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迥廊邊緣,是半人高的雕花木欄,韓嬤嬤走到木欄邊站下,閉眼深吸口氣,屏住片刻,又緩緩吐出來。
穩過來神兒,又反覆思量再三,韓嬤嬤這才轉過身去,看了玉京與寒塘、北斗三個丫頭,低聲吩咐:“以下有幾件事兒要做,你們都仔細些。”
“嗯!”瞟了眼寒塘北斗兩人,玉京便也壓下嗓音道:“嬤嬤說罷。”
“趁天色還早。”韓嬤嬤擡眼看看天色,轉眼便又看了寒塘,小聲叮囑:“你去新雨樓,想法子親眼見見二夫人。懂麼?”
“親眼”兩個字兒,韓嬤嬤有意頓了一瞬,而未尾問的“懂麼?”,更是加重了語氣。
“懂得,我知道嬤嬤的意思了。”寒塘轉了轉眼珠兒,小小聲問:“不如我做些酥餅送去,就說要服侍二夫人用……嬤嬤看行麼?”
天色將暗,這個時候送些點心,勉強說的過去。韓嬤嬤點頭:“嗯!去罷。”
得到應允,寒塘略一屈膝,轉身便沿着木廊往後院去。
韓嬤嬤便又回頭來吩咐北斗:“你去外院尋謝管事,問問大醫甚麼時候來。”說到這裡,忽然一拍額頭:“莫忘了對趙郎君說,娘子現在腿不疼了,等大醫探過脈息,再報於他知曉。”
回來已有半個時辰。大醫仍然沒有來斷雲居,韓嬤嬤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北斗繃着小臉兒:“我這就去。”嘴裡說着話,急慌慌下了木階。
等北斗出了院門兒,韓嬤嬤擡眼瞅了玉京,低聲道:“你守好娘子。”說了這句,稍一遲疑,探過身去:“備好熱水。等下娘子若是喚你。便端進去於她洗漱。知道麼?”
潛在的意思,若是謝姜不喊人,只能守在外間。
“嗯!”玉京重重點頭:“嬤嬤放心罷。我哪裡也不去。”
窗扇兒開着,濛濛微光透進屋內。
幾個人在廊下說話,就算聲音再小,站在窗下也能聽個大概。謝姜退了幾步。重又坐回牀榻上。
寒塘去新雨樓,能不能見到二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夫人身子日益衰敗,是事實。
二夫人之所以瞞着,不過一是提防趙氏。二是不想自己傷心罷了。既然如此,何必又追根挖底兒,非要惹她傷心呢?
“嬤嬤。叫寒塘回來罷。”說了這句,謝姜聽得外頭一靜。便擡手擦淨臉頰,略提了聲音道:“這件兒事兒,以後再也莫提了。”
“娘子的意思是……。”韓嬤嬤心下一恍,往窗前走了幾步,隔了窗戶問:“方纔那些事兒,都不査了麼?”
