣一樣大了，但是沒有消失。這讓她又有些疑惑了，不知道手上的紋身消失算不算是好事。
上次回來的時候，圍牆上的洞已經是跟門一樣大了，證明了她已經得到了閻王的認可，可是這次回來。圍牆上的洞又跟她第一次來到地府的情形一樣，只有在腳邊開了一個小洞，堪堪讓謝小凡鑽過去，謝小凡蹲下身子，看着這麼一個狗洞，她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閻王了，要這麼整她！
不過謝小凡也不在意這些，只希望沒人看到她爬狗洞的行爲，轉頭望了望，周圍沒有人，這才下定決心鑽了過去，剛剛鑽過去，屁股都還沒有穿過去，謝小凡就看到不遠處的一雙黑色靴子正在向着自己靠近，她是退也不是，前進也不是。只能僵持在原地，等着黑色靴子走到了面前。
“快點出來！”展恨鐵不成鋼地低頭俯視謝小凡，明明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雖然一開始身體素質跟不上，但是後來的成長真的是讓他刮目相看了，誰知道她這個時候居然還鑽狗洞進來！
謝小凡擡頭，咧開嘴對展笑笑，她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很狼狽。這個笑容展看來不止狼狽，而且很傻。他嫌棄地朝謝小凡的腰間伸手，用力往裡面一扯，就把謝小凡給拽了進來。
“唔！”被展拽地腹部痛，謝小凡輕哼了一聲，接着從地上爬起來，她不能在地上躺太久，就怕被展看到，以爲她柔弱。
當她站直了身體，仔細地看着展的臉，他的右眼依舊閉着，一條長長的疤痕劃過他的右眼，時光在他身上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他依舊跟她夢中一樣年輕，只是比夢中的展昭更加沉穩了。她又突然感覺抱歉，她不知道展跟她有這樣的淵源，雖然不是她親自動手，但是也是她前世所做的，總得來說，就是她害的展失去了一隻眼睛。
“你爲什麼要這麼看我？”展被謝小凡盯地難受，那眼神讓他想起了一個很久之前的朋友，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是他來地府之前的事情了，他還以爲他早就忘記了，沒想到被謝小凡這麼一望，他就又想起來了。
“沒，沒什麼。”謝小凡立刻就收回了視線，並且扯開了話題，“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然是來帶你走的，陸判在找你，快點過去吧。”說完，就轉身爲謝小凡帶路。
展的腳步很快，謝小凡急急地跟了上去，她開口問：“展，你這眼睛，是什麼時候受傷的？”
以前謝小凡不問，是以爲這是展心中的傷，爲了避免讓他想起傷心事，所以她沒問。但是現在，她明明知道這傷口是怎麼來的，也知道展肯定是傷心的，並且不願意提起這件事，但她明就是開口問了，她只是想知道展到現在是不是還在怨恨白玉堂，也就是第八世的謝小凡。
只見展的腳步一頓，但是很快就恢復了速度，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問。。。”謝小凡小心翼翼地說話，眼睛時不時地觀察他的表情變化，“你會不會恨那個讓你失去一隻眼睛的人？”
當時的情景，似乎又出現在了展的眼前，他沒有後悔過，更加沒有恨白展堂。他們兩個原本就是朋友，只是立場不同，要說恨，那也因該是白玉堂恨他比較多，他有什麼資格去說別人？何況白玉堂不是一般人。他搖了搖腦袋，這件事，他早就放下了，仇恨什麼的，在時間面前，顯得太虛弱了。
“對不起。”不知道爲什麼，從謝小凡口中喃喃說出的這三個字，讓展聽得有些恍神，有種時光交錯的感覺，他彷彿就看到白玉堂站在他眼前跟他道歉。
“爲什麼要道歉？”展沒有接受謝小凡的道歉。
“沒，沒什麼。”要是這個時候告訴展，她就是前世的白玉堂，那恐怕還要解釋很多。展跟其他人不同，謝小凡在人間見到的都是歷史上人物的轉世，而展還是那個展昭，他有記憶，他依舊是那個人，所以謝小凡不能什麼都不做，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哦，走快點吧。”展又加快了腳步。
“對了，陸判是怎麼知道我回來了？”謝小凡想要稍微緩和一下這有些怪異的氣氛。
“不是陸判知道的，而是閻王。”陸判哪有那麼大的本事，當然是閻王知道了，再通知陸判，再以陸判的名義叫謝小凡去的。
“啊？”這下麻煩了，比起儒雅的陸判，謝小凡當然是怕閻王的，每次被閻王盯着，謝小凡就感覺身上多出了幾個窟窿，忍不住躲起來，而且閻王都知道她回來了，那麼圍牆上的那個狗洞是閻王故意爲之。這麼一想，謝小凡心一抽，閻王知道些什麼了？他是不是全部都知道了？但是轉念一想，就算是全部知道又怎麼樣？她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也不是她自願的，可以這麼說，她也算是一個受害者。
“想什麼呢！快點走！”展又催促了一聲，他也注意到了謝小凡變化，那麼明顯的一張臉，他又不是兩隻眼睛都瞎了，當然是看得到的，只是他對這種事情都不關心，這都是謝小凡自己的事情，除非是她要死了，那他還會表現出一絲緊張。
謝小凡跟着展到了閻王的書房，推開門，閻王坐在書桌後面，把玩着鎮紙，陸判站在他左手邊，看到展來了，他們一同擡起頭。
“人帶到了。”展朝陸判示意。
“好了，那麼你就先下去吧。”陸判心裡急啊！看到謝小凡變成了這個樣子，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從謝小凡來了地府，他要處理的事情就變得越來越多了，閻王還不管她！
展看了謝小凡一眼之後，就往後退了幾步，走出了書房，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謝小凡有心事，也沒有直視兩人，她朝前走了幾步，恭謹地垂下腦袋道：“我回來了。”
“還知道回來啊？”閻王搶在陸判之前說，雖說語氣是玩味的，但一股無形的壓力就落在了謝小凡身上，比起龍威來，也不弱。
謝小凡低頭不語。
“你看看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陸判氣地連受傷的書都扔了，就連判筆都握不穩了，他走到謝小凡身邊，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擡頭看着他，“這是怎麼回事啊！”
謝小凡聽得出來，雖然陸判很生氣，但是他是在關心謝小凡，作爲她的上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能這麼跟謝小凡說話，她已經是很欣慰了。
“出了一點意外。”意外，是啊，還真是意外，謝小凡苦笑。
“這個意外還真是大啊！”閻王站起身，他一襲藏藍色的長袍把他欣長的體型突顯出來，比起黑色的衣服，這種顏色讓他看上去顯得更加隨意修仙。
“嗯。”謝小凡又低下了腦袋。謝小凡的臉，已經跟原來骸裝的臉有了些許出入，比起原本那張純淨的臉，她的眼角往上翹了，顯得魅惑，她的嘴脣也變薄了，身上的皮膚更加細緻了，一個毛孔都不見了，只是這些都是隨着時間慢慢改變的，謝小凡絲毫沒有發現。只有長時間沒有見到她的人才發現地了。所以地府的人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