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賭局

我跟樓蘭雪正商量着怎麼海削的時候,身邊突然走過來一個小丑,他的身後跟着兩隻灰熊。這個小丑站在我們倆身邊,然後當我完全不存在一般對樓蘭雪說道:“就算戴着面具,阿雪你依然是風華絕代,豔壓全場,我想這世上的男人大概沒有誰不會被你迷倒吧?真怪不得亭山哥不顧一切,對你緊追不捨了。”

樓蘭雪轉過臉,對這隻小丑說道:“錢師兄過獎了,我要真那麼迷人,怎麼不見你追我?”

這位被樓蘭雪稱爲錢不易的小丑仰起頭笑了笑,說道:“我錢不易別的沒有,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哪裡襯得上阿雪你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再說了,就算我真有這心,也沒有這膽啊,你那萬千追求者先不說,譚老哥第一個就要把我分屍了吧。”

“我既然那麼可怕,那你還跟我說話做什麼?”樓蘭雪笑了笑,“不怕譚亭山跟你翻臉啊?”

“譚老哥最知道我的爲人,我錢不易是標準憂色心沒色膽的類型。而且我無論學識相貌,沒有一個地方如他,根本沒有資格跟他做對手。所以,我就算壯着膽子,跟你跳一支舞,我想他看在家父跟譚叔叔的交情上,也不會責怪我吧。”說到這裡,這位錢不易便對樓蘭雪伸出手,“阿雪,賞個臉吧?”

樓蘭雪看了他一陣,轉過臉瞄了我一眼,“這可不由我說了算,你得問我的舞伴。”

錢不易聽了她的話,便轉過臉看着我,端正姿勢,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位師弟,不知道能不能賞個臉,把你的舞伴暫借給我用一下?”

樓蘭雪的性子我已經是基本瞭解了,她是個時刻都喜歡在風頭浪尖的人,現在有人邀請她跳舞,而且這個人看起來身份不一般,跟她也好像很熟的樣子。她雖然說起來好像無可無不可的,但是我知道她其實是很樂意跟她跳上一曲的。這樣的話,那我就無謂去做那顯得很有沒有氣度的事情了,我於是對錢不易點點頭回了個禮,然後便鬆開樓蘭雪的手,走開了。

在我鬆開樓蘭雪的手的時候,我感覺到她彷彿略微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這時候,我才記起來,我鬆開她的手的時候,並沒有看她一眼。她之所以會那麼奇怪地看我,也許就是因爲我鬆開她的手的時候,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留戀吧。

如果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我想我也是會鬆開手,讓樓蘭雪跟錢不易跳舞的,但是難免會露出不捨的神態。但是剛纔那幾分鐘的領悟,使我終於能夠做到舉重若輕,舉止間頗有些灑脫的味道。這種發現多少滿足了我的虛榮心,在走回舞池旁的椅子上的時候,心中也禁不住的絲絲愜意——我楚天齊已經不再是吳下阿蒙了。

我剛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開了瓶橙汁,就看到莫翰頂着個貓王面具,跟着一隻肥碩的大花貓走了過來。那隻貓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方天雄那個死胖子。我本能地想站起來轉身就走,但我轉念一想,“挑,憑什麼是我走?應該是他走纔對。”

於是就大大咧咧地繼續坐在了原地,喝起橙汁來。

方天雄一走到我身邊,便說道““不簡單喔,樓蘭雪居然會主動找你跳舞,看來你面子還真不小啊。”

我擡頭掃了方天雄一眼,說道:“過獎了,看來看去,都是你的臉比我更大一點。”

是人都知道我這句話是諷刺方天雄肥,所以臉大,方天雄當時聽了,便顯得有些不爽,“楚天齊,我知道你這個人深藏不露,很不簡單。但是我奉勸你一句,做人要識時務,跟張盛那種人混在一起對你沒有好處。”

“識時務?像你爸那樣吃碗麪,反碗底就是識時務?”我說着,冷笑了一聲,“那這個時務,我楚天齊還真是很難識了。”

聽我說到這裡,方天雄終於火起了,“楚天齊,你不要太囂張了。我爸跟他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這時候,莫翰趕緊站出來,將方天雄拖到一邊,“阿雄,阿齊,你們一人少一句,大家以後就都是同學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方天雄四處看了看,舞會中有不少人往我們這邊看過來,再加上莫翰也在拉他,他也就沒有做什麼大動作,而是放低聲音,指着我說道:“今天的事,我看在莫翰的臉上,放你一馬。不過,我老實告訴你,張盛這小子在京華大學待不了多久。你要是樂意跟他陪葬,儘管跟他混在一起,只是到時候沒有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就是了。”

說着,方天雄一甩手,就忿忿地走開了。

他走了沒多遠,莫翰就坐在我身邊,有些緊張地說道:“少爺,方天雄不是好惹的,他對你算是有耐心到極點了。他前一段差一點就對你動手,剛好你那時候跟烏蘭走得挺近,所以他不敢。現在到了西京,烏蘭可保不住你了,你要是再惹他,沒準他幹出什麼來。少爺,你就算是幫幫你自己,別再刺激他了行嗎?”

我掃了莫翰一眼,知道他夾在我跟方天雄之間也有些爲難,於是便隨便敷衍了一句,“好吧,我以後會注意的了。”

莫翰看我也是沒心思聽他的話,搖了搖頭,走開了。

沒多久,燈光打亮開來,跳舞階段結束,大家紛紛回到舞池旁的椅子上。看到我坐在那裡,樓蘭雪,楚洛華和莫翰就都走到我這邊來,而那個錢不易也跟着樓蘭雪坐在我不遠處。讓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被我氣得臉色發漲的方天雄,居然挨着錢不易,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看起來,他跟錢不易的關係好像不錯的樣子。而且看他們倆的神態,好像方天雄對錢不易還是很尊敬的模樣。這就讓我的心裡不由得對這個錢不易有了些好奇心,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呢?

過了一會,肥肥的主持人再次走上臺,笑容可掬地說道:“各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今天又是我們卡門俱樂部一年一度的吸收新血的日子。首先,大家給點掌聲鼓勵一下,我們這些候選的新血們,好不好?”

