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魏韶釜又轉了一圈:“等到有人頂了罪……”
“頂罪?頂什麼罪?”
“嗯,啊,這個私……逃……嗯,今天你婆家和孃家都來了人。看得出,蘇少爺對你用情之深,他竟然說是他放你們走的。”魏韶釜連連搖頭。
古語琴的指甲陷進掌心,可她絕不能承認是蘇梓峮讓他們走的,這種不仁不義的事她做不出來,況且以蘇梓峮的爲人,是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來救他們,只是如今這局面要怎麼挽回呢?
“唉,二少爺還以爲這樣就沒事了,可惜啊,”他的腦袋幾乎要搖下來了:“誰不知道我賢侄大仁大義,他只是想救人,我卻沒承想他竟然連韋烽凌那情敵都要救下……”
古語琴身子一震,猛地的擡起臉。
魏韶釜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我那賢侄……他真是好心到家了,可是我絕不能讓人欺負他,更不能讓他把仇敵救出來和自己作對,是誰幹的就是誰幹的,是男人就要敢作敢當,不給他點顏色我看他是不會招的……”
“你把他怎麼樣了?”古語琴霍得站起來。
“他?我怎麼會難爲我的賢侄……”
“我是說韋烽凌……”
“哦,韋烽凌啊,他……不過是小意思,那小子倒是個硬骨頭,就是不肯承認……”
“帶我去看他!”
“古小姐,”魏韶釜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現在是非常時期,你怎麼可以……反正只要他認了一切就解決了……”
“難道你還想屈打成招?”古語琴怒目而視。
“古小姐的意思是這事和他沒關.系,那麼……真的是蘇少爺?”
“我不想和你廢話,趕緊帶我去見他……”
“放肆!竟敢這樣和專員說話?”魏.韶釜身後的軍士怒喝一聲。
“你放肆,竟然敢這樣和古小姐說話?”魏韶釜陰陽怪.氣的斥責軍士:“不過古小姐這也不是求人的態度吧?”
“好,請魏專員帶我去看看韋烽凌。”古語琴強壓怒火。
“既然如此……小馮,你就帶古小姐去看看吧。”魏韶釜“無.奈”的揮了揮手。
轉過三道走廊,向右轉……
古語琴默記着路線。
“就是這了。”
小馮從腰帶上卸下一大串鑰匙,摸出一把開了門。
鐵門帶着沉重的呻吟緩緩的開了……
屋裡昏暗,只有走廊的燈光在門裡灑進三尺扇.面狀的光亮。
聽不到一點聲響,難道烽凌不在裡面?
她猶豫了一會,.警惕的看了眼門邊的小馮,還是試探的走了進去……
“語琴,是你嗎?”
角落傳來一聲顫巍巍的輕喚。
她立刻循聲望去,卻只見一團漆黑。
“烽凌,你在那嗎?”
她伸手摸索着尋去,手卻突然被拉住。她哆嗦了一下,卻一下子攥緊了它:“烽凌……”
她依着他的牽引蹲下身子,挨着他坐下,卻突然聽到他低吟了一聲。
“烽凌,你怎麼了?他們……打你了?”她立刻摸索着查看他的傷勢。
雖然來之前已經做了最壞的預算,可是真正的面對了還是心亂不已,而屋子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出他傷得有多重。
“我沒事,你怎麼來了?”
他抓住她的小手,不讓她碰觸傷處,他不想她擔心,可是她還是發現了,因爲他的手黏黏的,帶着一種腥氣,那是……血……
她一下子哭起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別哭,我沒事的……”
韋烽凌急急的用手抹着她的淚,卻意識到手上沾着血,趕緊抓了袖子去擦她的臉。。
“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這是一直以來,只要她哭了,他便如此安慰的話,此刻聽來卻分外心酸。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出去的!”倒換她來安慰他了。
“出去?”韋烽凌冷笑一聲:“或許你還可以,而我……”
“我們都會出去的,蘇少爺正在救我們……”
“他?”再是一聲冷笑:“怕正是他將我們送進來的……”
“蘇少爺不是那種人?”
“那是哪種人?你又替他說話,咱們被人騙了!”韋烽凌憤恨之下牽動傷患咳起來:“他前腳讓咱們走,後腳就讓魏韶釜來抓……”
“不是的……”
“不是?那魏韶釜怎麼會那麼巧就遇上咱們?這下他是徹底遂了心了,真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報仇?報什麼仇?”
“語琴,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去年夏天,我趁沒人的時候在巷子裡把他揍了一頓……”
“烽凌,你……你瘋了?”
“我瘋了?我倒真希望我瘋了,那就可以把他直接打死!”
“烽凌,你怎麼可以這樣?”
“心疼了?好啊,把我關在這,到時讓他救你出去,你不是恰好可以如願?”