話問出口,韓嬤嬤轉瞬便想摑自己個嘴巴,這不是問了廢話麼?主子這樣子吩咐,顯然是心裡已有了盤算。
“既然阿孃不想我知道,那就裝做不知道好了。”謝姜的聲音細細柔柔,既像是解釋給外面的人聽,又像是自言自語:“倘若嫁去趙家,能了她一番心事……嬤嬤去罷,我先歇歇。”
謝姜的語氣輕柔舒緩,卻帶了幾分不容置喙的味道。
“是,老奴這就去新雨樓。”韓嬤嬤怔了半晌,直等玉京扯住袖子晃了幾晃,纔想起來屈膝施禮:“老奴告退。”
“你好好守着娘子,我去新雨樓看看。”叮囑了玉京,韓嬤嬤便匆匆出了斷雲居。
腳步聲漸行漸遠,庭院周圍又是一片靜謐。
遠山從藤花牆上探出頭來,眼看着韓嬤嬤提了裙裾角兒,着急忙慌過了挽秋思,便斜瞟了眼迢遲:“怎麼辦?她要嫁去趙家。”說着話,擡手指指斷雲居。
迢遲眯眼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甚麼好法子,只好撓頭道:“甚麼怎麼辦?照實向公子稟報,看公子想怎樣。”
九公子的心思,兩個人都約摸猜到幾分。
“近幾日閒鶴堂那裡不甚太平。”遠山扒開藤花葉子,探出頭去瞄了一圈兒,想了想,又回頭叮囑迢遲:“如今烏家兄弟兩個在新雨樓,餘下幾個攆着那個老虔婆去了酸束,你只管守好這裡便是。”
“還用你說麼?。”迢遲一臉鄙夷,小聲嘀咕道:“要是謝小娘子有個閃失……。”說到這裡,擡了手掌在自家脖頸上一劃,嘴裡“嗤!”的一聲。
“知道就好。”遠山拍拍迢遲,同情道:“我先回長樂巷,天亮再來換你。”
暮色漸濃,一彎新月掛在樹梢上。從東街看,長樂巷與謝府隔了兩條巷弄,要是走偏巷後門,謝府花園後牆,與九公子在長樂巷的宅邸後門,僅隔十幾丈遠。
不過半刻,遠山便進了長樂巷的院子。
院子裡只左側石牆上插了根火把,夜風中火光跳跳爍爍,使得門廊下愈發顯得昏暗。
正廳裡燈火通明。
靠窗的案桌兒上,卷冊、書軸、紙張、筆墨攤了滿滿一桌子,九公子踞坐在榻座兒上,低瞼垂首,仿似看書看的入了神兒。
門聲“吱嘎”一響,九公子擡起頭來,漆黑如墨的眸子上下一掃遠山,轉瞬便又落在書冊上。
“公子,僕有事要報。”
主子不問,奴僕們卻不能不說。遠山反手掩上房門,躬身揖禮道:“僕先去了新雨樓,見到了二夫人。”
九公子垂眸看了書冊,鼻子裡低低“嗯!”了一聲。
主子不溫不火,遠山撓撓頭皮,乾脆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衣袖剌住了案桌兒,方低聲道:“如公子所料,二夫人毒入心肺,已開始咳血。”
上次陳大醫診過脈息,便曾對迢遲嘆息“二夫人毒入臟腑……恐壽不久矣……。”迢遲送他回了舞陽,回來又將這些源源本本報給了九公子。
正因爲知道這些,九公子將私庫裡的野參藥材,一股腦兒送到了謝府,只爲延一延二夫人的壽命。
而今……已開始咳血,就是說二夫人自知時日無多,這才連三趕四爲謝姜尋夫婿,想在嚥氣前將她嫁出去。
九公子握着書冊的手緊了一緊,依陳大醫所言,咳血之後,不及三月,二夫人便會香消玉殞。
謝姜大婚之期,就在三月之內。
屋內燈火通明,九公子卻覺得有些暗,暗的連書冊上指頭大的墨字兒,都看不清楚。閉眼思忖了片刻,九公子擡眸看了遠山,淡聲問:“她知道麼?”
“好像知道了。”遠山垂頭躬身,從眼角兒裡覷了眼九公子,見他凝神看了窗外,忙又低聲解釋:“僕回來之前,她曾派丫頭去新雨樓探望二夫人,後來不知何故,又使那個老嬤嬤去追丫頭回去。”
起了疑心纔會派丫頭前去探底兒,追丫頭回去……便是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風從窗外吹進來,案桌兒上的燭光閃了幾閃。
燭光明滅中,九公子白皙秀美的臉頰上,仿似蒙了一層霧靄。
遠山悄沒聲兒的退了一步,停了片刻,又退了一步。第三步剛擡起腳,便聽得九公子淡聲吩咐:“備妥車馬行攮,連夜趕回舞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