主持人一說完,下面的人便開始場面式地鼓掌。而我則在椅子上微微搖了搖頭,心下里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中央臺培訓出來的,怎麼說不上三句話就忙着叫人鼓掌。既然主持人的水準那麼一般,我也就沒什麼繼續聽下去的興趣了,把吸管塞在嘴巴里,吧嗒吧嗒開始喝橙汁。

主持人大概說了一番歡迎三十幾個候選新人的話之後,便開始邀請三十幾個人和各自的會員介紹人站起來自我介紹。程序是這樣的,主持人念一個新人的名字,然後這個新人和他的介紹人,就一起站了起來,由這個介紹人介紹這位新人,然後再由這位新人自我介紹。因爲人數比較多,所以介紹人的介紹和新人的自我介紹,加起來只有一分鐘。

當主持人唸到我的名字的時候,我和楚洛華正要站起來,楚洛華卻被錢不易輕輕按住了,然後他自己走到我身邊,將我緩緩扶起來,笑着對衆人介紹道:“這位新人本來是楚洛華介紹的,但是因爲他實在太非同一般了,所以我就在這裡搶一下她的風頭,專門在這裡爲大家特別介紹一下。”

錢不易說着,笑着看了看有點驚訝的我,親熱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繼續說道:“這位新人的名字叫做楚天齊,別看他年紀輕輕,但是他在古字畫上的造詣,卻甚至可以讓樓蘭雪的父親,也就是通海畫院的院長讚不絕口,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才子。”

當大家聽到這裡,不由得紛紛向我投來注視,而目光裡盡是人不可貌相的味道。我這時候也來不及感到虛榮,只是心裡一陣陣納悶,不知道錢不易究竟是爲什麼要這麼幫襯我,我跟他可是素昧平生,而且也沒有什麼地圖值得他這麼拉攏啊。

“大家不要急,這位新人可還不止這麼簡單喔,他不止在字畫上擁有專家級的造詣,更厲害的是,他的身手簡直堪比李小龍,尋常人七八個可是近不了他的身的。諸位,這可不是吹牛,這一切都是阿雪親眼在一旁看到的。阿雪,是吧?”錢不易垂下頭,看了看樓蘭雪。

樓蘭雪笑着點點頭,說道:“嗯,是的。”

“另外,除了文武雙全之外,我們這位老弟也頗有生活情趣,酒量雖然一般,但是對把玩酒的學問恐怕也不是我們在座任何一個可以趕得上的喔。”

錢不易說到這裡,會場裡的男女們便都輕聲讚歎起來。

“不要光驚歎,行動最實際,我這位楚老弟現在可還是單身,哪位美女要是想動手的話,可要趁早,要不然,恐怕就沒機會了喔。”

他這話一說完,全場就轟然大笑起來,而我也紅着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好了,我的風頭也搶夠了,現在讓楚老弟自己介紹自己吧。”錢不易說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坐了下來。我能吹的事蹟,基本上都被錢不易吹光了,現在再吹的話,恐怕就顯得太膚淺了,因此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鞠了一躬,說道:“錢大哥太過獎了,我哪有那麼厲害,總之,能夠有機會進入到這個俱樂部見識一下,我感到很榮幸,希望今後有機會跟在座的諸位做朋友,謝謝。”

說着,我便也坐了下來,我剛一坐下,便看到錢不易對我伸出了個拇指,笑道:“不卑不亢,楚老弟果然有大家風範。”

我現在不知道這個錢不易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不過不管怎麼說,人家剛纔是捧了我的場了,我怎麼說也該對人家客氣一點。於是,我便對着錢不易笑了笑,說道:“錢大哥剛纔誇得太客氣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錢不易笑着搖了搖手,指了指身邊的樓蘭雪,說道:“哪裡是誇,這全是剛纔阿雪告訴我的。坦白說,我剛纔也是看走眼了,怎麼也沒看出來,楚老弟你這麼年輕,竟然如此才華橫溢。老弟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我跟錢不易素不相識,他這一番話說下來,我頓時覺得受用之極。他誇獎所說的全都是實話,彷彿也沒有什麼特別誇大的地方。但是在如此的場合說出來,加上他認真的表情和誠摯的語氣,不由得便使人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不知不覺中,便對對他多出了幾分親近之意。不過,當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我心裡卻也多了幾分提防之心。那些凡事總喜歡冷言冷語,看不得別人好的小人自然是交不得,但是錢不易這種一開口就能讓你覺得心窩生暖的人,似乎更值得提防纔對。

獲得青龍戒以來,我自我感覺我應對場面的能力已經大有長進,但是在現在面對錢不易的時候,我卻依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動感,就是一種在場面上始終被人壓着的感覺。我知道,這是因爲我現在見的場面還少,而錢不易一看就是見慣場面的人,他比我壓得住場,是應該的。所以,我也就沒有什麼要跟他爭風頭的心思,只是笑了一笑,沉默着不說話。

過了一會,樓蘭雪便笑着說道:“阿齊,你今天真是有面子得很,錢師兄當會長這麼久,親自出面推介新人,還是第一次呢。”

我聽了樓蘭雪的話,便笑着不緊不慢地對錢不易謝道:“那真是謝謝錢師兄這麼給小弟面子了。”

錢不易這次沒有再丟一大堆誇獎的話,而是笑着輕搖了搖手,說道:“像楚老弟這樣有才華的人,我錢不易能夠有機會推介,是我的運氣。以後,大家就是同學了,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這時候,我看到他旁邊的方天雄臉上略略顯出不高興,但是卻不敢顯露得太過分,鬱悶地在那裡低頭喝啤酒。我楚天齊的宗旨一向是,凡是讓敵人煩惱的,都是我們樂意奉送的,看到方天雄這麼不樂意我跟錢不易相交,我便偏偏笑着答道:“錢師兄放心,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在這裡,我跟各位候選會員介紹一下,我們卡門俱樂部每年招收十名會員,男女各五名。至於招收的標準呢,簡單得很,從諸位踏入這個門口的這一刻開始,一直到十月十號,也就是京華大學每年的迎新大會的前一天,都是你們的拉票時間。在座的三十名會員都是你們的拉票對象,他們每一位都可以投票給他們心目中的十個候選會員。從今天開始,一直到十月十號,你們中的任何獲得投票數前五位帥哥,和排名前五位的美女就將成爲我們卡門俱樂部的正式成員。成爲我們俱樂部的正式成員之後,你們每學期只需要交納四千塊的會員費,就可以享受到我們卡門俱樂部的所有福利……”

不經意地聽到這裡,我在心裡不禁咋了咋舌,“每學期四千塊的會員費?我靠,跟我學費都差不了多少了!怪不得賈雨說這裡面都是公子哥兒,普通人家,誰會吃飽了撐的拿這麼多錢來參加一個什麼狗屁俱樂部啊。”

“之於我們卡門俱樂部的福利呢,除了每半個月會定期舉行舞會之外,我們還將會爲大家安排參加一些正式酒會,爲大家將來順利進入上流社會做好準備工作,另外……”

聽到這裡,我總算有點明白了,什麼狗屁卡門俱樂部,說穿了,其實就是一些公子哥兒吃喝玩樂,泡妞耍樂的窩點而已。只不過他們用大把的票子把過程裝飾得沒有那麼露骨而已。

上流社會?靠,誰不知道上流社會最下流。

我再隨意地瞄了瞄我身邊的那些人,他們也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想,搞不好心裡想得跟我一樣,只是誰都不說出來而已。坐在這裡的,有哪一個傻啊?唉,人類真是虛僞。

表面上看起來,這所有人裡只有錢不易聽臺上的主持人說話聽得最認真,因爲他除了偶爾對樓蘭雪笑一下以外,始終微微帶笑地看着臺上。

過了一會,錢不易終於也有些倦了,他扭過頭來對我們在座得的幾個說道:“今天沒有什麼有趣的活動。等一下這裡差不多了了,咱們這裡幾個找個地方玩玩牌怎麼樣?”

