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心結
俊秀的眉微微蹙起,清瘦的臉廓被窗外日色勾勒出極好看的弧度,只是他神色憂慮:“惠雲……師太說了些什麼?”
“沒有。”莫言沉聲道,“只是公子……你可知……皇上正被惠雲禁閉在這蘭迦寺中?”
莫言的口吻裡帶了幾分疑問,白玉之看他一眼,低眸說:“知道。”
“您果然知道?您可知……若是皇上受到任何一點傷害,白家……”
“我怎會不知?”白玉之似淡淡的,“可當時事出危機,我不得不先行前往青雪峰。”
白玉之說着,疑惑的看向莫言:“你又是如何得知?”
他眉梢一動:“惠雲……該不會主動來告訴你。”
莫言一怔,眼光微微一動。
“難不成你一直都在跟蹤我們?”白玉之目光逼視。
莫言忙道:“不!公子,以公子之能,若莫言跟蹤公子,公子豈有不知之理?”
白玉之想想,似乎如此,但依然冷冷笑了:“或許,不過……也許你深藏不露,有許多我不知道的本事,也說不定……是不是?”
白玉之目光挑動,爍爍眸色斂了日色,顯得更寒。
莫言全身不免一僵,將頭壓低:“莫言不敢。”
白玉之不欲再行追究,將一襲白衣整好,落落灑脫:“不論你是如何得知的,既然有本事知道皇上在此,想必對於此處地形已極是瞭解,你設法營救皇上,我去拖住惠雲。”
“公子,何須如此麻煩?以你我之力,還不足以對付幾個尼姑嗎?再不濟,便叫莫言下山去,通知十三公主,令人增援,難道還奈何不了小小蘭迦寺?”莫言顯得有些急。
白玉之心裡一沉,他當然知道,憑藉他們兩個足以對付惠雲。
可是……
他微微閉眼:“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蘭迦寺內機關重重,陷阱無數,且惠雲善於用毒,否則皇上亦不會陷在了此處,你我還是小心爲上。”
“即使再多的陷阱與機關,朝廷軍隊若前來救駕,還怕什麼?”莫言向來話不多,白玉之皺皺眉,看着他,“莫言,你今天的話似乎特別多。”
莫言一怔,白玉之脣角一挑:“看來……的確有我所不知道的什麼發生。”
莫言連忙跪下了身:“公子,莫言萬死不敢有瞞公子,只是……有點急。”
“你向來是不急的。”白玉之看着他。
莫言將眼光放得更低:“公子……”
“好了,便按我說的做,你想法營救皇上,我去拖住惠雲。”白玉之向門口走去,“慕容蕪在哪個房間?”
“在惠雲房內。”莫言答道。
白玉之眉心一皺,惠雲將慕容蕪安排在自己房間內,顯然是想要引他前去,而且看住了慕容蕪,自己便不會獨自離開。
他嘆口氣,向惠雲的房間而去。
………
惠雲房內,依然薰着淡淡的蘭草香,似乎還摻雜了杜若的辛苦氣息。
蘭草的香甜與杜若的苦交融成一種奇異的香。
蘭迦寺的香皆是如此,奇異得令人心醉。
白玉之走進房內,惠雲正坐在慕容蕪牀邊,似在觀察她的臉色。
“何必假惺惺?”白玉之冷冷的聲音傳過來。
惠雲並不意外:“早知道你會來。”
“哦?”白玉之走到慕容蕪牀榻邊,“你倒是瞭解我。”
“知子莫若母。”惠雲靜靜的說。
“她怎樣了?”白玉之關問道。
惠雲笑笑:“只是寒入骨髓,筋疲力盡而已,比着你……還算好,只是她身體更加孱弱而已。”
“要怎樣纔會放我們離開?”白玉之忽然看向她,目光深深的,“我是說……包括皇上。”
“包括皇上?”惠雲斂住了笑,“他是自己送上門,我想李懷謹不會允許我放過他。”
“你又何必與李懷謹爲伍?”白玉之不懂,爲什麼,惠雲一定要這樣做,“即使,你爲了報復白家,即使……你想毀了那個女人……又爲何一定要與朝廷牽扯?一定要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惠雲冷冷一哼,“這世間最爲大逆不道的事情,想必……不孝爲大吧?”
“你休要言語激我。”白玉之修眉微凝,“你可知你如此做,若是十三公主帶着兵馬殺上來,你可還有命在嗎?莫說這小小的蘭迦寺,就是這萬古山……都會被夷爲平地。”
“哈哈哈……”惠雲冷笑幾聲,“李千姝嗎?哼……我倒是……不擔心呢,她對傾城公子如此傾心,便不信可對他的母親下這種狠手。”
“你不要太過分。”白玉之眸光生寒,“你威逼於我,不過因爲我是你的兒子……和……胭脂淚而已。”
“對。不錯!白家想要拿回胭脂淚,想要勝過慕容家,呵……若是我死了,若是我不想,誰也別想得到胭脂淚。”惠雲脣微勾,“你不會不顧我的,我知道。”
白玉之心中一沉,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那也許是他最大的弱點。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況且……她手裡握着胭脂淚,那是白家唯一的財富,當年也是因爲它,才令父親含恨而終。
他對父親抱着深深的愧疚,便想爲父親完成這個心願。
可是……
“好,你不放我們,我亦自有辦法出得去。”白玉之說着,坐在慕容蕪牀邊,“請你出去,我看着蕪兒便好了。”
“蕪兒……”惠雲冷哼,“好,再怎樣說她也是我的兒媳。”
她轉身,又忽的頓住,微微回眸,看着白玉之將慕容蕪臉頰上凌亂的髮絲撥開,目光溫柔如水,她忽然放低了聲音:“不過……你倒是沒有看錯人,她肯爲了救皇上而受我的威脅,可見明曉大義,可爲了你……而冒死而上青雪峰,可見對你情意深重,倒是個不錯的女子。”
白玉之修長的指停在慕容蕪的臉頰上,面色卻動也不動:“這一點我也是近來才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