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整齊劃一,簡蘇策馬追來的聲音,便在其中顯得尤爲突兀。
“王爺!”
身後驀地傳來女子的喊聲,容銘拉着繮繩的手驀地一頓,轉身看着簡蘇一身素衣,髮髻也只是尋常紮了一下,並未裝飾,便知道她是匆匆而來。
“王爺,我並沒有讓你帶兵出征。”簡蘇目光深深的看着容銘,沉聲說道。
“我知道,蘇兒,我總是想要爲你做些什麼。”容銘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麼。”簡蘇卻是直接開口否認了容銘的行爲,沉聲說道。
容銘聞言也不意外,淡淡道:“那便當做是我爲了徐國江山所做的一切吧,我乃是徐國的睿親王,如今安國和徐國邊疆戰事吃緊,我如何能坐視不管,蘇兒……你也清楚,整個徐國,除了我,怕是無人能帶兵迎戰了。”
簡蘇自然知曉,但是簡蘇不想再讓容銘冒險,那些的瘟疫還沒有解決,容銘又剛剛經歷大戰,如今該是休息的時候,卻又要奔赴戰場,這一次,其實都是她的錯。
“蘇兒,你不必多想,我是爲了徐國。”容銘目光溫和的看着簡蘇,擡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發絲,輕聲道:“蘇兒,你快些回去吧,宮裡的事情還有一堆在等着你去做。”
簡蘇沉默的看着容銘,一刻鐘之後簡蘇才點了點頭,沉聲道:“王爺,多謝。”
容銘笑了笑,也沒有在乎簡蘇如此疏離的客套,淡淡的點了點頭,就直接轉身,帶着軍隊重新策馬離開。
簡蘇看着容銘離開的身影,許久之後,空氣中驀地傳來一聲輕嘆,然後馬蹄聲響起,人兒歸去。
回到皇宮的時候,鬼醫已經開始爲聞人遲治療,具體的過程,簡蘇也不清楚,宮內更是沒有幾人知道。
所有人都記得的事情,不過是那日皇宮內的氣氛異常的壓抑,簡蘇坐在屋內一日一夜都沒有出來,不斷的批改着摺子,而聞人遲所住的西苑,也始終沒有傳來一點的消息。
太陽西沉,整個大地瞬間暗了下來,皇宮內一片沉寂,簡蘇面前堆放的摺子也一點一點的下去,這一日終於要過去了。
西苑的聞人遲靠在湯池之中,熱氣不斷的冒起來,聞人遲臉色煞白一片,氣息已經越來越薄弱,鬼醫站在湯池邊,看着聞人遲,不由攥緊了雙手。
“主子。”鬼醫驀地開口,湯池之中的聞人遲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語氣淡淡,十分微弱,“可是沒有辦法了?”
“這個辦法該是最後的辦法了,最後的結果,還要看明日一早。”鬼醫恭敬的站在那裡,沉聲說道。
“嗯。”聞人遲極淡的應了一聲,然後便沉默了許久,久到鬼醫都以爲聞人遲已經睡着了,打算退出去的時候,聞人遲又驀地開了口:“她可有認出你來?”
“不曾,夫人看上去很是疲憊,怕是不曾注意到我。”鬼醫輕輕的搖了搖頭,擡手將自己的兜帽取下來,藉着夜明珠,依稀可以看清那人的模樣。
“張曦……若是我死了,便一把火燒了,不許夫人過來。”聞人遲點了點頭,並沒有在繼續問下去,反而直接下了命令。
不錯,那鬼醫就是之前的張曦,所以張曦聽得懂簡蘇所說的疫苗,更懂得這些事情該如何做,她本來就是一名醫生,來到這裡,自然也絲毫不差。
張曦聞言怔了怔,試探道:“主子,若是不讓夫人見到你,夫人怕是接受不了吧。”
“那又如何,總有一日會過去的,你們多費心就是,總不能讓她也沾染上了瘟疫,隨我一同去了吧。”聞人遲極淡的勾了一下脣角,神情薄涼,說出的話卻帶着別樣的溫柔。
張曦聞言面上的怔愣之色不由更深了一些,沒有想到聞人遲這樣的人物,竟然也會有這麼一天,爲別人安排好一切,自己承受許多並狠心的讓別人去恨他,去怨他,也不讓那人受傷。
“是。”張曦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一夜漫長,簡蘇迷迷糊糊的靠在桌子上睡了過去,中間不斷的醒過來,看着外面黑沉沉,又繼續睡去,如此反覆,直到天邊真的泛起了魚肚白,簡蘇卻是沒有醒過來。
而此時的湯池之中,聞人遲靠在一邊,守衛的侍衛站在不遠處,始終都沒有看到湯池裡面傳出動靜,聞人遲雙眸緊閉,也不像醒來的樣子。
侍衛不斷的朝着裡面張望着,湯池靜靜的,沒有一點水聲傳出來,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有着希望之色,不過隨着時辰一點一點過去,慢慢的也變成了失望之色。
天色漸漸亮了,但是所有人卻都有些撐不住了,靠在一邊的牆壁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過了多久,湯池內終於傳出了細微的響動,聞人遲緩緩睜開雙眼,擡手按住湯池一邊的臺子,緩緩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玄色的寢衣因着被水浸溼,完完全全的貼合着聞人遲的身子,剛剛走出湯池,聞人遲就驀地皺了皺眉,在一邊放置東西的盆內吐出了烏黑的鮮血。
天色初明,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還都不是那麼真切,聞人遲這樣陰冷邪肆的模樣看起來本就十分詭異,如今驀地從湯池中走出,還間歇的吐出烏黑的鮮血,看上去更是詭譎的很。
走出內室,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一衆黑兵衛,爲首的墨七看到一人緩緩的從裡面走了出來,還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剛剛起身準備詢問,身子就驀地僵在了原地。
主子?
主子這是沒事了麼?墨七有些顫抖的站直身子,看着聞人遲一點一點的朝着這邊走過來,頓時激動的朝着聞人遲的方向迎了過去,同時擡手在自己的手掌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疼!”墨七也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勁,竟然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手掌掐出一塊青來,當即叫了一聲,然後眼眶就紅了起來。
聞人遲看着墨七在那犯傻,面上雖閃過了一抹不耐,但是眸底卻是劃過了暖意,冷冷道:“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