錢不易說這話的時候,我就看到樓蘭雪在一旁得意的笑,心裡知道肯定是她攛掇錢不易來着,心裡偷偷直樂,今天晚上不殺得屍山血海我誓不收兵啊。不過,面子上我卻是裝着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坐在那裡裝矜持。等到在座的人都點頭之後,錢不易又問我,“楚老弟,沒什麼事的話,你也一起來吧。”

我這才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打牌這種玩意我會的種數不多,不知道你們要玩什麼?”

“我們西京這裡最流行的是扎金花,你會不會?”錢不易說道。

我略爲有些遲疑地點點頭,“玩過幾次,不是很熟,不知道你們西京的規矩跟我們通海的規矩有什麼不同麼?”

“略有不同,不過差別不大……”說到這裡,錢不易笑着起來,他說道:“世上最好學的就是髒話和賭博。多說無益,到時候到了臺上,給你演示幾局,你就知道了。”

這樣最好,這樣我就不用在一開始輸錢,只要坐在旁邊裝傻充愣,觀察你們的特性就好了。我於是點頭道:“好。”

不多時,主持人走下臺來,換了一個當地小有名氣的樂隊上臺表演。這時候,錢不易就站了起來,笑着對我們說道:“哥兒幾個,咱們轉進吧。”

我們幾個也就跟着一起站了起來,跟着錢不易一起走出會場。在去學校的停車場拿車的路上,我走到小賣部去買了一袋巧克力。買了剛出門,又心裡暗想,“一袋哪夠,我買兩袋,我賺死你們。”

這樣想着,又轉身買了一袋,才心滿意足地走出小賣部,和莫翰和楚洛華坐一輛車,朝校外而去。

在西京大學城內,零零落落地穿插着許多居民區,這裡的房子鮮有業主自己來住的,一般都是租給大學城裡幾十所大學的學生們。而在這些居民區裡,有一個公寓叫做歐海花園,這個花園的環境特別好,裡面甚至還有單體別墅,當然了房租也高得很,每平米每個月四十元起,高的甚至高到每個月每平米六七十元,能住在這裡的,不是千金,就是公子。因此又有個別稱,叫做二世祖特區。

而卡門俱樂部的成員,幾乎全都住在這個花園裡。所以大家從舞會出來之後,都是一路直奔歐海花園。到了我才知道,歐海花園離舞會就算是走路也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可是這些傢伙全都開車出來,還真不怕麻煩。

到了花園,各自把車停好之後,我們就都來到了錢不易的住處,一棟兩層樓的單體別墅。這棟別墅比起原來江薇那間自然是差一些,但是一個學生租下來住也足夠誇張了。

進了錢不易的別墅之後,我們各自分別在他的客廳裡落座,錢不易自己去找東西招待我們。這時候,我看到樓蘭雪使勁給我眨眼。我於是有些不解地往樓蘭雪那邊看去,結果就看到她拼命拍口袋。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她的股本還沒有給我。可是現在這麼多人,你叫我怎麼拿?我於是只能微微搖了搖頭,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看着別處。

過了片刻,我就感到我的手機在震動,打開一看,是一條短信,“一起上洗手間去,我拿賭本給你。”發送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過我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個發送人到底是誰了。

這時候,錢不易給我端來一杯橙汁,我一邊喝橙汁,一邊四下裡看了一遍,然後再偷偷地向着坐在不遠處的樓蘭雪搖頭,我這意思也很明白了,“姐姐,人太多,不方便。”

過不了片刻,短信又來了一條,“我不管,就算沒有給賭本,紅我照樣分。”

我看完短信,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誰他媽告訴她我電話號碼的?”再擡起頭來,苦着臉對着樓蘭雪的方向點了點頭。

把飲料分發完之後,錢不易找出一副牌來,我們幾個男人,我,錢不易,莫翰,方天雄就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去,準備。客廳中央就讓給那些跟着來的女孩們看堞去。

在到桌子邊去的時候,我跟方天雄各自都看對方不大對眼。不過,我心想跟什麼不過去,我也別跟錢過不去。我是來贏錢的,管你是誰,我照樣跟你玩,要是能痛宰方天雄一頓,那也算是小小地幫張盛出了口氣了。

我們幾個剛坐下來,錢不易的手機就響了,錢不易一打開電話,就問道:“木豫,打牌呢,要不要一起?”

說完這句話,錢不易就把電話掛了,然後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說道:“木豫這小子最好賭了,聽到要他打牌,二話不說,電話就掛了,應該馬上就到。”

我們大家笑了一陣,錢不易又說道:“天雄,莫翰,我們仨先玩,楚老弟在旁邊看幾把,什麼時候覺得熟了,再加入戰局。”

我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他們三個就開始了。

看了兩三輪下來,我才知道原來西京扎金花的打法,跟我們通海的打法果然不一樣。我們通海的打法很簡單,給每個人發三張牌比大小,如果你暗牌(也就是不看自己的牌),而對方明牌(也就是對方看了自己的牌),那麼你押一塊錢,對方就要押兩塊錢。如果大家暗牌,或者大家都是明牌,那大家就都只要出一樣的賭注。其他的,就沒什麼講究。

西京這邊跟我們通海不同的地方,主要有兩個,一是輪到誰發牌,發錯了的話呢,就要包底。二是如果對方是暗牌的話,那麼無論你是明暗牌,你都不能開對方的牌,必須一直賭下去,直當雙方有一方籌碼用光爲止。

至於其他的,也都是大同小異了。再看了兩三輪,我對這規矩便大體瞭解了,於是也不再把心思放在看規矩,而開始看每個人抓牌時的表情,小動作,再對照他們抓到的牌,來分析他們的心理。

平時不看不覺得,現在細心一觀察,才發現滿好玩的,方天雄這個死胖子最喜歡裝逼,一拿到好牌,就喜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到壞牌的話,就會很快的蓋掉,拿到一般的牌,會喜歡跟別人拼一兩輪才走。莫翰拿到好牌就有咬牙齒的習慣,拿到不好的牌,會跟一兩輪,確認沒有機會後纔會蓋掉,而如果拿到一般的牌,反而會很快蓋掉。

