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陡然降下一場暴雨,來的十分蹊蹺,簡蘇驀地從睡夢中驚醒,聽着窗外的雨聲,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就往身側抹去,觸手冰涼,簡蘇怔住,然後才緩緩回過神來。
距離聞人遲離開,已經有一個月了,簡蘇下意識的擡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心中驀地有了些不安,讓她無所適從。
徐國的事情早已傳到了汐國,簡楓和邱寒擔心簡蘇的安全,再加上聞人遲一開始的安排,簡蘇只能待在汐國繼續着自己原來的計劃。
簡蘇坐在牀上安靜的待了一刻,就緩緩起身,點燃了屋內的燭火,坐在桌邊倒了杯茶水淺抿着,雨水不斷的濺落在窗戶上,風好像也越來越大,簡蘇稍稍握緊了手掌,沉聲道“墨二。”
“屬下在。”墨二從暗中閃出,恭敬的半跪在簡蘇的面前。
簡蘇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飛舞的樹枝,像極了暗夜裡詭譎的人影,簡蘇心中不安,皺眉道:“今日徐國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回夫人,不曾。”墨二輕輕的搖了搖頭,沉聲說道。
簡蘇點頭,揮手重新讓墨二退下,然後自己看着窗外飛舞的樹枝,許久之後,驀地拿起了一邊放着的外衣和雨傘,緩步走了出去。
春日多雨,卻是極少會有這樣的暴雨,這樣的天氣,像極了她第一次來到這裡,醒過來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山林,混雜着濃郁的泥土和血腥氣,不像這日晚上,只有暴雨的聲響。
“夫人,外面涼,你還是回屋吧。”墨二從暗處跟過來,小心翼翼的拿了把更大的傘撐着,擔心的說道。
簡蘇腳步微頓,低頭看着自己已經溼透了的鞋襪,沉默了一瞬才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回去,只是剛剛走了兩步,暗夜裡就陡然閃過了一抹寒光,簡蘇目光一冷,剛剛回身,就看見墨三和墨六等人已經動起手來,墨二則是提防的護在她的身側。
來人也不知道簡蘇的身側竟然會有如此武功的暗衛,想退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墨六等人將唯一的活口壓到簡蘇的面前。
簡蘇只淡淡的掃了一眼,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問,直接撐着傘朝着外面走了去,“進宮!”
大雨如注,簡蘇走進宮殿的時候,屋內卻是溫暖如春,柔情蜜意,嫺貴妃靠在李安的身上,不知何時接受了自己已經身懷有孕的消息,如今正是溫存的時刻,不想來了這麼一位不速之客。
“貴妃娘娘,身懷有孕,可是個喜事呢。”簡蘇微微一笑,直接在嫺貴妃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只是貴妃娘娘如此不爲自己的孩子祈福,居然在有孕的時候,殺人害命,這就讓我十分的不明白了。”
“你想說什麼?”嫺貴妃身子驟然一僵,捏緊了李安的袖子,咬牙問道。
“也沒什麼,如今徐國事多,我不能在汐國久留,貴妃娘娘的事情,也該是儘快解決纔好。”簡蘇極淡的笑了笑,目光淡淡的從兩人的身上劃過,幽幽道:“貴妃娘娘在深宮多年,手段真是非同一般,如今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更是好做手腳,容易讓皇上相信這是他的子嗣……”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嫺貴妃身子輕顫,看着簡蘇聲音透出的薄涼之意,不由攥緊了手掌,強打着精神道:“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嫺貴妃,是皇上寵愛的妃子,你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罷了,即便你現在是徐國攝政王妃,那又如何!如今徐國內憂外患,你將來如何,還未可知,皇上未必會信你!”
“你說的有道理。”簡蘇點頭,微笑着道:“貴妃娘娘果然不同凡響,只是今夜,可不止我一個人來了呢。”
此話一出,嫺貴妃的身子驟然僵在了原地,簡蘇身後的屏風微動,簡楓和皇上站在後面,冷風猛地灌進來,嫺貴妃看着皇上冷戾陰鬱的臉龐,身子當即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怎麼會……她的宮裡有那麼多她的親信,怎麼會讓簡蘇他們全都走了進來,還沒有一聲通報……
“皇上……皇上!”嫺貴妃驀地驚醒過來,大汗淋漓,好似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直直的朝着皇上撲了過去。
皇上卻是厭惡的掃了嫺貴妃一眼,冷冷的踹了她一腳,帝王者,哪裡能接受得了自己戴了綠帽子。
淒厲的叫聲不斷的從殿內傳來,夜裡的暴雨也漸漸的停了下來,只是依舊陰沉,看上去讓人的心中莫名的壓抑。
簡蘇站在殿外,目光深深的看着前方,簡楓走到她的跟前,輕聲道:“小蘇兒,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我知道。”簡蘇點頭,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冒險而已,若是今日嫺貴妃並沒有順着她的話說,那她的下場纔會是十分慘重,但是如今聞人遲獨自一人在徐國,已經足足一月了,她放心不下,必須儘快解決這裡的事情,然後回去。
簡楓輕嘆一聲,看着簡蘇的神情,就知道簡蘇在想些什麼,當即擡手拍了拍簡蘇的頭,輕聲道:“你去吧,我不攔你,這裡交給我就好。”
簡蘇聞言一怔,看着簡楓眼神中的認真之色,當即點了點頭,直接點腳掠開。
一路策馬狂奔,出了汐國,簡蘇才知道了徐國如今全部的情況,容和待着兵馬將整個徐國京都圍了起來,還派人攔截着打了勝仗要趕回來的容銘,而聞人遲,則是待着京都內的皇宮之中……
天色矇矇亮,陰雲密佈,寒風颯颯作響,這樣的春日,比之冬日裡還要冷上幾分。
濃郁的血腥味在空中瀰漫着,黎明之前,是這個世界上最爲安靜,卻也最爲短暫的時刻。
殺氣洶涌,所有人面目猙獰,鮮血濺落了一地,剛剛長出的綠葉,也被染成了鮮紅色,殺戮,死亡,所爲的不過是徐國的最後的皇位。
簡蘇策馬趕到京都的時候,遍地都是死人和鮮血,簡蘇揮舞着鞭子,將零散的士兵打開,不斷的往前衝着,越過皇城來到京都的那處斷崖,其狀況更是慘烈。
行至斷崖,一玄衣男子站在那處,手上的銀槍沾染了血跡,傲然的立在崖上,而那人如今正在那裡頗爲嫌棄的擦着手上的血色。
簡蘇翻身下馬,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過去,那人也聽到動靜,回眸的一刻,冰冷薄涼的眸色瞬間溫柔了下來,“丫頭……”
“可是嫌髒麼?我們回家,我幫你洗乾淨吧……”簡蘇目光平靜的看了聞人遲一會,然後擡手遞給他,微微笑道。
“好,我們回家……”