“韋烽凌!”古語琴騰的站起身:“我真後悔來這……”
“好,那趕緊走,不送!”
古語琴當即走到門口,卻又不忍的轉回頭看,卻聽見一陣鐵鏈的叮鐺之聲。
她急忙奔過去,摸索到地上的胳膊粗的鐵鏈正拴在韋烽凌的腳上。
“他們竟然這樣對你?!”心又痛又恨。
“不必如此吧。”韋烽凌的語氣倒是不以爲然。
古語琴咬緊嘴脣,將淚嚥下:“你保重!”
然後就衝出門去。
鐵門再次嘆息着關上,也將韋烽凌的一句嘆息掩在門裡:“語琴,忘了我吧……”
“呦,古小姐怎麼還哭着回來了?一定是那個韋烽凌,他欺負你!你等着,我這就替你去教訓他……”
“魏專員!”古語琴將桌上的盤子全部掃到地上:“你到底想怎樣?”
“我沒有想怎樣啊?”魏韶釜搔搔頭皮,一臉無辜:“其實也怪那個韋烽凌太不識時務,你說,這麼大的事他不扛着誰扛着,總不會讓我把我那賢侄遞出去吧。哦,就算遞出去也行,也得有人信吶。其實我剛剛讓你去看他就是想讓你勸勸他,別死犟着了,他這一認不就少吃點苦頭?”
“不認會怎樣?”古語琴的仇恨透過淚水直直打在他臉上。
“不認……那就打,打到認爲止。呃,當然,他要是挺不住……”
“認了又會怎樣?”
“這事關蘇家,當然要請蘇家決斷,不過我已認了蘇老爺爲大哥,蘇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說大哥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大好,怎好讓他操心?唉,只怪事關重大,我已查過,這種事,是要浸豬籠的,就算我說不浸,別人也不能答應啊……”
“也就是說認不認都要死了?”
“當然,古小姐自然還會是蘇苑的二少奶奶……”
“魏專員的意思是決定權在你手上囉?”
“嗯,可以這麼說吧。”
“那你要怎樣才肯放了韋烽凌?”
“放了他?”魏韶釜摸着下巴做思考狀:“古小姐真是能給我出難題啊。”
“你剛剛說一切取決於你,放不放也只是魏專員一句話。”
“古小姐現在還看不明白嗎?其實一切並非取決於我,而是……你。”
“我?”古語琴懷疑的看着魏韶釜。
“當然是古小姐你了,否則我爲什麼要跟古小姐說這麼多?”
魏韶釜微微偏了偏頭,隨行的人立刻撤出門去並將門關上。
隨着門的一聲輕響,屋子頓時陷入靜寂。
這是一種不祥的靜寂,古語琴直覺的戒備起來,向後退了一步。
魏韶釜微微一笑:“古小姐果真是聰明人……”
他上下打量了下古語琴,眼睛停留在她領間露出的頸膚上,喉結動了動。
古語琴只覺得那裡好像被蛤蟆粘糊糊的舔了一口。
“真是緣分啊。昨日花車臨門,我只有幸看了古小姐一眼……”魏韶釜搖頭嘆息,意猶未盡:“明人就不用細點撥了,古小姐心裡有數就行。天不早了,古小姐休息吧。哦,對了。”
他轉身欲走,卻又掉回頭來:“也不用指望什麼孃家婆家了,既然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把你接出去你就該認清情況了,況且……反正姓韋那小子還能撐幾天,我會隨時叫人‘關照’他的,你好好考慮吧。”
“無恥”兩個字從古語琴牙縫裡擠出。
魏韶釜收回腳步:“我沒聽錯吧,竟然會從古大小姐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佩服佩服。不過相比於有人趁夜私逃我這還算是光明正大呢。”
“你就不怕……”
“怕什麼?”魏韶釜攔過話頭:“你母親家?出了這樣大的事不管誰是誰非作亂的可是你們古家,你爹爲了門面自顧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心思管你?況且這種事,只要和出事的人斷了關係就能保存顏面,你說他會怎麼決定?我想你比我更瞭解令尊吧?如果說是蘇家……你犯了這樣大的事竟然還企望蘇家來救你,嘖嘖,古小姐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我放你出去了,你也只有兩條路,一,蘇家爲了保存顏面可能會給編個很不錯的理由遮掩,不過你今後在蘇苑的日子可要好好打算了;二,被蘇家休了,遣回孃家,可是你母親家還有可能容你嗎?所以你只能……”
魏韶釜又瞄了瞄她白皙的頸子:“當然,你也可能會想和那韋烽凌離開揚州,那你可真得抓緊考慮了。我還有點時間,正好去‘看看’他……”
“站住!”
“怎麼,古小姐已經……迫不及待了嗎?”魏韶釜搓搓手,躍躍欲試,卻又停住:“我是不會強人所難的,古小姐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