和方天雄跟莫翰的一眼就可以看透不同的是,我一連看了五六輪,都沒有看出錢不易有什麼嗜好。他玩牌的時候好像並沒有怎麼放心思,跟不跟都很隨性,沒有什麼規律,而且輸贏也看得很輕,始終都是笑意盈盈的,跟大家說這些俏皮話。就我這半桶水的水平,根本沒辦法通過他的表情和小動作什麼的,來了解他的心理。

不過,我對他的觀察倒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獲,起碼我看出來,他再好的牌也不會打得兇。即使是有十足把握會贏的牌,他也會提醒對方不要繼續賭下去了,並且率先開牌。總之一句話,他唯一被我看出來的,就是他在這裡打牌,純粹是應酬,心思不在牌上。

也正是因爲他這種態度,所以前面這差不多十輪打下來都是不溫不火的,輸贏不大,主要是在聊天。接下來,我又再看了十輪,又對這三個人的打牌特性進行了進一步的觀察,當我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兩個人火急火燎地走進錢不易家來。

我扭頭一看,其中左邊的正是段名,右邊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眼鏡男,想必就是木豫了。一看到他出現,錢不易就笑着站了起來,“賭神來了。”

“你還說,我剛逗完幾個MM過來找你,你就不見了。我還以爲你幹嘛去了,原來居然偷偷坐在這裡打牌。真是太過分了,打牌居然不叫我。”木豫說着,幾乎是小跑着走了過來。

等到木豫和段名走到身邊,錢不易又笑着對段名說道:“段名,你怎麼也這麼急,難不成你也成賭鬼了?”

段名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是被他給拉過來的。”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趕緊的,開局。”木豫說着,一把把段名拉在自己身邊。然後,兀自拿起撲克,問道,“多大?”

錢不易答道:“十塊底,暗牌五十封頂,明牌一百封頂。”

“這麼小,過家家啊。”木豫不滿地搖了搖頭,嚷嚷道,“一百塊底,暗牌五百,明牌一千。”

他這話剛說完,錢不易就馬上搖手,“去你的,還真當我這是賭館啊,大家堵着玩玩,玩那麼大幹嘛?賭身家啊現在……”

見到錢不易開聲,木豫也不敢硬爭,只能嘟着嘴巴說道,“老哥,高一點吧,太小了,玩着沒意思啊。”

錢不易見他一副哀求的樣子,便笑了笑,指着木豫對我們大家說道:“真是個賭鬼!好吧,那就二十塊底,暗牌一百,明牌兩百怎麼樣?”

我心下里吸了口涼氣,“這麼大?狠一點的話,我這點錢,豈不是一把就輸光了?這個木豫還真是賭鬼。”

我正想着,莫翰笑着攤了攤手,“我事先聲明,我身上沒帶多少錢,木豫玩牌那麼兇,我怕我玩不了幾局。”

“沒關係,找老錢借,他有的是錢。”木豫哈哈笑着拍了拍莫翰的肩膀。

鬧了一陣之後,沒有人對木豫的建議表示反對,木豫便開始發牌了。他剛發第一張牌,錢不易就提醒他道:“這位楚老弟還沒入局,你別發他的牌。”

木豫聽了,不滿地瞄了我一眼,大大咧咧地說道:“不玩你倒是坐遠一點啊,害得我差點包底,真是的。”

他話剛說完,錢不易就大聲呵斥道:“你丫一輩子嘴巴都這麼臭啊?”

木豫聽了他的訓斥,沒再說什麼,只是朝我點點頭,算是道歉。錢不易則對我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楚老弟,不好意思,這傢伙就這德行。”

我也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木老哥是直脾氣,我喜歡。”

臉上一面笑着,我心裡一面發狠勁,“我何止喜歡你的脾氣,我更喜歡你的錢。今天晚上我就盯着上你了,不把你贏得哭爹喊娘,少爺我跟你姓木,小樣!”

我耐着性子在一旁又看了二十幾分鍾之後,我發現一個事實。如果你想知道在賭桌上凱子這兩個字的確切定義的話,那你看看木豫就行了。我現在坐在他旁邊,我簡直什麼都看不見,我只看到他臉上濃墨重彩地划着兩個大字——凱子!

容易被挑逗,喜歡跟注,只要牌稍微可以,就會下狠注。而且他是否拿到好牌十分好分,那就是當他拿到真正的好牌的時候,他都會無意識地把左手收起來,放在桌下。而如果他是唬人,他就會故意裝作輕鬆地敲着桌面。不過,雖然在我眼裡他是個標準的凱子,但是其他人的牌也打得一般,他兇巴巴地賭了不到半個小時,竟然贏了千來塊。

我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半夜十二點了,那些女生們開始圈在一起吃零食,聊閒話,而樓蘭雪則是動不動就朝我打眼色,催着我快點上場,也不怕人看見。人家都說,美女最貪財,果然不假!

不過我也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笑着說道:“西京的規矩,我差不多懂了,不如讓我也來玩玩吧。”

“好,好,好,坐我旁邊。”聽到我要賭,木豫頓時滿臉堆笑,彷彿完全不記得剛纔對我的出言不遜了。看來,錢不易說得沒錯,這傢伙就是這破德性。當下裡,我氣他的心也就淡了幾分,不過這不代表我會手軟,咱氣照消,錢照贏,最多等下幫你出的士錢,哇哈哈哈哈。

我一上桌是莫翰發牌,每人扔了二十塊錢零錢上去之後,莫翰就開始發牌。木豫正坐在莫翰下手,發完牌之後就是他說話,他直接丟了五十塊錢上去,嘴裡喊道:“老規矩,暗牌五十塊。”

我坐在木豫下手,想了想,第一把拼拼運氣,也就暗着跟了五十塊,我下面是段名,段名下面是錢不易,然後是方天雄,最後是莫翰。大家也都跟了一圈。然後又是木豫,結果他哈哈一笑,“好,這纔像玩牌嘛,要把這種好傳統發揮下去。”

然後,他又丟了一百上去。我不像他們,我賭本不多,我輸不起啊,隨便輸個幾局就穿了。我這樣想着,剛要看牌,又想起賈雨的話,“賭牌最忌諱的就是患得患失……”,便又轉念一想,挑,我青龍戒都能拿到,比運氣,我還能怕你們?

