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情
慕容蕪心中隱隱作痛,卻儘量持着表面的平靜:“我在一間很小的藥舍買到的。”
白玉之怎會相信?他緩緩撐着起身,蒼白麪色、明光眸子緊緊凝着她,他一步步逼近,慕容蕪知道不能表現出心虛或者畏懼,她揚着眸看他,白玉之目光微微下移,他忽的扯開她的衣領,慕容蕪一驚,連忙伸手按住他:“你做什麼?”
白玉之虛弱的面容漸漸有凝重的哀傷,他擡眼看着慕容蕪:“玉瓶呢?你一直掛着的玉光瓶呢?”
慕容蕪微微驚訝,他怎麼也知道玉光瓶?爲什麼他會特意拉開她的衣服看?
她攥住衣領,眼光驚訝的看着他,卻不語,眼裡滿是思索答案又找不見的躊躇。
白玉之輕輕咳嗽,靠在一邊牆壁上:“從我們那晚之後,我就注意到了你脖頸掛着的玉光瓶,那是稀世奇珍,是……慕容家十分重要的東西……”
慕容家十分重要的東西?他爲何會知道?
“什麼?”慕容蕪不解,那玉光瓶名貴定然是名貴的,她亦是無比珍惜,因爲那是母親的遺物,她卻不知道玉光瓶對於慕容家的意義。
白玉之看她一眼,目光哀憐:“那是慕容家的傳家之寶……”
“傳家之寶?可是傳家之寶……是嫵妝啊?”慕容蕪從小隻聽說得嫵妝者傾天下,很多女子,爲了得到慕容家的嫵妝,不擇手段,卻不知道有玉光瓶。
白玉之看着她不語,只是那凝視的目光愈加深刻。
慕容蕪終究嘆息一聲:“不錯的,我是當掉了它,因有間藥鋪裡有七葉一枝花,那小童亦是出於一片孝心,爲他的師傅籌集藥資……要我拿三百兩給他,他便給我七葉一枝花。”
白玉之眉心微凝:“對方不會留下七葉一枝花給我的……”
“他說,是他見那些人要買光所有的七葉一枝花,來者不善,便留了心眼。”慕容蕪知道,白玉之向來謹慎。
白玉之仔細聞了聞手中藥材,看上去倒是沒有異樣。
“怎麼?會有問題嗎?”慕容蕪道。
“不知道。”白玉之搖搖頭,“但是……已經如此了,卻不怕試試……”
白玉之說着,又轉眸看她,眸光在昏暗的密室內,有異樣清光:“我會……贖回玉光瓶的,一定!”
慕容蕪心內一震,正要說話,白玉之卻緩緩坐了下去,將七葉一枝花細細碾碎,自懷中拿出一支小瓷瓶,用瓷瓶中的水將粉末攪勻,敷在傷口上。
他微微閉目,忍受瞬間襲來的疼痛感。
那痛感漸漸消失,他方緩緩睜開眼:“看來,他沒有騙你。”
慕容蕪緊懸的心放了下來:“那就好,你在此養幾天傷,我們再接着走……”
“卻只怕他們沒有那麼容易放過我們。”白玉之靠着牆壁,仔細思量。
“這一路你都很熟悉,卻沒有一條旁人不知道的捷徑嗎?”慕容蕪想,若沒有一條捷徑,那麼對方一定還在其他必經之路上等着殺他們。
白玉之眉心深深凝着,密室內昏弱的火光斑駁在他依然蒼白的臉容上,明滅不定的光,好似現在兩人不安的心。
許久,白玉之方道:“有……卻不見得比被人追殺容易走……”
“什麼?”慕容蕪亦低身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白玉之嘆息一聲,“懷閩有座明火山,明火山上聽說陰森恐怖,不但有厲鬼出沒,更有猛獸,且山路崎嶇難行,要翻過那座山到東陽……不易!”
“可總歸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不是嗎?我們能否翻過那座山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慕容蕪問道,“這些年可有人翻過了那座山?”
白玉之想了想:“聽聞倒是不少,可上山卻需要很多準備。”
“比如?”
白玉之道:“禦寒的衣物,會有一段路程很冷,足夠的食物、水還有……傷藥……解毒藥……山上有很多毒蟲……”
“我去準備……”慕容蕪起身就要去,白玉之這一次迅速拉住了她,“等等……”
慕容蕪看向他:“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到聖教去……”
白玉之道:“我自然明白,可……這些東西想要找齊全,都拿回來你一個肯定不行的……我要和你一起。”
“可是你現在受傷在身……”
“不礙的,給我一晚休息,我會好。”白玉之深深看她,“然後我們……一起去……”
火光跳動在白玉之的眼裡,深黑的眼眸漸漸澄澈透明。
慕容蕪微笑點頭:“好……”
……
黃昏時分,夜幕降至,斜陽如火,燒透天際……
馬車一路顛簸,沿着山路前行,出了山有一間小客棧,條件不算好,卻可以棲身,夜靈扶宋桑柔下馬車。
“宋閣主,我們歇息一晚再走。”夜靈一邊扶她下車一邊道。
宋桑柔卻感到奇怪:“我覺得奇怪,爲何這一路沒有人追殺我們?”
“呵,你嫌我們命太長嗎?”夜靈笑着道。
宋桑柔道:“自不是,只是覺得奇怪……”
“沒什麼奇怪,他們要的是蕪兒和玉之的命,我們兩個……只是順手而已……”夜靈扶她走進店內,“不過還是要小心,因爲……若與江嶽山有關,他卻不一定不想殺你!殺了你……只要有好的由頭,教主之位便沒有人再和他爭!”
“江嶽山!我真恨沒早點殺了他……”宋桑柔咬緊牙。
夜靈卻笑笑:“其實你並非濫殺無辜之人,所以……你之前即使再視他爲眼中釘也沒有殺他,只是想辦法毀掉他在你爹心裡形象……”
“夜靈!”宋桑柔突地打斷了他,目光寒若冰霜,“不要假裝很瞭解我……我宋桑柔心狠手辣,從沒有情!”
夜靈眸光微微一滯,沉默半晌,終究道:“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