“我也跟。”我說着,丟下一百塊。

段名笑着搖了搖頭,“我今天晚上手氣不好,不跟你們硬拼,我看看牌。”

段名說着,打開牌看了看,然後笑着丟了出來,是五六九,“多麼英明的決定啊。”

錢不易也起了牌,然後丟了,接下來是方天雄,他也不看牌,直接丟了一百塊放在桌上,然後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看這樣子,這傢伙第一把就卯上我了。最後是莫翰,他的牌也不好,也棄了。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我,木豫,方天雄三個人了,而且都是暗牌。這時候,木豫呵呵笑了一下,看了我跟方天雄一眼,“就剩下咱們仨了,我再下一百。”

我看了看此時檯面上有八百多,心想第一把我就不管那麼多了,搏一搏吧,我就不信我的運氣會輸給這個死胖子和這個眼鏡男,我於是也跟着下了一百。

接下來,死胖子想也不想,就往桌子上丟了一百。當他把一百塊丟在桌子上的時候,我心裡微微抖了一下,看起來,這傢伙這把真的是盯死我了,只要我不開牌,他這把肯定一直跟下去,這麼玩不行。雖然說賭運氣,我未必怕他,但是這也太他媽沒有技術含量了,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和賈老頭教給我的賭術麼?

這樣想着,我拿出一塊巧克力,開始慢慢地吃了起來。木豫是個賭性很足的人,我們倆都跟了,他當然是馬上也跟了一百塊,然後就盯着我。

我對着他笑了笑,然後把牌打開來,看了一下,一對皮蛋,現在只有三個人,這種牌算是大牌,足夠跟了。不過,我遵照賈雨教給我的,只要明牌了,無論大小,第一次跟注,和跟注到某個心理節點的時候,都要習慣性地停頓四到五秒鐘,專心吃巧克力。這樣次數多了,只要你一吃巧克力,就會給對方造成心理壓力,而又無法知道你到底是什麼心態。

緩緩咬了一口巧克力,停頓了片刻之後,我押上去兩百塊,“跟兩百塊。”

方天雄再狠,看到我明牌跟了自然也要起牌。當他看到自己的牌之後,便皺着眉頭嘆了口氣,輕聲罵道,“媽的。”

然後把牌棄了,我看他之所以這麼生氣,與其說是生氣輸了這幾百塊錢,倒不如說是生氣輸在我手裡。

“老弟手氣不錯喔,我來看看我的牌。”木豫說着,打開了他的牌。

看了牌之後,他嘖了一聲,猶豫了下,說道:“我跟一手吧,兩百。”

我一邊繼續吃着巧克力,一邊不動聲色地跟了兩百,然後木豫再看了看自己的牌,搖了搖頭,把牌給棄了。這就是所謂凱子本色了,既然你打算那把棄牌,那你上一把你跟個什麼勁呢?

“帥哥,我不宰你,我宰誰啊。”我一邊收錢,一邊在心裡想。

看到我贏錢,錢不易對我笑笑,說道:“技術不錯喔。”

我剛開始沒覺得,只是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過了一會我才反應過來,錢不易誇我的不是運氣好,而是說我技術好,這是什麼意思?想到這裡,我再次偷偷看了看錢不易,他已經沒在看我,而是轉過身去拿喝的去了。而我的心裡,卻有了一個小疙瘩。

不過,這只是一時的情緒而已,接着再玩了半個小時下來,我一直沒有拿到什麼特別大的牌,所以沒有玩什麼大局,只是隨着大流轉,手頭贏的錢也只是多了七八百塊而已,差不多有四千塊的賭金。

到了大概十二點四十分左右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大機會終於來了!

這局是錢不易發牌,因爲木豫這傢伙兇得很,而又有我這個只恨天下不亂的傢伙攪局,所以現在除了錢不易之外,在座的人都有點露出賭桌上的狠性了,居然六個人集體蒙了三輪,而且都是蒙的一百,這樣,桌上就有將近兩千塊。

這時候錢不易笑着起了牌,說道:“你們這羣賭鬼,都紅了眼,我不跟你們發神經。”

看了牌之後,錢不易笑着眨了眨眼睛,“牌不錯喔,跟兩百。”

明牌的人跟了,接下來的人自然不可能跟着蒙了,大家於是紛紛起了牌來看來,看牌之後,段名和莫翰就都丟了牌,剩下我,木豫,方天雄和錢不易。

其他三個人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不丟牌,但是我除非得了腦膜炎,否則我不可能棄牌,因爲我手上的這副牌是三條九。在扎金花裡,最大的就是最小的是散牌,然後是對子,順子,同花,同花順,最大的就是三條。我這牌簡直是大到幾乎頂天了,我怕什麼?

好在我開牌之前,照着老規矩拿出巧克力來吃了,要不然我說不定頓時臉上就會露出馬腳來。當我正一邊吃着巧克力,一邊看牌的時候,我身旁的木豫就有點坐不住了,他對我不耐煩地吼道:“你小子當你是賭神啊?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吃巧克力,啪嗒啪嗒,真煩人。”

我臉上不動聲色,心裡直樂,要的就是你的心浮氣燥,這把少爺我非得割你三斤肉下來。光顧着心裡樂,我自然沒有精神答他的話,倒是錢不易站出來跟我幫腔,“每個人打牌都有自己的習慣,你哪兒那麼多廢話?”

我看着時機差不多,扔了兩百塊上去,“好吧,我跟。”

“看樣子,你的牌很大啊。”錢不易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牌打開,“我棄牌。”

當看到錢不易的牌的時候,我不禁臉色微微一變,而在場的人也紛紛叫了起來,“我靠,老錢,丫看錯了吧?順子你都棄牌?”

錢不易沒有答衆人的話,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把牌扔掉了。

“我就不信了,你的牌能比順子還大,”方天雄說着,押上了兩百。

木豫也跟着押了兩百,“我也不信。”

我依然是跟前面一樣,一邊吃巧克力,一邊一句話不說的扔上去兩百,然後方天雄再跟,木豫也照跟,然後我又跟,如此這般,我們三人竟然一口氣跟了八輪,桌上的賭注有八千多塊。

對這些公子哥來說,這些錢不算多,但是這畢竟是今晚賭注最大的一輪。所以大家都很興奮地屏住呼吸,看着我們三個人誰先比牌,或者棄牌。只有錢不易依然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依然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那裡,滿面春風的笑着。

木豫雖然是隻很好宰的肥羊,但是我覺得他這人雖然脾氣糙了點,不過倒也還算直爽,心想差不多了,於是我在這時對他說道:“我要跟你比牌。”

說着,我把牌我的牌遞了過去,木豫滿懷信心地把我的牌接了過去,但是當他看到我的牌之後,便垂着頭嘆了口氣,把他自己的牌蓋了,“你大。”

這樣,剩下的人,就只有我跟方天雄,跟誰都可以客氣,就跟方天雄沒得客氣。我下定決心,只要方天雄跟,我就跟到底。

看到我把木豫的牌打掉之後,方天雄的表情本能地愣了一下,然後他還是跟注了。其實,我儘管心裡很自信,但是八輪跟下來,臺桌上怎麼說也有八千多塊,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是就是方天雄剛纔那一愣,給了我更大的自信,我肯定比他大。以方天雄的性格,如果他拿到三條,而且是比我的三條九還要大的三條的話,他剛纔不會愣那一下。很明顯,他拿的絕對是大牌,但是絕對大不過我的三條九。

心裡這樣想着,我再沒有絲毫猶豫,馬上跟注了兩百。方天雄遲疑了一下繼續跟注,而我則幾乎是在他跟注的同時,馬上又扔了兩百塊。我這樣做,就是爲了給方天雄咄咄逼人的感覺。果不其然,我的這個挑釁性的動作,讓他生起氣來,他幾乎是想也不想,也馬上跟了下去。

就這樣,我們兩個幾乎是比賽誰扔錢扔得快一樣,飛快地往桌上扔錢,不到兩分鐘,桌上就又多了四千塊的鈔票,我口袋裡只有不到三四百塊了。

這時候,錢不易笑着說道:“好了,一萬來塊了,差不多了,就此打住,你們開牌吧。”

我本來是要答應錢不易的,但是這時候偏偏方天雄惡狠狠地看着我,我就乾脆不說話了,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這時候,錢不易轉過頭,專門看着我,說道:“楚老弟,這裡幾個都是熟人,沒必要那麼狠,你就開了吧。”

如果換作是別人,我肯定是馬上答應,這一把贏了八千多塊,比我學費還多,我知足了。但是現在這個人是方天雄,而且他還那麼狠的盯着我,我能放過他嗎?我於是便冷冷地答道:“賭桌無父子,既然方少爺想玩,我當然是奉陪到底。”

看到我這麼冷冷的說話,錢不易也就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照舊坐下。但是我還是發現他的笑容中略略有些慍意。不過,這時候我只顧着宰方天雄,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方天雄見我放話了,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說道:“好啊,你小子想跟我鬥,說吧,你還有多少錢,你全都拿出來,我跟你賭。”

“好,這話是你說的,你是青花瓷,我是爛磚瓦,拼就拼,我還會怕你。等會誰不下誰是烏龜王八蛋。”我霍地一下站起來,指着方天雄的臉說完,別過臉問錢不易,“錢師兄,不知道能不能借一點錢給我?”

錢不易飽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地說道:“沒問題,你要多少?”

“二十萬。”我想也不想就說道。

當我說出這個數字的時候,在場的人都一時譁然。二十萬塊對他們各自的家庭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是對他們自己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數目了,起碼也是四五個月的費用。我身家平常,突然開口這麼大數目,也難怪他們這麼驚訝。就連剛纔一直顯得穩坐釣魚臺的錢不易此時眉頭一跳,臉色略變,看我的目光中多了許多與剛纔不同的東西。

片刻之後,他自顧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今天家裡沒什麼現金,恐怕只能借兩萬給你。”

我也不想那麼多,馬上點頭,指着方天雄問道:“好!就兩萬,你跟不跟?”

方天雄略猶豫了一下,最後他咬咬牙,把牌一摔,“我三條六,你開牌來給我看。”

我冷笑着抓起牌,然後一張一張緩緩地放在方天雄面前,當我三張牌都放出來之後,衆人再次譁然,就連原本在客廳裡聊着閒話的那些女孩們也全都湊了過來。

“你是三條九?”看着我的牌,方天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看着方天雄這副表情,我的心裡不知道多開心,然而就在我得意地望了四周一眼的時候,我看到了錢不易的臉。全場所有的人的眼睛,此時都盯在牌上,只有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我。在我們目光相接的那一剎那,我看到和方天雄的表情剛好相反的是,錢不易的目光裡並沒有絲毫的詫異,只有一種強烈的想要看透我的企圖。

在這一刻的錢不易,與我過去幾個小時所認識的錢不易都截然不同,在這一刻,他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種旺盛的控制慾和企圖心。我知道,這纔是真正的錢不易。一個照面下來,我便感覺到自己無法直視他的視線,本能地將目光移開,但是心裡莫名地有些心虛的感覺。

方天雄身上沒有帶那麼多現款,找錢不易借了三萬,兩萬給我,一萬留下來繼續賭。這一把我贏了差不多三萬塊,賭局繼續。此時的錢不易此時又恢復到起先的模樣,一邊淡淡地笑着,一邊拍着方天雄的肩膀,勸他不要放在心上。這時候,莫翰也笑着說道:“就是,不就兩萬塊嘛,有什麼呀,你老爸去澳門,給小費也不止這個數啊。”

原本有些黑着臉的方天雄,聽到莫翰這麼說,也笑着下臺,“這點小錢當然沒什麼,只是剛纔的牌有點冤家,心裡有點不舒服。”

說完,他還猶有不足地繼續說道:“我老爸最近常去河西,跟那裡的當官吃飯,據說要在河西做一個大樓盤,投資少說也得四五十億。”

本來,他這話只是爲了顯擺一下,顯得自己確實不把這兩萬塊放在心裡。但是一旁的木豫似乎沒有聽出這層意思,他笑着說道:“老弟,有錢老哥在,你還是不要提錢字的好,要比錢多,這世上又有誰比他們四大家族的錢多啊。”

方天雄聽到木豫這麼說,臉上略微一滯,顯得有些不高興,但是很快他又堆笑說道:“那是,那是。”

這時候錢不易笑着搖了搖手,“別說這些沒營養的廢話,繼續玩牌。”

我在一旁聽到這一切,越發覺得這個錢不易的背景深不可測,心想等結束了這局賭局,一定要找樓蘭雪好好問問,這個錢不易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牛得跟國家主席似的。

從開賭到現在,我贏了三萬多塊,於是手頭就有點鬆,也不比起先那麼認真,玩得也隨便了點。接下來兩個小時,基本上不輸不贏。

直到差不多三點鐘的時候,大家都蒙了兩輪,桌上有一千來塊,然後是莫翰第一個起牌,起牌之後,他猶豫了一下,跟牌,然後是木豫,他也跟着起牌,他的表現跟莫翰一樣,看了看牌,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跟牌。

這時候,我開始有些猶豫,撕開一塊巧克力吃了起來。吃了半塊之後,我沒有起牌,而是就這麼跟了一百塊。

木豫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這麼狠?起了兩家,你居然還不看牌?”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我心裡想得很清楚,反正我贏了錢,我怕什麼,我看你們的神色就知道你們牌面不大,既然如此,我拿一百博你們四百有什麼划不來?

我之後是段名,他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起牌,看了看之後,他將牌扔了出來,是一副爛牌,“我累了,去睡會,你們繼續玩。”

說着,他就走了。接下來就是錢不易,他笑着擡起眉頭,看了看在場所有的人一眼,又輕輕摸了摸鼻子,最後笑着說道:“我也趕趕潮流,濛濛牌吧,跟一百。”

前面兩明,兩暗把方天雄給鬧得有點胡塗了,想了一陣之後,他還是決定起牌,起牌之後,他看了看,然後故作輕鬆地笑着眨了眨眼睛,“唉,我跟。”

我於是知道,這小子抓着大牌了,接下來莫翰猶豫了一下,提出跟方天雄比牌,結果他輸掉了。看到莫翰比牌輸掉之後,木豫看了看自己的牌,又想了一會,搖頭道:“我一對五我也不要了。”

既然知道方天雄是大牌,我自然要起牌,結果起開牌一看,紅桃老Q,老K和A,同花順。除了三條,就屬我最大。於是,我二話不說,自然是跟注。

接下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我們兩個人都起牌,而且我還跟了兩輪之後,錢不易居然依然不開牌,他笑着往桌上放了一百,然後說道:“以小搏大,划得來。”

他的這個舉動讓在場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而我的心頭卻是閃出一陣不祥的預感。

轉眼之間,我們三人竟然一連跟了十五輪,戰況竟然比兩個小時前那一輪更加激烈,臺上又是一萬多塊了,而錢不易自始至終都是蒙牌。這個時候,方天雄率先沉不住氣,提出跟我比牌。我把牌遞給他看了之後,他罵了一聲“媽的”,把牌遞給我,“你大。”

而比牌勝利的我,卻一點也不感到輕鬆。其實,比方天雄更想比牌的人,是我,只不過我想比的人,是錢不易。但是,他現在是暗牌,我根本沒有辦法跟他比。

而此時的錢不易也不說一句話,只是笑容可掬地望着我,一副隨意從容的樣子。而在他這雲淡風輕的態度中,我卻隱約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雖然我抓着一副同花順,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卻本能地覺得,我會輸。

我依然在吃着巧克力,但是我發現它現在完全無法幫助我平靜下來。我剛纔又一連跟了十輪,多放了兩千塊進去,而錢不易依然是暗着牌跟我跟。看起來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讓我把兜裡的錢全部吐出來才肯開牌。

這個時候,我開始回憶前面那一局,那一局是他派牌,結果剛好派了那麼個冤家牌,讓我大賺一筆。而他在那一局的表現,現在想起來,似乎是從頭到尾就知道我一定會贏,甚至於手裡拿着順子都早早扔掉。而這一局,又是他派牌,他卻蒙牌一直蒙到現在,這裡面難道真的什麼玄機也沒有嗎?我不信,我絕對不信!

他憑什麼這麼自信?敢跟我一直蒙到現在?他手裡的一定是三條,一定是!他敢跟我一直蒙,就是因爲他派牌的時候,就知道我手裡是什麼牌,而他的牌一定比我大,他會控制發牌。而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因爲不喜歡我兩個小時前沒有給他面子,適可而止,因此要特地狠贏我一局來教訓一下我。

這樣想着,不知不覺間,我的巧克力已經吃完了,最後,我抿着嘴巴看了看笑盈盈的錢不易,咬着牙把牌給蓋了,“我不要。”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全場驚呼,就連方天雄也禁不住站了起來,大叫道:“你他媽傻了?你同花順啊!”

我此時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能是無奈地吞了口口水。這時候,錢不易笑着緩緩把他的牌打開來,一條梅花四,一條方片九,一條黑桃A。

我頓時傻了,這……怎麼可能?然後,我的腦子馬上就意識到一個事實,“我被他耍了。”

彷彿是特地爲我做解釋一般,錢不易笑着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當你自信心十足的時候,你吃巧克力,通常是咬左邊,而且只咬一點。而當你緊張的時候,你吃巧克力是咬右邊,而且第一口通常都會很大。”

在這一刻,我才終於明白,原來錢不易懂得控制的,不是發牌,而是我的心。這一次,我是真的徹頭徹尾的輸了。我苦笑了一聲,有些萎靡的看着面前紅色的紙幣,一種巨大的挫折感撲面而來。我站了起來,笑着聳了聳肩,“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走進洗手間,把門關上,我靠在門上,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整個人覺得沮喪透了,不是爲了輸錢,而是爲了那種完全被錢不易擊敗的感覺。這種感覺,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在這時候,我看到我左手指的青龍戒微微發着亮光,然後我的腦中就閃現出去舞會之前,賈雨對我說的那一番話——“知道什麼是賭徒嗎?真正的賭徒就是拼盡一切只想獲得勝利的人。一個真正的賭徒,會輸但是永遠不會認輸。只要手裡還有一個籌碼,牌局就還沒有結束,就依然需要投注全部的熱情和精力去賭。當你輸一局牌的時候,你輸掉的只是籌碼。但是當你認輸的時候,你輸掉的就是整個牌局。賭局如此,現實也是如此,只不過賭桌上輸掉的只是牌局,而現實中輸掉的是整個人生而已。任何一個高明的賭徒,在賭局進行到最艱難的時候,都只會做一件事,那就是在心裡大聲吶喊,永不放棄!永不放棄!永不放棄!永不放棄!”

這一番話彷彿一劑強心針注射進我的心臟一般,讓我剛纔那種萎靡之氣一掃而空。我不知不覺中,竟然隨着腦子裡的話一起揮動着拳頭,嘴巴里輕輕念着,“永不放棄!永不放棄!永不放棄!永不放棄!永不放棄……”

五分鐘後,我重新出現在牌桌上,錢不易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沒什麼,勝敗兵家常事。”

錢不易略爲有些訝然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的牌局裡,我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也不再吃巧克力,而是徹底放鬆自己。我一邊輕鬆自如的跟在場的人聊着天,一邊從容地決定是下注,還是蓋牌。不過在聊天的時候,我依然細心的觀察所有人,尤其是錢不易的表情和動作。

自從我從洗手間出來之後,錢不易似乎認真了許多,他有好幾次都想誘我入局,但是每一次我都及時全身而退,弄得他又頗有些不甘心,打量我的眼神與先前又有幾分不同。看來,跟我認識這幾個小時裡,他對我的觀感是一變再變。現在,他對我終於也有點摸不着頭腦了。而這就意味着我的機會來臨了。

凌晨五點的時候,莫翰也去休息了,只剩下我們四個人。蒙了幾輪之後,方天雄率先開牌,他看了看自己的牌之後,便棄掉了,然後木豫也跟着棄牌。我於是知道,就是這把了。

我於是笑着對錢不易說道:“錢師兄,我這把要學你,死都不開。”

錢不易聽了我的話,也笑笑,說道:“好啊。”

於是,我們倆就一直蒙,蒙了整整五十輪,把方天雄跟木豫都蒙傻了。這時候,錢不易終於比我先沉不住氣了,他笑着搖了搖頭,起牌了。看了牌之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看了我一眼,把牌放下,“繼續。”

錢不易太聰明瞭,想讓他入我的局只有用暗牌纔有可能。而這把無疑是贏他最好的機會。此時此刻,我的心裡什麼想法都沒有,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要贏他!我要贏他!我要贏他!我要贏他!我一定要贏他!”

第一節 樓蘭雪的夢第九節 一場不可思議的拍賣會第三節 沒人願意做棋子第八節 好戲將要開場第四節 打倒菜農(上)第十一節 樓蘭雪第三節 一個香豔的夢(上)第九節 細雨潤無聲第七節 浪子,浪漫第八節 走向巨頭第八節 以退爲進第十一節 蛟龍入海第九節 一夜長大第十三節 美好的日子第三節 森林裡的動物狂歡第七節 烏蘭,我一定推你入火坑第八節 誰在吃醋?第八節 珍藏一輩子的禮物第一節 如果我選你(下)第四節 韓蓉老師的私房課(上)第三節 青龍戒的成熟期第四節 男女之間的戰爭第七節 烏蘭,我一定推你入火坑第四節 韓蓉老師的私房課(下)第十節 了不起的公安局長第二節 誰怕誰第十節 悶聲發大財(上)第八節 美豔尼姑第一節 罪惡聖經(下)第六節 聰明反被聰明誤(中)第八節 珍藏一輩子的禮物第一節 楚天齊與黃玄衣的拉鋸戰(上)第八節 軟弱的蝴蝶第五節花堪折時直須折(上)第三節 青龍戒第四節 聯合體第六節 可惡的好心大叔第三節 青龍戒的成熟期第五節 作家華利第十一節 烏蘭最大的信仰第六節 青龍戒的真正秘密第七節 樓蘭雪的體力第二節 愛好者?(中)第五節 化妝舞會第六節 等待大翻盤第十節 了不起的公安局長第八節 誰在吃醋?第七節 一不做二不休第十節 開啓者第六節 天賜良機第十一節 準備第一節sukiya,我可是認真的喔(上)第八節 退休的約定第十三節 張盛的春天第三節 海削一筆第五節 化妝舞會第五節 權力的誘惑第一節 神秘的禮物第六節 黃玄衣律師駕到(下)第八節 約會暴力警官第四節 從所未有的記者招待會(下)第三節 後遺症第八節 好戲將要開場第七節 最後一幕第七節 張宏的決定第五節 寶貝,你是我的珍寶第十節 一封信第五節 問世間情爲何物(上)第十節 守得雲開見月明第十節 解不開的謎團第十一節 向着大海,出發(下)第八節 簡單纔是最好(下)第二節 人類最壯麗的事業第八節 你好,我的啓蒙者第五節 無法預料的真相(下)第十三節 完整第三節 演戲(中)第七節 烏蘭的禮物第四節 打倒菜農(下)第十三節 美好的日子第三節 演戲(上)第八節 又一隻老狐狸第五章 問世間情爲何物(中)第六節 譚第二節 八面玲瓏第四節 似曾相識燕歸來(上)第十二節 從今天起,爲你把長髮盤起!第九節 還是美女對我好(下)第六節 黃玄衣律師駕到(上)第七節 樓蘭雪的體力第三節 樓蘭雪的願望第六節 鐵漢柔情第七節 獨角獸的邀請第七節 樓伯父的預言第十三節 族長選舉第四節 羣美一堂第十三節 族長選舉第十一節 無巧不成書(上)第二節 來自楚洛華的挑釁
第一節 樓蘭雪的夢第九節 一場不可思議的拍賣會第三節 沒人願意做棋子第八節 好戲將要開場第四節 打倒菜農(上)第十一節 樓蘭雪第三節 一個香豔的夢(上)第九節 細雨潤無聲第七節 浪子,浪漫第八節 走向巨頭第八節 以退爲進第十一節 蛟龍入海第九節 一夜長大第十三節 美好的日子第三節 森林裡的動物狂歡第七節 烏蘭,我一定推你入火坑第八節 誰在吃醋?第八節 珍藏一輩子的禮物第一節 如果我選你(下)第四節 韓蓉老師的私房課(上)第三節 青龍戒的成熟期第四節 男女之間的戰爭第七節 烏蘭,我一定推你入火坑第四節 韓蓉老師的私房課(下)第十節 了不起的公安局長第二節 誰怕誰第十節 悶聲發大財(上)第八節 美豔尼姑第一節 罪惡聖經(下)第六節 聰明反被聰明誤(中)第八節 珍藏一輩子的禮物第一節 楚天齊與黃玄衣的拉鋸戰(上)第八節 軟弱的蝴蝶第五節花堪折時直須折(上)第三節 青龍戒第四節 聯合體第六節 可惡的好心大叔第三節 青龍戒的成熟期第五節 作家華利第十一節 烏蘭最大的信仰第六節 青龍戒的真正秘密第七節 樓蘭雪的體力第二節 愛好者?(中)第五節 化妝舞會第六節 等待大翻盤第十節 了不起的公安局長第八節 誰在吃醋?第七節 一不做二不休第十節 開啓者第六節 天賜良機第十一節 準備第一節sukiya,我可是認真的喔(上)第八節 退休的約定第十三節 張盛的春天第三節 海削一筆第五節 化妝舞會第五節 權力的誘惑第一節 神秘的禮物第六節 黃玄衣律師駕到(下)第八節 約會暴力警官第四節 從所未有的記者招待會(下)第三節 後遺症第八節 好戲將要開場第七節 最後一幕第七節 張宏的決定第五節 寶貝,你是我的珍寶第十節 一封信第五節 問世間情爲何物(上)第十節 守得雲開見月明第十節 解不開的謎團第十一節 向着大海,出發(下)第八節 簡單纔是最好(下)第二節 人類最壯麗的事業第八節 你好,我的啓蒙者第五節 無法預料的真相(下)第十三節 完整第三節 演戲(中)第七節 烏蘭的禮物第四節 打倒菜農(下)第十三節 美好的日子第三節 演戲(上)第八節 又一隻老狐狸第五章 問世間情爲何物(中)第六節 譚第二節 八面玲瓏第四節 似曾相識燕歸來(上)第十二節 從今天起,爲你把長髮盤起!第九節 還是美女對我好(下)第六節 黃玄衣律師駕到(上)第七節 樓蘭雪的體力第三節 樓蘭雪的願望第六節 鐵漢柔情第七節 獨角獸的邀請第七節 樓伯父的預言第十三節 族長選舉第四節 羣美一堂第十三節 族長選舉第十一節 無巧不成書(上)第二節 來自楚洛華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